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常洛就要派錦衣衛去山東。
孫承宗忙勸諫道:"愈是火燒眉毛的事,愈要緩緩辦,免得激起更大的事端。臣昨晚想了半夜,卻怎麼也想不通,周延儒去了南直僅僅半個月,一千二百萬兩白銀是如何搞到手的?南直的確有錢,但也不至於這麼有錢!"
常洛道:"周延儒說是揚州鹽商捐的……"
"捐?"
孫承宗突然笑了。
"周延儒可真敢說啊!這麼短時間弄了這麼多錢,他一定使了非同一般的手段,得罪了多如牛毛的人。周延儒在南直犯了眾怒,所以他前腳離了揚州,後腳就有人陰了他!一定是這樣的!"
"武之望說風浪太大掀翻了船,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明知朝廷不信,還要這麼說,肯定是和楊一鵬商量好了的,兩個人都盼著朝廷彆往深處查!"
"依臣看,朝廷就遂了他們的意吧。"
常洛:"會不會是楊一鵬監守自盜,自編自演?"
孫承宗:"不會。"
常洛:"為什麼?"
孫承宗:"楊一鵬官居二品,再有幾年就平安致仕了,犯不著乾這樣的事。如果臣沒猜錯的話,一定是南直有人氣不過,暗中使壞把船弄翻了,不是為了搶奪銀子,是為了向朝廷示威。"
"朝廷越是氣急敗壞,他們越是得意。朝廷若是不動聲色,他們反而心裡打鼓。"
"天下財賦,南直隸一省占了三成半,那裡各種勢力盤根錯節,這其中的水深得很,絕不可小視,延儒還是太年輕氣盛了………"
這話連常洛也捎帶上了,他卻無力反駁。
昨晚上想了一夜,他也是這麼想的,孫承宗卻早己洞悉其中奧秘,看來薑還真的是老的辣啊。
孫承宗建議,急事緩辦,內緊外鬆,不要大張旗鼓派錦衣衛去山東,而是派暗衛去南直悄悄查訪。
常洛欣然應允。
銀船是在泰昌元年三月二十四日在運河失事的,徐光啟緊趕慢趕趕到臨清時,己是四月初二。
漕運總督楊一鵬、山東巡撫武之望、濟南知府肖滿倉,臨清知縣段德清全在。
徐光啟板著臉說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楊一鵬汗下如雨趕忙回道:“下官慚愧,確實是下官失職。"
徐光啟冷哼一聲,“這還用你說?本部現在是代孫閣老前來山東處理此事。內閣收到的報告是說風浪太大,導致銀船傾覆。本部最後問你們一次,事情果真如此,還是另有隱情?”
在場眾人皆是低頭不語,麵露難色。
徐光啟盯著楊一鵬,"楊總督,你的乾係最大,你先說!"
楊一鵬乾咳了兩聲,說道:"下官遠在淮安,對於臨清發生的事也不甚明了。事發後,下官火速趕到了臨清,方知負責官銀轉運的僉事張敏行已畏罪自殺。下官訊問隨從漕運官吏,方知是銀船被一夥來曆不明的匪徒打劫………"
徐光啟反問道:"匪徒打劫?那麼為什麼內閣接到的報告是因風浪太大?"
楊一鵬頓時麵紅耳赤,"下官一時糊塗,扯了謊……"
徐光啟又看向武之望,"武巡撫,你也是一時糊塗嗎?"
武之望麵露慚色,"山東地麵上出了這樣大事,下官嚇傻了………"
徐光啟的臉色越發陰沉,他掃視了一圈眾人,厲聲道:“身為朝廷命官,遇到事情不想著解決,隻知道逃避責任、欺上瞞下,你們可知罪?”
眾人紛紛請罪,段德清更是叩頭如搗蒜。
徐光啟問道:"撈上來多少銀子?"
武之望看了楊一鵬一眼,答道:"撈上來六百三十七萬八千二百兩銀子………"
徐光啟冷哼一聲:"丟了一半,你們說,這事怎麼辦?"
段德清怯生生說道:"當時有上萬亂民哄搶官銀,卑職己將他們儘數鎖了,叫他們交出贓銀……"
“簡直是胡鬨!你這是嫌亂子不夠大嗎?”徐光啟憤怒地拍了拍桌子,“臨清總共有多少人,你就鎖了一萬人?小小一個臨清,你就算把人全殺光了,也刮不出這麼多錢。
這麼多人你都關在哪裡了?派了多少人看守?萬一激起了民變或者暴亂了怎麼辦?你們是不是什麼事都想捂起來?”
段德清嚇得一哆嗦,忙道:“那……那依堂部之見,應當如何追討剩餘官銀?”
徐光啟沉思片刻,道:“亡羊補牢,未為晚矣。當務之急,是要想方設法查明真相,而不是挖空心思掩蓋真相。"
"千二百萬兩白銀起運,這都是絕密,賊人一劫一個準,怎麼做到的?這其中必有官員勾結盜匪,故意走漏消息,都需一一查清。"
"另外,趕緊將鎖住的那一萬人放了,然後以內閣和本部的名義發布告示,凡哄搶了官銀的,三日之內如期如敵數上繳的,可以赦免其罪,拒不交還者,一經查實,嚴懲不貸。”
徐光啟的一番話令在場眾人如釋重負,大家紛紛行動起來。
段德清立刻命人釋放了被關押的一萬民眾,並遵照徐光啟的指示張榜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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