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期的宴會比往日更加隆盛。
“是的,是的,我的確給一位伯爵治過病…不,這不算什麼。我生活在這光輝燦爛的國度,自然要竭儘全力維護這些讓國家蒸蒸日上的先生們。”
“自然,屆時我會和我的助手準時抵達。”
“是,是的,再會,先生。”
絡腮胡男人好像這場宴會的焦點。
他遊走於夫人們席間,又和她們的丈夫打成一片——他不大像這個圈層的人,卻顯得那麼遊刃有餘。
在這到處都是毒素的世界,一位技藝精湛、博學多聞的醫生可要比君主或那些政治人呐喊的什麼主義、議案要受人追捧的多。
畢竟大多數人更著眼於自己的生活。
男人們期望自己身體永遠強壯,永遠在臥室裡有使不完的力氣;女人們則願臉永遠美麗,腰肢如柳條纖細,能讓男人看見自己,就迫不及待要到臥室去。
廚房也行。
這些被金鎊精裝包裹的男士女士們毫不吝惜自己畢生所學的華美詞彙,吹捧著這位時下炙手可熱的人物——艾薩克·布朗。
倫敦城新貴,一位頂尖大醫師。
“擅長和風寒戰鬥的遍地都是,可顯然,布朗先生更精通那些並不要命、但時時刻刻煩擾我們的。”
女士們打開羽毛折扇,私下小聲談著,時不時眼波流轉,掃向宴會上的男人們。
關於艾薩克·布朗的傳聞太多了。
不得不讓女士們上心。
據說。
隻是據說:那位克洛伊家的女人就曾得到艾薩克·布朗的幫助,使她臉蛋如嬰兒般柔軟光滑,即便快要三十,仍能不少吸引十幾歲的小夥子,每天向克洛伊家的仆人打聽她的行蹤。
隻是據說。
當然,沒有哪個人會煞風景地問‘據誰說’——即便明思·克洛伊和那威爾森家的發生了些不妙的惡心事,但女士們仍對切莉·克洛伊維持著最開始的看法。
倘若丈夫不行使丈夫的權利…
人們更趨向於她臥室裡有其他人,或藏在櫃子裡或床底下。
誰知道呢?
反正隻是閒談。
至於說切莉·克洛伊死於一場手術…
這些女士們毫不感到悲傷或恐懼:因為她太放縱了。放縱過頭,就像患了風寒還仍穿著單衣到冰天雪地裡去跳舞一樣,這簡直是親手為死亡打開房門——
她們毫不同情切莉·克洛伊的遭遇,反而認為她‘應該知足’:哪個守規矩的女人會有七八個情夫?
一兩個還不夠嗎?
她怎麼忙得過來?
“您怎麼看‘那件事’?”
有位女士小聲問。
「那件事」——即剛剛艾薩克·布朗和他們丈夫談及的‘生意’。
一個特彆的、或許是百年難遇的機會。
“借貸,親愛的。”
在這事被更多人知道前,女人不太想通過自己的嘴巴宣揚出去。
這可是賺大錢的機會。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其實。
她丈夫也在三天前收到那封信了。但沒當回事…那封信還在客廳壁櫥上放著。
一封陌生的來信。
寫信人名叫萊姆斯·寶林特,據說二十三歲,畢業於伯明翰大學商科,目前就職於一家私人金融機構。
信上說,他們正著手一個有關‘信任’的社會實驗,為此隨機寄出了數百封信。
——艾薩克·布朗,以及這女人的丈夫,就是眾多收信者之一。
萊姆斯·寶林特在信上提到,若收信人樂意參加他們的項目,就請按信上的地址回信,並附上一便士即可。
反之,就隻讓信原路返回。值得注意的是,這封信裡預先放了兩便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