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能理解他,因為李善道對“大將軍”的這個勳官封拜,也不感多大興趣。
關鍵的是,“兼領武陽太守”的這個任命,才最要緊!
心,終於可以放下了,武陽郡屬於自己了!
當著一乾屬吏的麵,李善道隔空向李密表過感恩、忠心,也算是已儘過“臣子的義務”,便不在封賞的這個話題上多說,轉開了話頭,說道:“令旨中,魏公還同意了咱請求給武陽郡減免賦稅一年的提請。賢兄、四郎,此是魏公的仁德,對武陽郡的百姓言之,也是一件大好事。魏公此令,我看咱們可以應如下傳檄文一樣,亦不能耽誤,得儘快告示與諸縣知。”
劉黑闥、趙君德稱是。
“玄成,你說呢?”
魏征應道:“‘減免一年賦稅’之此旨一下,將會大有利於安定郡中、收攬民心。明公此議甚是,是應該儘快傳達給各縣知道。仆今天就令吏擬寫成榜文,明天就下與各縣!”
“好,此事就交與卿了。”
魏征見李善道摸著短髭,似有躊躇之態,問道:“敢問明公,是不是另外還有令下?”
“我在想啊,玄成,,我原是奏請魏公,請魏公擇賢臣臨郡,接掌武陽,但魏公不僅沒有另擇賢臣,將治武陽之此重任,委給了我,而且就連郡府和各縣的人事,魏公亦無有一句指示,也全然委任給了我來做主。
“武陽郡民口百萬,轄縣十四,今又值亂世,要想治好不易。有道是,‘人、財、物’,理政首要一條,就是得先有人可用。魏公這麼信任我,既將這重任給了我,我得儘心儘力辦好。我想,……賢兄、四郎,要不咱們就先‘人’這方麵下手?”
劉黑闥說道:“人?”
“對呀。玄成,你何意也?”
魏征說道:“‘人、財、物’,明公總結得甚是。有了合適的人,才能政通令行,沒有人,再好的政策也落實不了。敢問明公,打算如何先從這方麵下手?”
“先已許諾諸縣,凡獻城降,又願留任者,一概依其本職留任。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數。但是留用的這些官吏,是否與咱已真的‘同心’?用之能否得心應手?說實話,玄成,哪怕是你,也不敢打包票的吧?在兩可之間,尚需時間觀察。故而,我想出了一條權宜之策。”
劉黑闥拍著大腿,說道:“不錯!好漢子,吐口唾沫,當釘子使,但這一乾降官降吏,咱又不識得他們都是什麼人,若便就深信不疑,也不成!”
魏征問道:“敢問明公,是何策也?”
“賢兄說得對,好漢子,吐口唾沫,當釘子使。賢兄、四郎,你們是知道愚弟的。說話,我向來一諾千金,自是要算數的!說了留用彼輩,就留用。然在留用之外,賢兄說不宜便深信不疑,亦固然也。
“因我意暫將武陽郡,分成東、西兩區。在此兩區,各任巡檢一人。各縣吏員,理辦本縣之政;兩區巡檢,分巡本區之境。本區之諸縣,政有優者,給以褒揚;政貪弊者,給以斥褫。賢兄、四郎、玄成,何如?”
劉黑闥想了想,說道:“任倆巡檢,賢弟是要用這兩個巡檢,巡行監督,是麼?俺看成!”
魏征考慮了下,說道:“隋之初年,郡有督郵,後改郡為州,其職乃廢。明公所言之此巡檢,仆愚以為,似差可與督郵比類。”
“玄成,你覺得成不成?”
魏征征求於誌寧的意見,問道:“於君,君以為何如?”
於誌寧不想開口的,被魏征問了,隻能開口,淡淡說道:“將軍此議頗當,愚意可用。”
魏征也是這個意見,就說道:“將軍此措,既不失信於降者,又收郡政於府中,且有故事且依,也不會引人非議,使有心者私散謠言,毀將軍清名,確然良措。”
“毀我清名?毀我什麼清名?”
魏征說道:“若無舊例可依,也許就會有居心叵測者,私下宣揚,說明公看似守信諾,留用了降者,可對降者其實並不信任,因此乃會再設巡檢,以尋彼等麻煩。”
這一點,還真是李善道沒想到的,他笑道:“玄成,人心之險,竟至於此?”
“武陽新定,民心尚未儘附,不乏或猶有險惡之賊,隱蔽鄉野,窺機而動。”
還真彆說,難怪能成為後世留名的大名臣,魏征的政治警覺性,還真是挺高。
劉黑闥亦沒想到這點,對麵白無須,貌不過中人的魏征,刮目相看。
李善道點頭說道:“卿此語有理。……那我此意,卿以為是可行的了?”
“仆愚見,可行。隻是要想借此以此收郡中之政、監各縣之吏,這兩路巡檢,非得揀選精明強乾之士不可!敢問明公,意任誰人?”
劉黑闥、趙君德,與魏征等相同,視線都落在了李善道身上。
李善道轉目,看向了堂中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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