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的房門亮著燈,蕭彥推門進去,還沒走到床邊,隔遠就見被褥掉在地上。
床上的人滿臉泛紅,隻穿一件中衣坐在床沿,單手撐住床頭喘氣。
一去庶州分彆近四月,看似不算長的日子,可蕭彥愣是過出久彆四年的煎熬。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庶州遇險的畫麵從腦海裡一閃而過,他是那麼幸運還能見到這個人。
陸子卿先前睡了小半晌,是被酒勁燒的難受才醒過來,無奈隻得再次用念力催散酒勁,汗濕了衣裳,現在仍有些昏昏沉沉。
朦朧間見一個人替他披好衣裳,蹲在麵前輕聲問他:“很難受嗎?我帶你回家。”
奇怪的是,陸子卿還沒看清人,先聽到“回家”二字,卻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等他回過味兒來,努力眨眨眼皮再瞧,那雙深邃的眼睛和那張熟悉的臉就在眼前,酒意倏然消散了一瞬。
他啞著聲音遲緩地輕喚,“侯爺?你怎麼回來了?”
蕭彥看著他的眼眸沒有動,低聲“嗯”了一聲,“我不在,你怎麼喝那麼多?”
兩兩相望,一切都是那麼輕聲細語,又默契地沉在這周遭的靜謐中。
像兩個曆經歲月磨礪又久彆重逢的老友,不用刻意寒暄,隻需清淺一笑,那裝進袋子裡的點滴回憶便已然蔓延開來,
陸子卿在迷蒙中莞爾,“國公盛情,我自當儘心以賀,幸好今日、今日沒出醜。”
回到侯府,重翠軒已經閉門熄燈,蕭彥把人背回了自己房中。
那酒勁驅散大半,陸子卿終於舒坦些許,躺到床上時已經昏昏欲睡,臉上還殘留一片餘紅。
蕭彥找了自己的中衣準備給他換上,當脫到裡衣時,手卻遲疑一瞬,而後才把那汗濕的衣裳解開,露出一片白皙光潔的胸腹。
陸子卿的身材很好,既不過於消瘦也不至於肥胖。
穿衣時看似溫文爾雅弱不禁風,衣下卻是一副緊實的皮肉,不似文人羸弱單薄,亦不像剛猛武將那般肌肉噴張。
是恰到好處介於兩者之間的,既有文人柔韌之美,又有武者的力量感。
蕭彥不是第一次看這副身體,可又像初次見那般,心間一汪池水已經晃蕩出波瀾。
他咽了咽唾沫,把衣裳給陸子卿換上。
一番折騰,陸子卿迷迷糊糊醒過來,這次看的清楚,蕭彥就坐在床邊靜靜看著自己。
他慢慢撐起來想下床,正要掀開被子,蕭彥就按住他的手,溫聲問:“想喝水嗎?我去拿過來。”
“不是。”陸子卿叫住他,按了按頭,說:“侯爺回來了,我去重翠軒。”
蕭彥瞧著陸子卿穿自己的衣裳鬆垮垮,袒露出鎖骨,脖頸間戴著一條如拇指般粗長的白玉柱的項鏈,玉柱周身有銀片卷紋包邊。
他目光下移,能看見一小片若隱若現的胸口,好似隱在雲霧之後的秘境之地,誘的惹人想窺探。
蕭彥很想喝水。
他錯開視線,說:“不用,你就睡在此處,我睡榻。”
離去這數月,不同於出征邊塞那般飽經風霜,僅清剿一群山匪,蕭彥卻莫名顯出兩分憔悴之態。
陸子卿看了一會兒,輕聲問:“侯爺此去順利嗎?可有受傷?老蘇還好嗎?”
“有你庇佑,我們很順利,他沒事。”蕭彥也輕聲應著。
“倒是你,治好了我爹的腿,我竟不知道,我以為他此生都要伴隨輪椅度過,沒想到還能站起來,這都是你給的奇跡。”
陸子卿說:“來京城已有一年,有幸得侯爺真心以待,我無以為報,這點小小的回饋理應如此,也不足掛齒。”
他還是那樣,明明處處在幫彆人,卻總是將那份善意埋在心底暗角,永遠都怕自己做的不夠好。
隻要旁人給予他一點幫襯,他便能記到天長地久,哪怕窮其一生,也想要把那丁點兒恩情還上,仿佛不這樣做,他便不能無欲自在的走下一段路。
這樣的陸子卿讓蕭彥覺得既疏離,又心疼,更想靠近。
他深深地陷入那雙深邃而深情的眼眸裡,手緩緩靠近那張臉。
無一例外,陸子卿怕這樣曖昧繾綣的目光,他下意識彆開臉想躲開,可蕭彥不容他躲,一把將他攬過來抱在懷裡。
自這一刻起,蕭彥才是踏實的,這種感覺就像是漂泊已久的船隻終於尋得港灣,得以安心停靠。
又好似迷失在黑暗中的旅人,驀然望見了前方指引方向的明燈。
他擁緊了這個人,低聲緩緩自述著。
“你總說對我的恩情無以為報,也擔憂那點兒恩情還其不清,可你知不知道,我才是那個一直承蒙你恩情的人,這份情誼,我此生恐怕都難以報答,與你相比起來,我做的遠遠不夠。”
“曾經我以為,我此生會平淡麻木的度過,戰場便是我唯一的起點與結束,然而,自從遇到你以後,我才發現,原來世間並非僅有刀光血影與沙塵,還有溫暖,從灰白的霧蒙中,我還看到了五彩斑斕,那皆是因你而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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