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神色微變,如今周縣丞已死,她隻剩下兩個兒子,一聽到周大壯很快就會被判罪,她終於忍不住了。
“顏姑娘,當日你驗屍之時,明明說了是未時之間發生的命案,理應與大壯無關,為何如今縣令大人卻改口,認定大壯是凶手?”
顏子苒神色一鬆,輕聲笑道:“現在不裝聾了?”
周老夫人沒有回答,隻是伸手關上了堂屋的大門,而後緩緩地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
顏子苒見狀,收斂了笑意,正色道:“周大壯本就有殺人嫌疑,你彆忘了他曾不止一次想要殺掉周縣丞。在王翠兒和黃秋菊都沒有明顯殺人動機的情況下,他是最為可疑的。”
“至於驗屍時所推導出來的死亡時間,那隻是我基於屍體情況得出的大致推測,縣令大人隻會將驗屍狀當作一種輔佐手段,而不是當作準則。”
“不!”周老夫人緩緩搖頭,帶著幾分怒意道:“江大人明察秋毫,既然讓你驗屍,便不會不信你的判斷。你們如今做這些,不過是想引誘真凶現出原形罷了。”
顏子苒微微一頓,沒想到周老夫人居然把這一切都看透了。
但很可惜,江珣的這一招圈套,即便周老夫人看透了,她也沒法破解。
“不錯!我們知道周大壯不是真凶,但我們沒能找到真凶的鐵證,隻能用這麼一招。倘若真凶依舊不肯露麵,大人也不會冤枉了周大壯,但知府大人肯定會派推官來徹查此案,最後的結果,想必也會落在周大壯頭上!”
這就是江珣設下的陽謀,除非真凶對周大壯的犧牲可以做到無動於衷,否則便無法跳出這個圈套。
周老夫人拳頭捏了又鬆,鬆了又捏,顯然內心正在做著天人交戰。
“好一個江大人,難怪能夠偵破祁家那麼曲折的命案。”周老夫人冷笑著,“顏姑娘,你和江大人就這麼篤定我就是凶手?”
“難道不是嗎?”顏子苒無所畏懼地反問道?
“你就那麼相信黃秋菊和王翠兒?”周老夫人不甘心地問道。
顏子苒輕輕點頭,從幾次審訊來看,兩人的表現和反應都十分真切,並未有隱瞞的意思。
“我看過王翠兒和黃秋菊的供述,再加上衙門對她們的調查,她們實在不像是撒謊。而當時在府邸裡,除了她們之外,隻有你與周小鳳有嫌疑。周小鳳年僅十四,很難想象她有栽贓嫁禍他人的城府。”
周老夫人不由欽佩地點了點頭,換做是她,她也認為黃秋菊三人沒有多少城府。江珣和顏子苒對幾名嫌疑人的品性了解十分透徹,讓她無法反駁。
“不錯,殺了從文的人就是我,我就是真凶!”周老夫人陰惻惻地笑道,“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顏子苒聽著周老夫人的笑聲,胳膊上頓時升起一片雞皮疙瘩。
一個能夠麵不改色地殺掉自己兒子的婦人,毫無疑問,她的心思必然是十分可怕的。
“你為何要裝聾?裝聾有什麼意義?”顏子苒率先提出一個看似不怎麼相關的問題。
可周老夫人卻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神色,原本凝聚的寒意也消散了許多,徒留幾分悲涼的聲音說道:“從文他實在太讓我失望了,屋子裡時不時就會傳來張氏和黃氏的哭喊聲,那聲音實在太刺耳了,我不想聽,我也不敢聽!”
“一切都怪我,是我縱容了從文,讓他在很早以前就成了禽獸不如的畜生,如今悔之晚矣。我能做的,隻有捂上這雙耳朵,不再去聽他的獸行!久而久之,我也覺得自己是真的聾了。”
顏子苒聽完,心中想了想周老夫人耳朵失聰的時間和方氏溺水的時間,於是又問了個問題。
“方氏的死,可是與你有關?”她緩緩道,“昨日我去過柳樹莊村,見過了戴秀才。他曾提起,方氏溺水身亡那天,你曾經上門拜訪,將方氏帶出戴家談話。”
周老夫人心中一震,沒想到當初的事還有人記得。
“除了戴秀才,在戴家附近的鄰居也有人曾看過你與方氏在河邊說話,而在那之後不久,方氏就溺水身亡了。”顏子苒將自己所查到的線索說了出來。
周老夫人神色陰寒,又怪笑道:“所以,你認為是老身殺了方氏?”
顏子苒沉默了片刻,聽周老夫人這話裡的意思,似乎不是她所殺。
若是一口咬定她,與事實相違背的話,那反而會落了下風。
顏子苒思緒到此,隻得公事公辦道:“不管是不是你所為,你都得跟衙門說明白,你當日找方氏所為何事,離開時她可還活著?”
周老夫人思緒飄遠了,想起了當初的細節,娓娓道:“我當日找她,是因為我發現從文時常到柳樹莊村,知道她又跟從文糾纏上了。當時從文還要依仗仿家,沒必要惹惱了李氏,斷了從文的晉升仕途。”
“我勸她打掉孩子,離開從文,不要再與從文有來往。當然,我也會給她一筆銀子養身子,往後也好另外尋個漢子嫁了。但那方氏認定了從文,好說歹說都不願離開,讓我十分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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