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
刺入脖頸的拆信刀。
短鋸。
一些組織液。
滑得捧不起來的塊狀臟器。
一隻切口不平整的小腿。
渾身鮮血的梅森·萊爾。
一支裝著妖精的水晶瓶。
充斥在帳篷內的唯有粗重急促的呼吸,以及那來自瓶中尖銳可怖的笑聲。
該死…
她該死!
那是我的馬戲團!
我的!
沒有人能奪走屬於我的東西!
一鎊!一個先令!一個便士都不行!
梅森·萊爾聽那女人報出了名字,高昂著頭,勒令自己明天之前,從馬戲團滾出去…
接著。
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或者,又無比清醒地記得每一個細節。
記得那女人臉上的驚恐,口中的求饒,掙紮。
‘這就是下場…’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喃喃,‘沒有人能奪走我的東西…’
瓶子裡的妖精舔了舔嘴唇。
‘我…’梅森·萊爾低頭看向血肉模糊的手掌。
每一片指甲縫裡塞滿了肉泥。他好像用鉗子掰下了她的牙,用指甲扣爛了她的牙床。
他好像…
他乾了什麼?
恩者在上…
梅森·萊爾捂著臉,在血泥中抽泣起來。
恐懼劃過他的心臟,刀鋒一樣的驚醒了盛怒後的男人。
他乾了什麼?
他…
殺了人。
殺了一個或許背景不一般的女人。
她沒有帶仆人。
這也是他現在還能坐在這兒,而不是在牢房裡的原因。
我該怎麼辦…
梅森·萊爾倏然轉頭,望向桌子上的窄瓶。
裡麵的怪物似乎正靜候他。
‘…我不能死。’
他喘了幾口粗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梅森·萊爾,你遇過風浪,每一次都安然活了下來。
你命運注定不凡。
‘我不能死。’他搓了搓臉,踏著軟滑的內臟,‘我不能死。’
他說。
‘告訴我,活下來的辦法…我知道你可以。’
妖精:‘再一個交易,對嗎?’
‘再一個,再一個!再幾個都行!快告訴我!我絕對不能死!我不能讓警察抓到!’
妖精有些為難:‘你瞧。她來找了你,也許早告訴過朋友或親戚…即便沒有仆人,她自你的馬戲團消失,永遠隱瞞不了——好吧,如果她誰都沒告訴…梅森·萊爾,你認為,你躲得過嗎?’
梅森·萊爾緩緩搖頭。
隻是早晚的問題。
如果這女人寡居,警察也會通過銀行的交易記錄查到他。
他自認為是個硬漢,可硬漢也熬不住那些黑皮的手段…
他不能死。
‘想個辦法!’
梅森·萊爾低吼。那張本來英俊的臉,如今卻顯得萬分刻薄猙獰:‘想個辦法!伱說了!可以交易!都給你!給你…’
妖精咧開嘴,露出滿口利齒。
‘好呀,人類。’
它說。
‘我可以幫你一個忙…唔…你聽說過「儀式者」嗎?’
梅森·萊爾一片茫然。
妖精換了個說法:‘女巫。’
他終於點頭了。
‘你說的可不是那種穿著色彩斑斕的布片拚接的袍子,頭頂插著孔雀羽毛,臉上塗滿油彩的吉普賽女巫…對吧?’梅森·萊爾試探道:‘我聽人說,似乎有些大人物,會「咒語」…’
‘這是真的?’
妖精笑道:‘當然啦,梅森·萊爾。那可的的確確存在…是的,巫術是存在的。’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