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宜的語氣有多溫和,問出來的話就有多麼的送命!
宋扶熙濃密的長睫猛地一顫,驚恐萬分的抽回了柔荑,戰戰兢兢的俯首跪地。
“小太孫乃是太子妃娘娘所出,金尊玉貴,豈是妾身這等低末的侍妾可見的,妾身從未有過這般心思,望太子妃娘娘明鑒!”
宋時宜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跪伏在她腳邊,戰戰兢兢、柔弱無助的小娘子。
宋扶熙的態度有多誠懇,宋時宜看向她的視線就有多疑心重重。
她不會信宋扶熙說的每一個字。
或許宋扶熙是真的蠢鈍,又或許她是在藏拙扮豬吃虎。
但是若說她一點兒也不想念自己九死一生所生下的兒子,宋時宜是萬萬不信的。
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雖說小太孫一出生便從宋扶熙的身邊抱走了,但身為母親的宋扶熙,當真會不想自己的孩子回到她的身邊?
宋時宜故意試探,宋扶熙越是急於否認,她便越是疑心。
看來這個宋扶熙的確是在裝……
忽的,跪伏在地的宋扶熙小心翼翼的抬起半張鵝蛋臉。
有瑩瑩的淚水在水霧朦朧的美眸裡打轉,眼尾濕紅一片,猶如風雨飄搖的小白花,又可憐又脆弱。
“隻是……隻是小太孫畢竟也是妾身的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妾身不敢隱瞞太子妃娘娘,妾身的確是掛念著小太孫。”
“但小太孫記在太子妃娘娘的名下,以嫡子之尊享富貴榮華,比跟著妾身這個身份低微,朝不保夕的生母要好千萬倍。”
“小太孫過得如此好,妾身已無比知足,不敢再奢求太多。”
宋扶熙說得情真意切,表達了自己是十分掛念小太孫,但她也清楚自己給不了小太孫尊榮,便安安分分的退到自己該在的位置。
宋時宜露出笑,親自彎腰將宋扶熙給扶了起來。
“瞧妹妹嚇得,本宮隻是出於一個母親之心,故此一問,並沒有其他意思,倒是將妹妹給嚇著了,倒是本宮的不是。”
客套的說了兩句後,宋時宜抬抬手,“帶宋侍妾去習字吧,皇後娘娘壽辰在即,妹妹可要加倍用心了。”
宋扶熙順從垂眸:“妾身領命,妾身告退。”
等宋扶熙離開後,宋時宜麵上的笑倏然消失個一乾二淨。
“主子,宋扶熙如此懦弱無能,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敢看一眼,奴婢覺著實在是不足為懼。”
宋時宜撫摸著無名指上的紅寶石鏤空戒指,“翠微,人是多麵的,尤其是人心,莫要過早的對一個人下定義。”
“這深宮內院,能活下來,還能活得好的,都不是簡單的人,我們這位太子,一貫多疑謹慎,能讓他留在身邊的,定有其過人之處。”
“且看著吧,是狐狸是羔羊,總會露出馬腳,時間的問題罷了。”
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宋時宜將方繡好的赤金盤螭如意堆繡荷包遞給了翠微。
“轉交給宸王吧。”
翠微接下道是:“這荷包繡的如此精致,宸王殿下定然十分喜歡,隻是主子……您這次不再多捎一封書信嗎?”
宋時宜慢悠悠道:“看得見的就不會心癢癢了,看不見才會不斷心心念念的揣摩。”
她不說自己是花了多久的時間,又耗費了多少心思,才繡好了這個荷包。
等謝懷宸收到後,自然會通過荷包的精致感受到。
她如此善解人意的不提自己的辛苦,隻將一片心意奉上。
男人嘛,對於全心全意愛著自己,卻又遠在天邊而無法輕易得到的女人,更是會騷動不已。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這話,無論放在現代還是古代,都一樣適用。
宋時宜轉了個話題:“對了,皇後壽辰上的琉璃銅鏡,可是打磨好了?”
“主子放心,已經送入未央宮了,隻要當日計劃順利,張貴妃定會十分高興。”
宋扶熙從臨華殿出來,已過酉時。
夕陽薄暮。
這一日她隻用過早膳,被獨留臨華殿後,便一直被尚宮局的掌記看著習字。
直到過了晚膳時辰,才有宮婢過來傳了太子妃的口諭,命她回去歇息,但《佛經》的抄寫不可落下。
回了熙音閣後,春桃立時吩咐丁香與夏草擺膳,一麵心疼的按揉著宋扶熙抄得酸疼的皓腕。
“主子,太子妃分明是在故意磋磨您,還讓您在皇後娘娘壽辰之前,每日都要去臨華殿習字抄寫《佛經》,這般下去,您的手怕是便要廢了!”
誰能受得了一整日都握著筆寫字,更何況宋扶熙還是個柔弱的小娘子。
“她是在試探,先前她兩次害我不成,心中必然起疑,如今我又被封了侍妾,她自是要確認如今的我,是否會對她起威脅。”
試探是一方麵,當然打壓也是一方麵。
如今的宋扶熙隻是最末等的侍妾,又是從養心堂出來的,東宮妃嬪哪怕是與她同位份的,都敢欺負到她的頭上。
在這位高一級壓死人的後宮,她隻有不斷地往上爬,爬得更高,高到再沒人能越過她,才能擺脫被人欺辱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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