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階到了嚴府,自然早有人聞訊,卸了門檻歡迎大駕。隨後嚴述的長子嚴梁快步迎出來,才至影壁之下就笑著拱手:“才知姑父駕臨,有失遠迎!”
又道:“上次得見姑父,還是為著渠哥兒與瓔姐兒的婚事。
“這陣子我緊鑼密鼓地籌備著新人大婚,故而不曾去給姑父姑母請安。才聽說府裡大小姐回來了,還未來得及向姑父道一聲恭喜。”
陸階笑道:“如今你父親政務日益繁重,你祖父身邊少不了他,這府裡府外的事,如今可也少不了你,珈姐兒回府的確是個喜事,卻也不足以驚動你。到底,還是你我兩家之事重要。”
嚴梁朗聲笑道:“姑父英明。”
說罷一麵引著他往府裡走。
陸階道:“你祖父和父親可在?……”
一路閒聊著走向嚴頌書房,還沒有跨院子,嚴頌父子已經走了出來:“嵐初。”
陸階頓步,拱手為禮:“閣老。令川兄。”
嚴述笑道:“才與父親說及你們家今年比往年更為破費,小小臘八節而已,如此盛情做甚?”
陸階正色:“閣老於在下有提攜之恩,若非如此,我陸嵐初豈有今日之風光?令川兄可千萬莫說這些來臊我了。”
嚴述哈哈大笑。
嚴頌側身,朝院子裡頭擺了擺手示意:“都是自己人,何須這些客套話?外邊冷,都進屋坐吧。我也正有事要找你相商。”
嚴述含笑讓路:“我先打發人去暖兩壺酒,咱們哥倆今兒陪父親好好喝兩盅。”
陸階點頭,遂與嚴頌入內。
屋子裡暖和,陸階一進門就解開了鬥篷,放置在旁側,又順手把窗戶給關了些,這才在嚴頌落座之後,跟著落座下來。
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嚴頌一直在靜靜的望著他,直到他坐下來,嚴頌才緩慢的笑著點了點頭:“我早說過,嵐初是個樸實之人,總有人不信。
“我倒恨不能叫他們過來看看,這禮部尚書你也當了一年了,到了老夫這裡,豈不是還如同從前一般不見外?”
陸階捋了捋袖子:“若是在外人跟前也到罷了,閣老不嫌棄我粗莽,我還能跟閣老端著不成?”
嚴頌笑容愈發寬厚:“你自然是不端著,但想端著的人有的是啊。”
陸階略尋思:“閣老此言,像是有感而發。先前閣老說尋我有事,莫非是哪個衙司又有什麼棘手之事?”
“談不上。”嚴頌凝眉,“將近年底,各司都忙著總結述職,也沒什麼新的事端。不過東南沿海的戰事依然如火如荼,讓人掛心。”
陸階沉吟:“胡玉成掛帥之後,接連大捷,將士們士氣大增,按最近的戰報來看,朝野上下應該能過個好年。
“隻是西北才剛戰定,朝廷又全力以赴抗倭,對戶部而言,著實壓力巨大。
“不知兵部那邊怎麼說?”
嚴頌道:“你知道沈太尉向來主戰。而皇上心氣又高,自然是不肯認輸的。這才讓人憂心啊。
“隻顧順應著皇上的意思行事,害苦的就是百姓。”
陸階麵色不豫:“沈博如此不管不顧簡直是好大喜功,隻可惜沈家如今深得皇上信任,便是我等去禦前諫言,也未必勸阻得了皇上。”
“一條道走不通,總得試試另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