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德爾果真孩子一樣笑彎了眼睛,叫起來:‘吃不夠。’
‘所以,要像科菲夫人一樣。’父親說:‘無論結果如何,我們沐浴在父神的輝光之下。隻要你行善事,祂總能看得見,對不對,仙蒂?’
就像萬物之父說的。
‘伸冤在我,我必報應。’
一切皆有因果。
好人得好報,壞人吞惡果。
比如呢?
比如。
仙德爾的聲音回蕩在冷寂的病室裡。
“比如科菲夫人細心照料、儘心愛護,到了結果的季節,就能得到許多串飽滿香甜的葡萄了。”
她笑容明媚,一如那年天真詢問父親,為什麼那年輕人沒有趁著家裡沒人,將科菲夫人的所有財產盜走一樣——這不是個絕佳的機會嗎?
“哈莉妲,你喜歡科菲夫人嗎?”
她踱步到瑟縮的少女身邊,像羅蘭一樣倚床而坐,母親般素手拿住一綹綹發臭結塊的黑發,細細摘裡麵的泥沙,把草根和腐軟的木刺捏出來,撣在地上。
哈莉妲嚇得發抖。可這一次,卻沒有躲開仙德爾的視線。
她不是不清楚善惡,不明白道理,弄不懂自己的想法,生不出絲毫的憤怒——她什麼都知道。
可是。
她就是軟弱。
軟弱到一個害了她弟弟的人在麵前,她都不敢發怒爭吵,更彆提揮拳的軟弱。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
而隨著煙霧,不斷加劇的痛苦增添了更多的恐懼。
她也變得更加軟弱。
這是一個循環。
“人總是後知後覺。”
“當伱發現,再次淹沒靈魂的並非痛苦和恐懼,而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無可抑製的快樂…”
仙德爾輕撫她抖動的臉,冰涼柔軟的皮膚,薄唇,鋒利的鼻梁和深陷的眉眼。
“但這些都是有條件的。”
她幫哈莉妲把黑發捋過耳畔,露出輪廓分明的側臉。
“掘墓?竊屍?殺了孩子?這些都不重要,哈莉妲。”仙德爾凝視著那雙銀色:“你的主人會為你解決一切麻煩…當然,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她暗示了哈莉妲一個名字,然後,說出了條件。
“但你總得付出點什麼。”
“比如…”
“當一條名副其實的狗,怎麼樣?”
她說完後,細細觀察那銀湖中的波瀾。
找到了一抹期待。
“很好。你也認為這是個不錯的交易…或許你認為叫‘報恩’?不不,哈莉妲,你心裡其實很清楚,你瞞不過我。”
那張虔誠聖潔的、不符合年齡的稚嫩麵頰,此時此刻在羅蘭眼中遍布裂痕。
在條條龜裂的深淵般的縫隙裡,有人能窺見燃燒的獄火。
那是深淵中傳來的低語,誘人墮落的邪靈呢喃。
“你恐懼他者,世界,生活,一切的一切…”仙德爾微微前傾,靠近了哈莉妲的耳朵:“但隻要你成了獵犬,有了主人——你瞧,你擔心的一切,主人都幫你解決了…”
“你隻要做好你該做的,不必再擔心任何問題…”
“哈莉妲。”
“到時,你就安全了。”
安全了…
我,安全了?
什麼都不必…擔心了?
這來自天堂的聖音擁抱著哈莉妲的大腦,在她柔軟的皮層上植入一根根無形的荊棘。
‘將胎盤扔出去喂豬。’
如果這樣能換來安寧,免於驚恐,哈莉妲也會照做的。
她微微閃躲,抑製不住的喉嚨湧上一聲來自靈魂的快活後的輕歎。
“汪…!”
仙德爾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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