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縣西十餘裡外的李家寨內,張廣達大笑著道“本將張廣達,隻是我家大帥帳下小卒,追隨日久,稍建微功而已,今為我家大帥統領騎營,奉命來李家寨中籌糧。”
“原來是張遊擊,敢問將軍,這糧是如何籌法?”李廣琪雖是說得客氣,但語氣中卻頗有些不以為然。
“奉我家大帥軍令,自不會白要爾等的糧穀,今以銀兩千兩,購爾寨中存糧五百石。”張廣達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
李廣琪雙眼眯成了一條縫,良久,才開口道“張副總兵領軍入我中州助剿賊寇,我怎可坐視,自當略儘綿薄之力,隻是武安連年大旱,河湖乾涸,又逢蝗災肆虐,種下糧穀也大多是顆粒無收。
現今寨中也是存糧無多,度日艱難,我雖有心,卻力有不逮,然張遊擊即來,自不好叫將軍再空手而回,我自當吩咐下人,為將軍備下糧穀五十石,略儘綿力,也無須留下銀兩,如何啊?”
張廣達麵無表情,隻是陰冷冷的說道“如今中州大旱,蝗災肆虐,民不聊生,各村寨之縉紳士子當矢誌報國,尤其是如今國亂之時,非重典不可治,
我家大帥有令‘閉糶者配,強糴者斬’,望李舉人三思,莫要撞了我家大帥的刀口,若是引至武安民亂,爾等即為通賊之罪!”
“哼!”
李廣琪不以為然,道“張副總兵好大的口氣,這是要逼我等良民士子去死嚒?我要上書朝廷,直言實報。”
“你自去做你的,本將今日是定是要籌得糧穀五百石回去複命的。”張廣達語氣十分堅定。
李廣琪的眼睛死盯著他,陰惻惻說道“張遊擊隻三人而,就不怕我寨中丁壯,將你三人留在此地嚒?”
“哈哈哈……”
張廣達聞言一陣爽朗的大小,他豪氣乾雲的說道“當年巨鹿之時,數萬韃子虜騎都未能留住本將,你這區區寨中丁壯,無異於‘插標賣首’的土雞瓦狗而已!”
李廣琪聞言一愣,臉上閃現出一絲邪笑,但他也知張廣達所言非虛,卻不敢有所舉動,隻見他起身在廳內踱步到窗前,才停下來駐足沉思。
這時,卻聽張廣達又說道“我家大帥已分派諸軍,前往武安周邊一十七處大堡籌糧,正是看重李舉人,才特命本將領軍親來,若李舉人不識得我家大帥的好心,本將也隻得空手回去複命。”
又過了片刻,李廣琪似乎下定了決心,他回過身來問道“張副總兵現下可是駐在武安縣中?”
“我家大帥正是駐在縣城,待三日後,籌齊糧草,大軍方才起行。”
“也罷,我素來仰慕張副總兵的威名,今番我就拿出二百石糧穀,以為軍資,也不收銀子啦,全當為張副總兵剿賊蕩寇,略儘綿力。”李廣琪慷慨的說著。
張廣達不為所動,他仍是穩穩坐在大椅中,沉聲一字一字的說道“我家大帥有令,憑銀兩千兩,欲購糧穀五百石,本將自是不敢稍違我家大帥的軍令。”
李廣琪正踱步走回,聞言竟是楞在當處,他雙眼隱現著寒光,死死盯著張廣達,片刻後,才道“張遊擊今日且請回武安向張副總兵複命,我明日定當親往武安,向張副總兵請罪,同時押運糧穀進城。”
張廣達看著他,道“李舉人既如此說話,本將明日便在武安靜候。”
…………
“大爺真要賣五百石糧穀與那官軍?”福伯小心翼翼的問著。
“哼!”
李廣琪手裡捧著一個精致的小炭爐,有些憤憤的說道“哪裡是買糧,分明就是強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