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這樣教導長大,從沒放肆過什麼,哪怕呼吸聲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擾人清閒。
即使卑微如斯,命運也沒有放過她。
概因從未接收到過愛意,哪怕尊重都稀少,或許崔澤曾讓她擁有過,但轉瞬即逝,可時隔太長了,時光無情衝刷下,她甚至記不清崔澤的模樣了。
馮玉貞這兩輩子算起來不過幾十年的人生,實在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前半生釀成苦酒,後半生強迫自己灌下去,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兀自淹沒在苦痛裡無法自拔,頓然感到床邊一沉,溫熱的吐息灑在她麵上。
淚眼朦朧抬眼,卻猝不及防正對上崔淨空那張白玉無瑕的臉,他屈身兩手撐在她身旁兩側的床麵上。從旁邊看,宛如把人牢牢全在圈在懷裡。
“求嫂嫂原諒,怪我言語冒犯,”崔淨空的眼睛如同兩顆釘子要錐進她心裡似的:“我隻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嫂嫂好像總看不見我呢?”
這是什麼意思?
連忙避開他近在咫尺的眼神,馮玉貞身子微微後傾:“空哥兒莫要玩笑我……”
崔淨空一眨不眨的凝視她哭花的臉,甚至罕見的露出一個笑。他相貌生的極好,平日冷若冰霜的麵容霎時如同春日燦燦的桃花:“果真不懂嗎?”
他緩緩貼近,馮玉貞無所適從,隻能急急後仰,最後幾乎半身都快躺倒在床上。
顧不得彆的,她匆忙伸手推在青年的胸口處,甚至錘了他兩下:“你起來,彆這樣……”
青年步步緊逼,唇邊噙著一抹近乎蠱惑般的笑意,這副皮囊便從神壇走入凡間,成了引人墮落的山中精怪。
他聲音也輕飄飄的:“兄長做的事,我也能做,我可以為你做的更多。”
“這不一樣!”馮玉貞不想再聽了,心跳如擂鼓,她的直覺在尖叫,離開也好,捂住耳朵也罷,不能再聽下去了。
崔淨空卻沒有如她所願,不容她逃避,語調輕柔又說了一遍:“有什麼不一樣?哥哥可以,我為什麼不行?”
腦子裡嗡的一聲,她腮頰熱烘烘的,可心裡卻如墜冰窟。什麼叫兄長可以我為什麼不行,他可是她亡夫唯一的弟弟!
“隻要你開口,我什麼都願意做。何必忍氣吞聲,這樁事我自會幫你解決。”
“錢永順現在就很聽話,不是嗎?”他低著眼皮,幾乎跟她在娓娓道來,麵上神態自若,甚至略微向她有些誇耀的意味。
誇耀什麼?誇耀他那時險些掐死了錢永順嗎?
馮玉貞聽得身體發寒,她半伏在床上,姿勢彆扭,原本裹在寬大衣衫內的曲線被勾勒明顯。
一番折騰下來,領口盤扣不經意間鬆開最頂上兩個,平白對著身上人敞開一截雪頸。
苦桔香氣靡靡,比那天的情藥更叫他意亂神迷。崔淨空目光幽暗,隻和她隔了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隻要他想,便能不顧她的意願,徑直低頭吻到她側頸。
寡嫂可憐可欺,又能如何呢?推也推不開,說又說不過,估計一麵流淚求饒一麵任他胡作非為而已。
不知曉身上人此刻對自己抱有的陰暗想法,馮玉貞還在努力拒絕他:“不必勞煩你,我、我自己來就行。”
不料崔淨空居然好像把這句話聽進去了,他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低啞:“自己真的可以?”
“真的。”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見她逃避不去回答自己先前的問話,崔淨空低低笑了一聲,這才直起身。
他緩緩從床上離開,從地上撿起臟帕子,放在尚且溫熱的水裡抽洗了兩遍,又轉身走到心有餘悸坐起來的寡嫂身前。
“來,閉上眼睛。”
連嫂嫂也不叫了。
馮玉貞悄悄看了他一眼,背光瞧不見神情,她今晚已經拒絕了崔淨空一次,剛剛又被小叔子三言兩語攪得心裡亂極,原本的自怨自艾不知不覺間都已經散去。
她隻得忐忑閉上眼睛,讓崔淨空給她細細擦拭了兩圈。
端著盆走出去,很貼心地為她關上門,留給她時間和空間冷靜。
卻沒有走遠,而是站在門後,與寡嫂隔著一扇門,將沾著她血和眼淚的帕子握在手心。
左手腕上的血已經凝固,和念珠粘連在一起,一扯便發出疼痛,可他顧不上,懶得擦。
另一種渴望擊中了他,使他不得不靠在門上,春情搖曳,呼吸慢慢粗重。
要忍耐,還沒到時候。崔淨空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甚至想起了當年主持逼他跪在蒲團上,一晚又一晚誦念的清心咒。
可越這樣壓製,苦桔香便縈繞在他鼻端,若隱若現勾著他去回憶,腦中明明暗暗全是人間紅塵俗事,掙不開散不去。
早晚……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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