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奇來自西方天,西方盛金,將人類的悲傷之情提煉為水,便是窮奇的最佳養料,暗金色的湖水如同血液一般流淌在巨獸的身體裡,喚醒了最原始的記憶。
而檮杌的身體裡則流淌著的是金青色的液體,檮杌生性凶殘,與人類的暴怒之情相互吻合,怒為木,木屬青,這數十萬的獻祭者,被剝奪的不僅僅是他們的生命。
鳴蛇居北,冥海無岸,見之則旱,紅藍雙色交織成紫色的液體流淌進鳴蛇的身體。夔牛自東來,聲若驚雷,吸收的是融合了人類驚嚇之情的青藍色液體。西南有饕餮,飲紅白之水;南海之外居禍鬥,沐青紅之浴……
伏夏長歌曆四十一年的一個冬日,一場灰色的大雪將整座長安城籠罩在了一片寂靜當中,厚厚的積雪像是裹上了一層被子,一切都陷入了安眠當中。
棲霞府中,秋池雨在屋頂上撒下了一片龍炎,灰黑的積雪被融化後卻不曾化為雪水,隻聽得一陣似孩童啼哭一般的尖銳之聲響起,灰色的雪花被燒出一縷縷黑色的濃煙,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消散不見。
“這是一種寄生在水汽當中的微小生物,名喚琥,在我的那個年代,它們通常寄生在一些巨獸的體表,有時候,它們還會聚在一起化作一團黑霧,幫助巨獸捕食獵物,想不到一萬多年過去了,那些巨獸都已經滅絕了,它們居然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帝曦像隻慵懶的貓一樣趴在青崖的肩頭,這些來自遠古的微小生物,似乎勾起了一些她的回憶。
“不,也許它們不是活到了現在,而是隨著什麼東西一起,蘇醒了。”
忽地,青崖聽到皇宮的方向傳來一陣萬馬奔騰之聲,像是十萬軍馬踏在大地之上轟隆隆的作響,緊接著,一聲炸雷之音迸發,大地也震動著不停搖晃。
起初,青崖以為是地震之觀出現,但隨即又看到皇宮上空瓦礫紛飛,各色磚牆紛紛被席卷上天,那是一股自下而上的巨大衝擊力摧毀了皇宮的地麵。
驚變突發,三人立刻靠近了皇宮的上空前去一探究竟。隻看到原本空曠的大明宮前殿已然消失不見,一個巨大的黑洞正代替了原本的地麵。隨著黑洞邊緣的不斷擴大,泥土瓦礫紛紛墜入深不見底的洞穴當中,甚至有不少的宮殿也倒塌了下來,原本的金碧輝煌紛紛化為塵沙埋入地下。
青崖想起了先前極樂之宴上李謹顏被擄走後所困的那一處地下空間,太極殿之下是空洞,含元殿之下也是空洞,這座皇宮的地下莫非已經被挖空了不成。
但青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前來查探虛實似乎是個錯誤,他能感受到,從那個巨大的黑洞之下,幾道明顯帶著敵意的氣息紛紛鎖定了自己,青崖數了數,正好八道。
如此巧合,不得不讓他聯想起了不久之前剛剛交過手的進化版相柳,如果自己猜得沒錯的話,這下麵的八道氣息,正好是九凶噬魂陣餘下的另外八頭異獸。
它們也和相柳一樣,在進化之後來找自己了。
“這些陰魂不散的家夥,又找上門來了。”
青崖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道銀白色的電光驟然在自己身旁炸裂,此時已經來不及閃躲,青崖舉起擎天之劍抵擋,電光的威能震得金色巨劍一陣波紋恍惚,而自己握著劍柄的右手也被震得生疼。
不過這道電光終究沒能破開擎天之劍的防禦,而秋池雨見此,更是直接徒手握住了這道閃電,然後像是舉起一柄標槍一般,反手就投進了黑洞之下,直到此時,一陣戰鼓般的驚雷之聲才在幾人耳畔響起。
“喲嗬,長本事了哈,之前的夔牛隻能叫喚兩聲,現在可以釋放閃電了啊。”
秋池雨的這番話表麵上是在說給地下的巨獸聽,但她的目光卻是一直盯著含元殿緊閉的大門,被製造出來的巨獸沒有靈魂,自然是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藏在門後的皇帝卻是能夠聽到她的話。
含元殿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身著龍袍的天子終於站在了他們麵前,儘管他的修為不過金丹境,但麵對出竅境的秋池雨,此時的他卻顯得格外沉著。
“秋姑娘,多日不見,你依舊是這般風姿卓絕,細細算來,秋姑娘來長安,也有五年的時光了吧。”
他像是與一位老朋友敘舊一般用親和的語氣向秋池雨寒暄著,隻是在這像是被戰火洗禮後的廢墟中,實在是顯得格格不入。
“兩位來自天隕的少俠,久仰大名,前些時日小女承蒙兩位救命之恩,朕還未來得及報答,不如就趁著今日賜予二位良田美屋,黃金萬兩如何?”
皇帝一掃往日的疲態,始終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與三人保持著一種親近又疏遠的距離,這是舊居高位的表現,也是他十足信心的體現。
青崖很難把這個平易近人的皇帝和那個下令射出息壤之箭奪取自身性命的人聯係起來,隻能說,凡是當皇帝的人,的確很善於偽裝自己。
但秋池雨可沒有青崖的耐心,一道火焰直衝皇帝的麵孔而去,就算這一下燒不死他,也得把他的一把胡子給點著了,這一撮小小的山羊胡,秋池雨怎麼看都覺得礙眼。
噴湧而出的火焰直衝皇帝而去,卻在即將靠近他的時候被一陣強大的吸引力改變了軌跡,火焰像是被一陣風眼所牽引,化作細小的流火,鑽進了風眼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