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光暈下,兩道身影漸漸浮現在那一對紅燭之上,那是約莫隻有三尺來高的兩個小人。
兩人都紮著兩個衝天髻,穿著金紋紅襖,眉心點著紅色的鈿花,圓圓的臉蛋看起來煞是可愛。
看起來,是兩個小女孩呢。
此刻,她們倆正拉著手,縮著身子怯生生地看著手持長劍的青崖,似乎方才這個人所施展的劍招讓她們感到了一絲畏懼。
“你們……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是誰嗎?”
脫力後還未恢複的青崖斷斷續續地安撫它們,花青兒接過青冥,連同自己的雙生蓮一同放在了桌麵上,表示自己不會傷害她們。
那倆小童看了看眼前的一男一女,又看了看對方,似乎是暫時相信了眼前的兩位人類。
其中一位小童邁著小小的步伐往前走了一步,對著眼前的兩人微微稽首:
“見過兩位俠士,我叫火兒,這是我的妹妹燭兒,我倆原本是大慈恩寺佛祖金身座前一盞琉璃燈中纏繞在一起的燈芯。
三年前的中秋之夜,一位小沙彌將我倆裝進了燈盞之中來到西市遊玩,不慎將我倆遺失在外,幸好這家的主人撿到了我們,我們才得以在這對紅燭之上有了棲身之所。”
“等等,你們是說,三年前?”
青崖打斷了火兒的話語,轉而發問。
“如果你們是三年前來到這裡的,但那時候怎麼可能有這對蠟燭,婆婆的兒子不是前幾天才剛成親嗎,你們怎麼……”
突然,青崖想到了什麼,驚奇地看向兩位小童。
“難道說,方才的這一切,你們已經重複了三年?”
“沒錯,這三年來我們一直保持著這裡原來的樣子,蠟燭融化了我們可以用靈力恢複,水果糕點壞了我們就到其他地方去拿新的來。
其實,如今距離婆婆孩子成親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三年。”
說罷,火兒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紅箋遞給了青崖。
青崖接過一看,大紅的紙上貼著金色的囍字,打開對折的翻頁一看,正是一紙婚書:
締結良緣,訂成佳偶,紅繩早係,白首永攜。
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謹以鴛侶之盟,定不老之約,書向鴻箋。
謹定此約。
長歌曆三十八年。
看來這便是成婚當日擬下的婚書了。
等等,長歌曆三十八年?可今夕,明明是長歌曆四十一年啊。
如果這一紙婚書的時間沒錯的話,那婆婆為何會說她的孩子成親才不過幾天時間,她的這三年時間又去哪裡了?
“我知道兩位俠士會覺得疑惑,是我們讓這裡的東西時刻保持著當時的樣子,也是我們讓婆婆老兩口的記憶一直停留在三年前的時候。”
這時候,火兒率先回答了青崖的問題。
“可你們為什麼要這樣?”青崖繼續發問。
“因為婆婆的孩子,已經三年沒回家了。”
這一次,卻是燭兒說出了原委。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婆婆天天在家盼著孩子回家,可等了好久,彆說人了,連一封信,一條消息都沒有。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東市那邊傳來這一些小道消息,說是有前朝餘孽埋伏在皇宮裡刺殺皇帝,東窗事發之後,皇帝就把這些人全部處死了。
那些名單上,正有這兩夫妻的名字。
所以,大家都說婆婆的孩子在宮裡誤入歧途,已經死在了皇宮裡。
可婆婆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依舊每天在門口等著她的孩子回家,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所以我們才出此下策,把他們老兩口的記憶撥回到了婚禮之後的幾天,那也許是他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
如此往複,我們不斷將這裡的時間重置,如今已經有三年的時光了。
聽罷個中曲折,青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我的父母,如今又會在何方呢?他們也在等我回家嗎?
隨著夕陽漸漸下沉,屋內地光線微弱了下來,花青兒正要去掌燈,火兒和燭兒卻是一下子跳到了紅燭之上,隨即,紅燭上便亮起了明晃晃的燭光。
花青兒定睛一看,卻發現紅燭的燈芯絲毫沒有在燃燒,但此時發出的亮光,卻比尋常時候更加明亮。
“佛門有清規戒律,你們兩個小家夥騙了兩個老人家三年,佛祖知道了,不會怪罪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