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啞巴了的那些人更加啞巴了。
陸階望著蔣氏:“我這也是為你好。”他看了眼另一邊的陸珈,壓低聲音,“杜嬤嬤實在愚蠢,你沒聽珈姐兒話趕話把我都繞進去了?
“她可是說了我要不給你出頭,就是不給你體麵,這話卻也沒說錯,哪裡有主母沒發話,奴才先給主子立規矩的呢?
“如今話柄在她手上,我若不立威,你臉上也不好看。”
“可杜嬤嬤跟了我幾十年了!”蔣氏咬牙,“就是要打要趕,也由不得她一個黃毛丫頭發落!”
“怎麼是她發落呢?明明是我。”陸階定定道,“我再與你說件事。
“周勝和派去潭州為禦史的郭翊已快到京了,今日宮中集議之時,連嚴閣老都在向皇上表態,全力支持胡玉成抗倭。
“嚴陸兩家婚期在即,你也知道咱們兩家等於綁在一起了,我想你應該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為了個家奴鬨出什麼不好的事,再讓自己麻煩纏身吧?”
蔣氏繃直了的身子,頓時萎了。
前番被嚴夫人劈頭蓋臉的斥責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隻要提到嚴家,隻要說到這些,她就如鯁在喉。
“杜嬤嬤到底是個仆婦,眼界有限,若她有些眼色,無論如何也該知道這當口不能給夫人惹事。夫人是個明白人,總不至於因小失大,非得為了個蠢奴才給自己留下隱患吧?”
陸階目光深深,聲音雖不高,卻字字沉重。
蔣氏咽了咽喉頭,坐了下來。
陸階轉頭:“把她拖下去,明日之前,須得讓她滾出府門!”
說完他淡眉淡眼地掃著下方,然後拿起牙箸給蔣氏夾了塊魚腹肉:“吃飯。”
……
這頓飯什麼滋味,滿座估計除了陸珈之外,沒一個人咂巴出來。
所有人都覺得陸珈從小混跡在小地方,沒見過世麵的,回來也不能掀起什麼風浪。
誰知道她才回府睡了個晚上,就把蔣氏身邊的一大爪牙給搞走了,這本事不可謂不大了。
平日最是左右逢源的陸瓔整個晚上都很緘默,儼然眾人眼裡禮儀無可挑剔的大家閨秀。
飯後吃了盅茶,這個宴席終於散了。
陸珈撤得比誰都快,陸階剛與兩個弟弟說完話,回頭一看就不見了她人影。
銀柳還在旖霞院等陸珈,陸珈當然得走快些。
先前陸階拍完桌子後,按在桌上的手掌立刻翹起來兩根手指——就是這兩根手指,將陸珈準備送給她爹的一通好話給咽了回去。
從前年紀小的陸珈常常被陸階帶著見客,可她坐不住,當著客人的麵,陸階想放她出去玩又不好直言,於是就翹起無名指和尾指來給她個暗示。
陸珈回府之前跟他約法三章,讓他承諾公平二字,就是為了防備陸階拉偏架。
兩世父女,這個爹很多時候雖說不大地道,但還算重諾,但凡答應自己的事情不曾反悔過。
所以先前她有足夠的底氣揪打杜嬤嬤這個刁奴。
果不其然!這個尚書老爹還是沒糊塗到那份上,最終把杜嬤嬤給懲治了。
但是結果又出乎陸珈的意料。
這回其實她隻是借機痛打杜嬤嬤,打斷她兩條腿,讓她成為個廢物,循序漸進,到下回水到渠成之時,再徹底將她收拾掉,如此也不會操之過急事態失控。
可沒想到竟能取得這麼好的結果,都不用她下重手,陸階直接替她收拾完了!
奸臣老爹怎麼會這麼好呢?
陸珈不太相信他,怕他使鬼,所以打發銀柳暗中盯著。
進了門,銀柳卻道:“杜嬤嬤被拖出去後,就立刻挨了十杖,然後被拖著回了房,就等明日她家裡人來接了。外頭的人我已經打點好了。不過奴婢瞧著,老爺倒不像是作假。”“真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