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姬小姐的話不少。
從‘打哪兒來’開始,好像這車廂裡隻有一個會說實話的人:
羅蘭·柯林斯。
她根本分不出一絲注意力給犬牙越來越長的蘿絲,全神貫注盯著閉目的俊俏青年,看他的臉,聽他回答自己的問題——但聽了多少很難說。
她就這樣問,問他們的來處,問他們的來意,並拍著胸脯保證,因斯鎮她熟得就像熟自己的身體。
接著,她半強迫地非要給他們找個落腳處——
並保證自己絕不是那種靠拉客人掙錢的不道德的女人。
‘是啊,你這模樣和你弟弟也快沒什麼區彆了。’
她不在意蘿絲諷刺,臉上總是帶著那易於傳染的笑容——就像眼下,明明一個不知身份根底的跳上了車,可她竟能在十來分鐘內給車裡的兩個人留下不錯的印象…
並讓他們同意她的安排。
這是個天生樂天的姑娘。
“我從小就是叔叔們的開心果。”她笑嘻嘻把鳥頭按回罩衣,蹦蹦跳跳地下了馬車,回身朝兩人招手:“快來!我給你們找了個物有所值的旅店!”
這旅店前麵有許多板車,上麵擺滿了用黑布罩著的鐵籠,有人在賣。
不遠處是一片甜菜地。
旅店門口斜插了塊木牌。
「燒烤手」
鎮上的低矮建築群密集,到處都是佝僂著的男女兒童。
“還沒到放礦時間,你們挑了個好時候。”自來熟的姑娘領著倆人推門而入。
馬甲門‘嘎吱’一聲,裡麵的人正全神貫注擦杯子。
“日安!摩爾!”
克勞德·摩爾眼睛一斜:“你上次的酒錢還沒付。”
佩姬轉了轉眼珠,抹了下嘴唇和鼻子之間的灰,大拇指豎著向後捅了捅。
“我這不帶了兩個人來。你瞧他們,肯定有錢!”
“我這兒不是黑店。”老克勞德繃著臉,低頭和她懷裡的鳥兒打了個招呼:“日安,小蓋茨。”
接著,越過少女金燦燦的頭頂,看向跟進來的男女。
第一眼,他就清楚,這兩人身份不凡。
除了穿著打扮,更多的是一種‘氣質’——瞧瞧這鎮上的人,若能挺胸抬頭走路,若能在走路時不慌不忙,兩邊的肩膀不一高一低…
這就算高難度的馬戲了。
這先生和小姐顯然在某種昂貴的環境裡泡過。
“日安,遠道而來的客人。”
老摩爾放下酒杯和布,從吧台裡繞了出來。
“我能為您做點什麼呢?”
“有人承諾,說給我們找個不錯的旅店?”蘿絲掃著周圍——午後的酒館門可羅雀,為數不多的兩位酗酒的,也隻是在角落點了杯最低劣的淡啤,早喝乾,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酒館裡彌漫著一股餿臭味。
“看來你們遇上了騙子。”老摩爾看了眼佩姬,笑道:“「燒烤手」不算鎮上最好的——我是說酒館。但絕對是個最受歡迎的,這一點我倒不必客氣。”
“若您想要體察風情,見見當地的特色,選擇燒烤手是沒錯的。”
“倘若您格調不凡,不樂意和這些忙腿子住一塊,受不了吵鬨,我倒推薦您去西邊:往西去,過三條街,離礦越遠越好——那邊有個「豎琴」,大人物都到那兒去。”
蘿絲瞥了眼羅蘭。
這個小動作被老摩爾和佩姬捕捉到了。
果然。
這兩人中,是那漂亮先生為主。
“就在這兒住吧,蘿絲,我們也沒什麼身份。”羅蘭敲了敲手杖,側著臉,用耳朵去找酒館主人:“還得請您幫個忙,收拾兩間過得去的屋子,算上每日的早晚餐。”
“當然,當然,我這兒難得來大人物,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女神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