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瓶塞撬開的刹那。
時間仿佛靜止了。
三道金色的弧線被手臂橫拉出一條頭尾相銜的燦爛圓弧,迅速連接成一個完美的環。
它們在半空中迸發滾燙的熱意,包裹著圓環裡的生命。
這乍現的光輝濃的不需要鬆節油,仿佛曾有聖女渴求的捧著聖杯,在焦糊龜裂的大地上跪伏著等太陽流出金血。
它像液體的火,當從玻璃中釋放,就不再能被凡人觸摸了。
哢噠。
指針重新跳動。
圓環墜於塵世,在空氣中撞上了若隱若現的靈體,迸濺出的每一顆金色珠液瞬間凝縮成刺穿雪牆的熱針,仿佛不受任何阻擋,要像四麵八方擴散!
綻放的金色玫瑰融化了它們前進路上的靈體。
它們咆哮著,喊著,為了萬物之父或永恒不滅的信仰,蒸發著自己的同時,也帶走每一個陰森冰冷的靈魂。
任何儀式者都能舉行的「小儀式」,貯藏在深井,裸露在正午日光下。
他們從清泉和水銀中孵化,隻為完成一個殉道者的使命。
熱油飛濺的滋拉聲,伴隨掃射的金色刀鋒,讓以蘭道夫為圓心的環中再無任何蹣跚的靈體。
而遠處那另一堆,幾乎快沒了活人。
他們沒有槍,沒有劍,隻有文明的手杖和禮帽,厚實的鹿皮手套和緊繃的、靈體都難以扯開的束腰。
那之前和人辯論的,聲稱‘該多照顧那些底層人’的年輕人倒還活著。
和他辯論的胖先生早就死了。
摟著自己的妻子頭——也隻有頭。
然後一樣被擰斷了腦袋。
“先…先生們!為什麼?我們已經給了你們想要的!你們為什麼流戀不去?我們是活人,可你們已經死了!”那年輕人藏在血肉中,手裡揮舞著撿來的兩根手杖,坐在地上,用腿把自己往後推。
四麵八方都是幽魂。
很快,他也被撕碎了。
至此。
以伊文斯為首的英雄團體,全部死亡。
這倒符合英雄的下場。
“到我們了。”
蘭道夫手心出汗。
那些靈體看了過來。
——如果羅蘭·柯林斯和那伊文斯一樣,說話不算話…
他們今天不會有人能活著走出去。
“…他們到底要什麼,你弄明白了嗎?”焦慮的商人往羅蘭身邊湊了湊,小聲問著,眼睛卻不停瞥向那逐漸逼近的、緩慢收縮的‘圈’:“他們不要假期,不要選舉權…”
蘭道夫越說越急,卻隻注視著埋在羅蘭懷裡的妹妹。
“如果你能帶貝翠絲離開——”
嘭。
嘩啦嘩啦…
木箱被踢倒,金鎊撒了一地。
同金鎊、太陽一樣顏色的眼睛劃過靈體們的泛青乾癟的腸子、豐腴的怨恨和錯愕的淚水,曾經溫熱的血和尿液,現在溫熱的隻有散在地上的一片片、不大規則卻金燦燦的可愛小東西。
金鎊。
羅蘭十分從容地依次看了過去,在四麵八方靈體的注視下向四麵八方說起了令人感到褻瀆的話:“我將你們的萬物之父帶來了。”
他說完,踢了踢木盒,催促裡麵羞澀的金鎊多露出些身子。
“以女王的名義:你們被準許拿走應得的…”
“七便士。”“先生,女士,諸位——帶走它們,然後,去你們該去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