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陳十一反應過來,廊橋上竄過來太多人,混亂,慌張,丟了鞋,摔了跤…
那摔跤的人,在逃命般的踩踏之下,了無生息。
陳十一在被人撞了肩膀之後,才清醒過來,連忙抓了一個人來問。
“出什麼事了?”
那人上氣不接下氣。
“官,官兵,來了好多,快,快逃,殺人…”
陳十一緊咬唇角,便快速朝他們相反的方向而去。
那裡有她唯一的舊衣,還有那床塞滿棉花的被褥,她都沒睡上一晚。
她臉色蒼白,低著頭,順著牆角根往她的住處快速奔去,在一處廂房拐角的路上,散落著些許簪花釵環,還有,草叢裡,閃過幾絲暗淡微弱的桂色。
不會是,金子吧?
陳十一的心撲通撲通,一種羞恥的想法彌漫心頭。
撿還是不撿?
到處都是逃亡的人,到處都是亂竄的官兵。
這麼混亂的場麵,撿了沒人知曉吧?
有了錢財,她以後的日子應該會過得好些。
最終,金錢的誘惑戰勝了理智,她的雙腿忍不住朝那處奔去。
是兩顆金丸子,想必是從哪個貴重首飾上掉落下來的。
她握緊在手中,心中萬分緊張焦灼。
快步走到轉角處,忽然,一柄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自己的脖頸上。
身後,陷進一個堅硬溫熱的胸膛,炙烈的熱氣滾燙,與急促的呼吸糾纏,灑在脖頸上,仿若被困的凶獸。
陳十一驚懼抬頭,對麵,幾十把明晃晃的刀直指著她。
她一個山村小姑娘,何時見過這樣的陣仗,暈是沒法暈過去,隻兩腳腿軟,卻被身後的人拽起,還墊著腳尖。
對麵為首的人一身鎧甲,眼眸幽深,嘴角彎得不屑一顧。
“世子,莫再負隅頑抗了,束手就擒吧!”
陳十一隻聽得身後傳來溫潤的話語。
“聖上並未下達旨意。”
“本司奉聖上口諭,溫肅侯府涉嫌貪汙鄖縣苗武鎮修築堤壩款,數目巨大,令人發指,老侯爺在宮內已被扣在皇城司大獄,一眾家眷扣府衙大牢,聽候發落。”
身後的人身子一頓,扣著她肩膀的手隱約發抖。
那塊亮閃閃的牌子在午時的日光映照下,刺得陳十一無法睜眼。
暈頭轉向的她,再清醒的時候,已經靠坐在牢房的一角,看著地上到處亂竄的老鼠發愣。
清早她雙膝一跪,一求,最後,把自己求到牢房裡了。
午時那頓豐盛的膳食,竟是她的斷頭飯。
看來,自己真的是受不住這潑天富貴的。
牢房內,陰森森的,地上鋪著淩亂的稻草,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惡臭,就著牢房壁上昏暗的油燈,還能清楚地看到牢房牆上的血漬!
陳十一倒是不怕。
呂二娘一看自己不順眼,就把自己關門外。
柴房,山溝裡,蘆葦地,大樹上,哪裡沒躺過。
隻是,對麵的那幾人卻哆嗦得夠嗆!
一個年紀稍大的婦人,兩個年齡相仿的十七八歲的姑娘,還帶著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童。
那孩童眼神怯生生地盯著陳十一看。
她們幾人全部都套上了白色的囚服,是麻布,有些堅硬的棱角還會磨得人的肌膚生疼。
官差防止犯人身上帶著財物,讓他們把頭發都解開了,鞋子都換成了普通的布鞋。
陳十一無話,低頭看著自己燙傷,上藥沒多久,一直用白布包裹起來的左手。
牢房住了一個晚上,次日,就有官差把她們提出來,上了手鏈,腳鏈,忙推到外麵去。
陳十一很是害怕。
“官差大人,不會是要砍頭吧!”
京城西郊外的十裡涼亭,荒涼無比,早春寒風蕭瑟,依舊冰冷刺骨!
溫之衡凍紅的鼻子吸了吸,脖間帶著沉重的枷鎖,雙腳被鎖鏈鎖住,兩眼卻盯著京城的地方,眸中儘是擔憂!
“母親和之柔怎麼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