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貞並沒有立即去采購,她停在一家繡貨行前呆立半晌,神情猶豫,望見店裡擺放的各式各色繡品,緊了緊肩頭的包裹,心一橫踏入門檻。
那掌櫃的抬眼一瞧,見來人衣著樸素,一腳微跛,頓時又沒了招呼的興趣,低下頭繼續打算盤。兩隻精美荷包推入眼簾,一隻虎頭紋,一隻蓮花樣,恰好對應一男一女。
他拿起細細端詳,雖然摸著布料粗糙,可刺繡針腳細密,圖案秀麗,可見繡工精細。在這兒呆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碰到上上品。
遞出這兩個荷包的馮玉貞有點緊張:“我來典當。”
他再抬頭表情便很和藹:“這是姑娘繡的?請問姑娘師承何處?我瞧著有幾分蘇派的影子?”
馮玉貞抿唇,感到些許窘迫:“我不懂這些,全是我娘教的。”
掌櫃笑盈盈地比了個數說:“三十銅板,這兩個荷包我都要了,姑娘繡工精湛。”
能賣出去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一直忐忑的馮玉貞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掌櫃接道:
“但是在下想請姑娘以後做我行下的繡娘。價比今天隻高不低,一些名貴的針線和布料由我們提供,你隻需每月送上至少五個荷包,不知姑娘意願如何?”
掌櫃的心裡門清,他篤定這個女子雖然手藝好,可絕沒有親自來賣過,這種成色拿出去,一個五十文也是有人要的。
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把馮玉貞砸懵了,很有點滑稽的睜圓眼睛。她一時實在想不到這麼長遠,沒敢當場應下,生性謹慎,隻說再回去考慮考慮。
她這兒暈乎乎的收了錢,由掌櫃送出店,趕緊從路邊攤子上挑些便於存放醃製的土豆酸菜,又提了兩袋黃米。
而錢永順這邊直接去了木匠師父家裡,嚷嚷著進門。
“趙哥,給我挑個桌子唄,要好點的料,我可帶足錢了。”
“怎麼了?”
出聲的男人背對他,打著赤膊,袒露著兩條深色的胳膊,一條腿彎曲穩穩蹬在凳子上,寬闊的肩背繃緊,呲嚓嗞嚓前後鋸木頭。
“我娘叫我給那個秀才送書桌當賠禮,唉,我真不願意見他,比死還難受。”
男人放下鋸子轉過身,他身材健碩魁梧,左臉橫著一道猙獰的刀疤,另半邊臉卻輪廓硬朗,隨手擦了擦淌下的汗:“一個秀才你也怕。”
“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差點被他掐死,今天和他嫂子一塊來的。”
錢永順嘀嘀咕咕抱怨,突然想起對方也是個孤家寡人,衝其壞笑道:“趙哥你也沒個伴,這姑娘和我一般大,剛死了男人。不如我做媒,你倆湊一對,也算老牛吃嫩草了!”
趙陽毅聞言啐他一口,抄起手邊的木塊擲過去,不偏不倚正中他胸口,笑罵道:“滾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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