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姬·斯特裡特重回莊園,仆人們議論紛紛。
蠢一點的認為這姑娘終於受不了和那些臟東西整日混在一起,決定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份,過上受人服侍的好日子,沒準哪天就要嫁去其他地方——
聰明些的則閉口不談,但暗地裡開始同一些蠢人換班,時不時出現在佩姬·斯特裡特的眼皮下表現一番。
因為這些聰明人清楚。
亨利·斯特裡特完了。
佩姬·斯特裡特做了這樣的事,絕對不會有退路——但凡讓他們曾經的主人再挺直腰杆,斯特裡特再有了男主人,那麼,她的下場不是墜樓,就是‘瘋了’,被送進瘋人院。
因斯鎮沒有瘋人院?
斯特裡特家可以出錢給她建一個。
建一個獨屬於她的。
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嫁人——亨利·斯特裡特會給她挑選一個對家族最好,對她最壞的選擇。
所以,一些高級仆役,那真正見過些世麵,腦袋好用的小子姑娘們,很清楚該討好誰,該遠離誰。
佩姬·斯特裡特隻回來一個上午,莊園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愚人和聰明人的陣營。
當然,其中也不乏支持亨利的,但這統統被歸為‘愚人’——畢竟連老管家都親自為佩姬小姐打開了那扇通向‘工坊’的門。
——仆人們說工坊。
實際它叫‘實驗室’。
在偌大的莊園裡,有一片被圍起來的建築,石牆裡的石牆。
斯特裡特不知從哪聘請了一些身份不明的怪人,整天舉著圓玻璃鏡片,擺弄那些玻璃壺、玻璃罐的,許多仆人們認為,這是家主在搞什麼‘不合法’的儀式——
老管家帶佩姬去的就是這裡——沒錯,佩姬,蘿絲,羅蘭,金斯萊,包括科勒和另一位年長的、背著獵槍、手臂粗壯的礦工,都留在了會客室。
更多的礦工圍在莊園外,搭起棚子,不肯離去——除非斯特裡特迎來他們真正的、彆無選擇的主人。
要麼佩姬的屍體,要麼亨利的屍體。
才能讓這件事真正結束。
“我實在不想見到流血的一日…”
老管家歎著氣,跟在佩姬身邊,一旁還有三個隨身女仆。
——當她踏入莊園那一刻,仿佛日光為她加了冕。
一切都不同了。
有人為她更衣,甚至跪在腳前,脫去她哄臭的布鞋。
有人端著銅盆,方便她不彎腰便能清洗雙手——甚至她不必多說,隻一個眼神,就有人奉上烤好的餅乾和蛋糕。貼身仆役就這樣服侍,並默默記住了她的選擇。
當她們前往實驗室前,再次端來的紅茶,更加符合佩姬的口味了。
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著。
無聲的觀察,無聲的調整,無聲的舒適。
她做「斯特裡特」的時候也享受過這些,但那時兄弟姐妹不少,所有目光並未聚焦在她一個人身上。
那時她隻是個‘孩子’。
可現在…
不同了。
所有人都以她為中心。
彎下腰。
是臣服。
這讓佩姬感覺,血肉仿佛緊密了許多,肌肉變得有力,下巴也開始輕飄飄起來。
——她要時刻提醒自己,向下扯動兩邊的嘴角,才能不讓下巴高高昂起。
她咳嗽了一聲。
立刻有仆人上來詢問。年輕的女仆被老管家訓斥,說她犯了錯,沒在主人需要時遞上茶、手絹和她要的任何一切東西——這本該是經年累月來的習慣,可借著一聲咳嗽,年輕姑娘就從佩姬的貼身女仆中除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