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保領著袁可立七拐八彎走進一間屋子,左翻右找,好容易在堆積如山的冊子中翻出厚厚的兩大本,封皮上布滿了灰塵,內頁已經泛黃了。
袁可立坐在桌前,一頁一頁地翻看,對站在一旁的袁保吩咐道:“天晚了,你先回去,明天早點來應卯。“
袁保答應了"是",卻不挪腳。
袁可立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說?“
袁保猶豫了片刻,說道:"老爺不認識卑職,卑職卻認得老爺。“
"哦?你怎麼認得我?"
"當年老爺當巡城禦史的時候,卑職的父親在城東開著一間小小的布店,被京營邱百戶家的小舅子盯上了,要強占了去。那是一家的生計之所在,家父自然萬萬不肯。
孰料邱百戶帶了十幾個兵,把家父打了個半死,布也搶光了。家父自知鬥不過,準備上吊死了了事。那時卑職隻有十來歲,卻也聽說老爺是個好官,寫了張狀紙到都院告狀。
老爺二話不說就差人去拿邱百戶,逼他還了布,還賠了十八兩銀子的湯藥錢。
想不到上天可憐,竟讓卑職能在老爺手下當差,好報當年救命之恩。"
袁可立想了半天,也想不起這回事。
袁保向前走了半步,小聲說道:“恩公,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袁可立:"想講就講吧。“
袁保:"這都院的情形,恩公也看見了。高淮非比常人,恩公不如……不如……"
"不如什麼?“
"不如彆接這差事……也學周禦史他們,掛冠而去……"
袁可立黑著臉說道:"高淮禍遼十年,多少人受害,朗朗世界就沒一個人說句公道話嗎?我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一死。"
袁保訕訕道:"恩公還是小心些妙。“
袁可立不再說話,埋著頭看案卷。
袁保退了出去,先劈柴生火,燒水做飯,然後收拾房間。
袁可立看案卷看了大半夜,終於大致理清了高淮的來曆。
這廝原是尚膳監太監,常與帝同起臥,是宮中"十俊"之一。
萬曆二十四年,宮中接連失火。
為了重修殿宇,許多太監被派到各省充當礦監和稅監。這些人到了地方後,大肆搜刮,所得金銀財寶一二成上繳內庫,餘下八九成揣入自個腰包,製造了數不清的冤案。
萬曆二十七年,高淮被派往遼東采礦征稅。
一到開原,高淮就召集遼東四十二家富戶,每家分攤礦稅白銀三千兩。膽敢不從的就說他家祖墳下麵、宅子下麵有礦。這些富戶大多認栽出錢。也有十分頭鐵不從的,就扣一頂通虜的帽子,族滅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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