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南德斯·德溫森,從倫敦來。”
‘倫敦’——這名字讓巷子裡那被酒掏空的男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倫敦!哦!我知道了!您來自‘真正’的審判庭!”
羅蘭雙手拄著手杖,好奇插話:“審判庭還分‘真’和‘假’?”
當然不。
“當然是了!”拉姆·費因斯眨了眨眼,瞧羅蘭模樣年輕,大概猜出他和那姑娘都是學徒,是眼前這先生的學徒。“我和您說吧!倫敦的審判庭,和我們這小地方的審判庭,可大不一樣…”
他倒著苦水,回答羅蘭的問題,可實際衝的人,是費南德斯。
他說他數日前曾被本地貴族以一個捏造的罪名捉去牢裡,被毆打,被虐待,今日才從那冷酷的地獄裡出來。
他說教會這兩個月沒有發工資,雖然審判庭補發過,可數字上少了不少。
他說了一大堆,分不清真話謊話,哭訴同時,祈求費南德斯諒解他,幫助他,將他調去倫敦工作——
“戴維·克倫威爾說你欠了兩百鎊。”
費南德斯冷冰冰的話打斷了他的牢騷。
兩百鎊。
“你能不能告訴我,拉姆·費因斯先生。能不能告訴我,作為一名執行官,你合格嗎?”
“…哎呀,我當然,我還,還給您回信了!”
他絲毫不像一個嚴酷冷漠的邪教追獵者,甚至都不及羅蘭見過的那些幫派裡的混混——他有骨頭,有肉,站著,卻像泥一樣軟爛發臭。
大開眼界。
“我就差一點,差一點,沒準有天壓中了,幾下子就能賺回來…”蒼老乾瘦的男人搓著手,扯著皮笑,一點都不感到羞恥:“大人,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給我——”
“因為你再也不必拿了。”費南德斯沉聲:“布裡斯托爾為數不多的幾名執行官都選擇了調離,你卻沒有。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沒人會要一個欠了上百鎊,骨頭軟得像女人腰一樣的‘執行官’。
能做什麼用?
一環儀式者?
在費南德斯看來,他連剛剛那酒保都打不過。
“…大、大人,我們,不不,是審判庭,審判庭,不一直都這樣嗎?”
拉姆·費因斯小心翼翼地打量費南德斯的表情,結結巴巴回答。
“我回信了!”
“是啊,回信了。那麼,我們為什麼沒在車站見到你?”
因為他壓根就沒打算去。
若不是喝的昏天黑地,分不清時間,估計早早跑了沒影。
“可,可我們…”
“可我們還像往常一樣,隻掛著身份,拿著工資,卻什麼都不必乾,對不對?”費南德斯陡然逼近,接著他的話往下講:“是嗎,費因斯先生,你或許不知道什麼是‘廉恥’,對嗎?”
這話倒讓瑟縮的男人有了些惱意。
他聲音高了幾調,變得尖銳:“那是因為審判庭!您是大城市人,難道就清楚我們這些人該怎麼過日子?!我告訴您吧!根本過不下去!”
“那金徽不會引來恐懼,反而隻有…”
“審判庭根本無法庇護執行官!座位上的人——”他喘著粗氣,儘管發怒,卻也知道有些話不能說:“…總之那人,既然什麼都不乾,您何必找我麻煩?”
拉姆·費因斯並非最開始就如此。
他是親眼所見,親眼見自己的兄弟姐妹們如何受辱,又得不到聲援,心灰意冷。
一些人死了,一些人離開。
反正審判庭那位也什麼都不會乾,真正出了問題,不還是靠監察局嗎?
“應該找你麻煩的,是你那早不虔誠堅定的信仰才對。”
費南德斯眼神淩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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