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第一。”
意料外的答案,讓謝輕逢沉默片刻,半晌他才道:“季則聲,知不知道愛這麼說話的人,通常還有另一個外號。”
季則聲道:“什麼外號?”
謝輕逢道:“馬屁精。”
身為總裁,被拍過的馬屁無數,謝輕逢早就對阿諛奉承免疫,但還是要承認季則聲於此道上格外有天賦。
季則聲不認同:“我不過實話實說,奉承師兄於我有何好處?”
說話間,二人已乘著夜色穿過校場,來到劍宗入口的百米棧橋,謝輕逢信步踏出,感受著涼風拂麵,聞言忽然升起惡劣心思:“說不定是擔心我將你扔下懸崖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才刻意討好。”
他說得半真半假,季則聲也一愣,莫名生出一種謝輕逢真會把他扔下去的錯覺,這種念頭毫無緣由,又似乎合情合理,回神時他又覺得自己想太多。
師兄若真想殺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將他從鬼母手中救出,又深夜摸黑背他回劍宗?
他隻覺得謝輕逢性情真的很古怪,有時候謝輕逢看著自己,卻像在看彆的東西,他看不懂那些一閃而過的情緒裡有什麼。
他忍不住好奇:“師兄當初為何上七弦宗?”
謝輕逢實話實說:“找人,找東西。”
季則聲道:“現在找到了嗎?”
謝輕逢計算著原著的時間線,意味不明道:“快了。”
很快他就能拿到文玉彩蓮修複內丹,連同季則聲這個死敵一並解決。
到時候他謝輕逢的生活才剛剛開始,而現在他還要季則聲替他帶路找蓮子,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為了讓季則聲活著,第二日天一亮,謝輕逢早早上了藥宗,請了藥宗長老田中鶴過來診治。
藥宗長老是個老頭,須發皆白,亦是薛逸清和曲新眉的恩師,是整個七弦宗脾氣最好的長老,但少有人愛和他打交道,並且據說他給很多人留下過心理陰影。
“來,褲子撩上去,老夫為你看看傷勢。”田中鶴捏著把銀針,慈祥地盯著季則聲青黑的腿,儘顯醫者仁心,倒是很好相處,不似傳言那麼誇張。
季則聲躺在床上,聞言慢慢坐起來,乖乖把褲腿撩到了腿根。
能看見的皮膚都遍布著青黑色的指痕,抓傷處已結了痂,密密麻麻,十分駭人,季則聲居然能一言不發忍好幾天,確實是條漢子。
那藥宗長老看了半晌,忽然歎了口氣。
季則聲挺直了脊背,擔憂道:“田長老,弟子的雙腿還能保住嗎?若廢了雙腿,還能再握劍嗎?”
田中鶴一愣,像是聽到傻話,不禁笑起來:“小傷而已,不必擔憂。”
季則聲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那您何故歎氣?”
田中鶴道:“抓傷處無礙,我給你開藥吃完,三兩日便好了,麻煩的是你身上的屍毒,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季則聲沉默片刻,實話實說道:“弟子雙腿麻木,沒有知覺。”
長老耐心道:“還有呢?”
“夜間睡著後總會做夢,睡不安穩。”
“還有呢?”
季則聲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還有……什麼?”
謝輕逢不禁想,鬼母說過屍毒過幾日便好了,隻是中毒時容易噩夢纏身,聽藥宗長老的意思,難道還有彆的病症?
“奇怪,不應該啊,”長老自顧嘟囔一聲,又認真道:“真沒有彆的不舒服?那房事如何?可有影響?覺得無力否?”
季則聲一呆,似乎沒反應過來在問什麼,片刻後突然漲紅了臉:“弟子還不曾娶妻!又怎會,怎會——”
“原來如此,”田中鶴恍然大悟,卻不覺冒犯彆人,波瀾不興,更沒注意到已經紅成熟蝦的季則聲。
謝輕逢站在一邊,頓時抓住了重點,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長老何來此問?莫非這屍毒……”
大家都是男人,懂得都懂,田中鶴點點頭:“正是如此啊!”
他頭頭是道:“屍毒發作,陰氣入體,若順著經脈流入肺腑,除了噩夢纏身外,確實會有不舉的症狀。”
季則聲仿佛聽見遠古神話,神情有片刻呆滯。
種馬文男主被沒收作案工具,相當於老虎被拔牙,那是何等快意之事,又是何等的打擊,到時候謝輕逢都不用出手,季則聲失去了狂傲的資本,說不定要走火入魔,更沒臉去禍害女人。
謝輕逢努力壓下嘴角的笑意,溫聲道:“小師弟,事已至此,你節哀吧。”
季則聲人還在原地,魂已經飄走了,表情呆呆的,田中鶴見他神色,以為他哀莫大於心死,伸手拍拍他的後背:“振作起來,隻是暫時不舉而已,等屍毒排除,自然無礙。”
季則聲呆滯的眼珠終於動了動,謝輕逢的笑容又從嘴角消失:“……既是暫時,為何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