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卿這句話,再次觸動到他身後的人。
蕭彥眼裡,從先前的驚愕轉變到像是一種同情,又摻雜出一絲哀傷。
他默不作聲看著麵前那個頎長的背影,耳裡聽著祿權發出同樣的冷笑。
“你是身份低微,但是你慣會蠱惑人心,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讓你身後那個當朝軍侯都對你聽之任之。”
“還有太子,自從你來了以後,太子就棄我如敝屣,是你,偷偷摸摸搶走了本屬於我的功勞,而今,又憑什麼站在這裡趾高氣昂來質問我。”
祿權瞪著陸子卿,越說越激動。
“就連那個徐仕璋和池暮生也維護你,處處和我作對,你說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我也很想知道,就你這樣的人,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讓所有人都說你好,我到底哪裡不如你?”
陸子卿聽得哭笑不得,這是什麼荒誕的理由?
他克製著內心的怒,說:“我隻是儘我的職責而已,難道這也有錯嗎?”
“職責?”祿權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過是想借此機會攀附,想從此逆天改命罷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偷奸耍滑的下層胚子。”
陸子卿點點頭,眼裡恢複先前那一抹冷意。
“沒想到我這種小人物,竟能讓堂堂八品禦醫對我如此忌憚,不惜自毀前程來栽贓,真是承蒙大人的高看了。”
“可惜啊,這幾次三番都沒有整倒我,上次吐血也沒死成,讓大家失望了吧?”
他輕笑一聲,接著說:“以前是我沒有留意,既然如此,那看來,日後我得好好欣賞大家失望的表情了。”
陸子卿說完走出審訊室,蕭彥將目光收回來,靠近祿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本侯問你兩件事,你如實回答。”
祿權縱使再怎麼憤恨,為了家小也不敢過於造次。
他偏著頭,冷聲答道:“你說。”
蕭彥也不拐彎抹角,直言問:“此事,是誰指使你的?”
祿權臉色微變,下意識抬眸臉看蕭彥,眼裡帶著絲絲飄忽。
他頓了半晌,才說:“沒人指使,就是我看不慣他,才想將他除之後快。”
蕭彥點點頭,話裡帶著自以為是的確定,“你不說,日後我也會查清楚。”
“第二個問題。”他又走近兩步到祿權身側,問:“你方才說,陸子卿在太醫院是什麼?”
祿權將這句話反應了好一會兒,他說:“見習醫生!”
蕭彥像是沒聽清楚一般,側過身正對他,再次問道:“你再說一遍,他是什麼?”
祿權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懵裡懵懂的複述說:“陸子卿在太醫院是見習醫生。”
這句話如同一道響亮的悶雷,“轟”一聲劈在蕭彥心上。
皇上在他麵前金口禦言,任命陸子卿吏目之職,不曾想這兩個月,那人竟然一直是見習醫生的存在?
蕭彥自從那次去過太醫院後,陸子卿在裡麵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吏目雖然談不上是什麼高官,但比起底層的醫生和醫士,吏目再怎麼也是九品,不至於落到人人都能欺負的局麵。
他萬沒料到結果會是這樣?
蕭彥又想起手被郎司誤傷那次,他打趣陸子卿,日後要改稱陸大人的那句話。
如今看來,當時他的真心話,倒像是成了一種暗裡嘲諷,幫人不成,反倒將人帶入險境。
他頂著思緒不知何時走出的東廠大獄,身旁的人將他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麵前是一堵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