如果可能的話,也許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你最好記得,你隻是一環。」
「多數一環儀式者,都和凡人拉不開差距。」
可不是什麼事都必須動拳頭的,蠢火。
大車店離泰晤士河南岸不遠。
就建在一條狹窄的巷子裡,猶如入口窄矮的洞穴,穿過後,內膛卻大得驚人。
有兩個戴著呢帽的男人守在門口。
一個叼著煙卷,插著兜。另一個則拿著一個本子,一小塊指節大的炭。
羅蘭沒住過大車店,不知道該怎麼開頭。
倒是那叼煙卷的掃了掃羅蘭的臉和露在外頭的手指:“…這兒可不是您這種人該來的地方,先生。”
羅蘭歎氣:“那也隻能怨該死的賭場,幾乎吞了我全部的財產。”
這話讓叼煙卷的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點點頭,不再言語,指指身邊持小本子的。
輪到那人開口了。
“座位一法新,繩子兩個,盒子五個。”
羅蘭皺眉:“我聽說前些日,盒子還隻要四個。”
那本子的男人‘呲’了一聲。
他缺了顆門牙。
“你可以等明天,或者下周再來,沒準到時候,就隻要四個了。”
羅蘭咬咬牙:“…你們可真會做生意。”
男人下一刻就伸出了手,還推銷道:“要不要來塊不那麼黑的麵包?還有馬鈴薯,乾鹹魚…”
羅蘭沒打算吃任何東西。
“我就這麼些,先生。”羅蘭把褲兜的內襯都扯出來,才找出一枚銅子兒。
恰好一便士。
這硬幣沒在羅蘭手心兒裡呆超過一秒,就被那男人鷹啄似的奪走了。
“多的,可以多住半天。”
羅蘭點點頭,接過被那炭劃了三道的紙,側身蹭進通道。
一步之隔,惡臭灌滿了鼻孔。
大車店的圍牆實際上就是由周圍居民的磚房構成的。
經營者將這片土地一分為三——羅蘭最先看見的,就是‘坐票’。
雙目無神的男女,披著毯子,或用帽子蓋著臉,在長長的土壁旁——木頭釘的長椅上坐成一排:
其中男人居多,其次是孩子,再是女人。
他們身上沒有乾淨的地方,有些身上揣著粗麵包,但也隻敢偷偷伸進衣服裡,掰成碎塊,一點點往嘴裡搬運。
這裡擁擠的程度,就像之前被仙德爾·克拉托弗打扮過的自己一樣。
他們幾乎緊緊在一起,大多都盯著自己的鞋尖,一言不發。
當羅蘭徹底離開前,還聽見身後傳來嗬斥聲——幾個看守的男人,一邊用木棒敲打牆壁,一邊惡狠狠朝那些打瞌睡的走去。
一法新,有個體麵的座位。
但不允許睡覺。
一法新,沒資格睡覺。
然後。
是繩索區。
這片區域就‘寬鬆’的多。
一位位工裝的先生們,腳踏土地。
同時,一根根粗繩,自左至右穿過這片區域:買了‘繩票’的人,就以繩為欄,腋窩夾著繩索,把自己掛住。
晃晃悠悠的。
鼾聲此起彼伏。
「我很難想象他們是怎麼睡著的。」
至少他們能。
兩法新的繩票,是被允許睡覺的。
到了第二天,負責看管這片區域的人,不用大聲叫嚷喚醒這些睡眠不足的先生。
他會直接將繩索解開。
然後得到滿地驚醒的工人。
在向裡,就是‘盒票’。
這也是大車店最大、最寬暢的一片區域——可以用‘壯觀’來形容。
一個個長條薄木盒,碼成了蜂巢的模樣:從羅蘭的入口望去,幾乎就是一片裝活人的墓地。
守在門口的男人見他過來,伸伸手。
他接過票,沒看那三道炭痕,反而彈了彈紙。
這紙乍看和普通紙沒有區彆,但用指頭彈起來,響聲更清脆。
“自己挑個地方。”他把票收好,又見羅蘭乾淨,不免多說了一句,認為這又是個命運發生轉折的倒黴蛋。“看好你的錢包。”
羅蘭環顧這片‘活人墓地’。
如果我大喊一聲‘著火了’會怎麼樣。
「會被揍一頓。」
我有槍。
「會被搶走槍,然後揍一頓。」
但我沒帶槍。所以他們隻能揍我一頓,但搶不走槍。
「有時候我真想揍你一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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