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伊苒用不會喝酒的借口婉拒坐在周硯塵身邊後,ay也沒有再說什麼勉強她。
但周硯塵卻不鹹不淡開口:“不會喝酒不要緊,我也沒打算喝,晚上回去還有個會要開。”
他話都這麼說了,明眼人都能聽出他還是想她坐他身邊,她再拒絕就會顯得有些古怪和不禮貌了。
她無奈坐過去,又借著調整坐姿的機會,椅子悄悄挪得離他遠了點。
周硯塵瞥了眼她貓貓祟祟的動作,眸子微微暗了下,問服務員要了壺熱水,就低頭燙起了碗筷。
“咦,北城人也有燙碗筷的習慣嗎?”ay有些好奇問。
周硯塵頓了幾秒,說:“我外婆是廣城人。”
“怪不得。”ay了然笑了笑,“那我們也算半個老鄉了,我老家在廣城。”
“欸?我外婆家也是廣城的!”李萌夢跳出來說,“而且我記得伊苒她好像也是廣城人。”
“敢情這兒一桌就我一個土生土長的北城人了?”他的助理故意用了北城話打趣道。
“那我們如果都講粵語,對你來說就是加密通話了。”李萌夢笑道。
“豈止對我,對周總也一樣。”助理說。
“對,我不會講粵語,我外婆去世的早,我和她之間的來往不多。我母親嫁過來後也不怎麼講粵語,因為這邊親戚都聽不懂。”周硯塵笑了笑,非常自然地拿起了身邊沈伊苒的餐具,就準備幫她燙。
在瞥見大家忽然變得有些微妙的眼神後,他才意識到哪裡不太對,頓時動作一滯,手懸在了半空中。
空氣短暫凝固了下,沈伊苒有點不知所措地看向了他。
周硯塵眼底閃過了一絲的懊惱與局促,但他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動作也變得流暢起來,邊繼續幫她涮筷子邊問:“還有廣城人需要燙餐具嗎?都給我吧,這熱水壺還挺沉的,不方便遞。”
李萌夢不太確定地和ay交換了下眼神後,才將自己的餐具推了過去:“那就麻煩周總了。”
“不麻煩。”他無所謂地笑了笑,伸手接了過來。
沈伊苒默默鬆了口氣,趕緊喝了口茶水壓壓驚。
她一開始還以為他又要在她麵前玩什麼奇怪的花樣,但現在看起來,他似乎並不是故意的。
可能隻是身體裡還殘留著過去的習慣,不自覺就幫她燙起了餐具。
說來也奇怪,明明過去三年多,他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都比原來沉穩成熟多了,有些沒必要再存在的習慣卻沒能丟掉。
“周總您真的是夠紳士,對我們乙方都這麼體貼和照顧。”ay順勢誇讚道。
“對啊,誰當您女朋友不得幸福死。”李萌夢跟著奉承了句,卻精準踩在了沈伊苒的雷點上,導致她被咽了一半的水嗆了下,趕忙背過身子捂著嘴咳嗽了起來。
周硯塵抬手就想幫她拍後背,不過這次他反應過來的速度比上次要快得多,足夠他毫無破綻地將抬起手伸向了桌邊的紙巾,然後遞給了她。
“咳,咳……謝謝……”沈伊苒咳得小臉通紅,有些窘迫地拿紙巾擦了擦衣服上沾到的水。
周硯塵重新拿起餐具,接著李萌夢剛才的奉承,不鹹不淡地回了句:“可惜我沒有女朋友。”
“……”沈伊苒擦著衣服的手微微頓了下,內心再次掀起了波瀾。
他竟然沒有女朋友?
真的假的?
那香水是他自己買的?
“周總這麼一表人才,竟然沒有女朋友,是不是您眼光太高啦?”ay笑著調侃道。
“隻是工作太忙,沒什麼時間談罷了。”他笑了笑,答得非常官方。
點好的菜陸續上桌,沈伊苒默不作聲地動著筷子,聽著他們幾人還在聊戀愛相關的話題,雖然已經不再關周硯塵的事,但她的神經還是一刻都不敢放鬆,生怕來個回旋鏢再紮到她的身上。
果然,沒過多久,她就聽ay問:“伊苒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沈伊苒筷子一頓,如實回答道。
“但她讀研的時候超多人追,哪國的都有。”李萌夢插了句。
“是麼?”周硯塵似乎頗有興趣地挑了下眉。
“也沒有很多人……”沈伊苒輕抿了下唇。
“光是問我要你whatsa的,起碼就有三四五六個。”李萌夢掰著手指算道。
“這我不意外,大美女誰不愛啊,我要是男的我也追。”ay笑著調侃了句。
“那你一個都沒看上嗎?沈小姐這樣的才算是眼光高吧。”周硯塵語氣閒閒,彆人聽像是在開玩笑,但沈伊苒聽,隻覺得他是在陰陽怪氣她。
“周總誤會了,我隻是學業太忙,沒時間談。”她微笑了下,直接借用了他剛才的官方回答。
“……”周硯塵微怔了下,沉默了下來。
“哎呀,年輕人也彆總忙著學習和工作,抽空還是要談談戀愛的,不然生活裡會少很多樂趣的。”ay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拍了拍沈伊苒的肩膀。
沈伊苒隨便讚同了兩句應付了過去,心裡想的卻是,她的人生不需要這樣的樂趣。
她隻想多賺點錢,然後可以挑個喜歡的城市,買個房子定居下來。
這樣,她就可以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了。
不用再被人踢皮球似的趕來趕去,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了。
飯局散後,沈伊苒原本想坐地鐵走。
但聽ay說今晚打車還是算工作,可以報銷,而周硯塵已經站到一旁路邊接起了電話,她便留下來和他們一起等車了。
夜風習習,沈伊苒瞥了眼斜對著她講電話的周硯塵,晩燈落在了他的發頂,給他利落分明的輪廓罩上了一層暖黃的光暈。
雖然今天已經和他相處了不少時間,但她始終沒有好好打量過他。
要麼是她內心在逃避,要麼就是他離得太近,不方便盯著他看。
隻有此刻借著夜色和等車的掩護,她才終於敢明目張膽地望向了他。
相比三年前,他五官的棱角似乎變得更加鋒利了,臉也愈發瘦削。
但體格卻變得健壯了些,沒了少年人的單薄感。
但要說他最大的變化,還是周身散發出的氣質,從過去的散漫張揚化為了低調沉穩。
她不清楚他這三年究竟經曆什麼,但她知道他一定過得不輕鬆。
因為她就是在他家裡出事的最低穀時刻,和他提了分手。
“伊苒,你房子找在了哪邊呀?”
李萌夢的問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沈伊苒回過神,說:“在玉林那邊。”
“啊?那邊是城中村,治安不太好。”
“但離公司就8站地鐵,房租又便宜,一室戶一個月隻要3000出頭。”
“你要不還是來我家住唄,我還有兩個臥室空著呢。”
“算了,怪打擾你的。”沈伊苒搖了搖頭。
“不打擾啊,我自己住也挺沒意思的。”李萌夢頓了下,說,“你要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就給我房租好了,收你友情價,一個月1000如何?”
“你那個地段和房型,出租一間至少要四五千了。”
“那你不住,我也不會租給彆人,但你來我不就每月能多賺1000塊了嗎?”
“你缺這1000塊?”
“那能有我為啥不賺呢?”李萌夢眨了眨眼。
“……”
說實話,沈伊苒差點就要被她邏輯繞進去點頭了。
但最終,她還是沒有接受她的提議。
因為她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
她不想再在和任何人的交往過程中,摻雜利益的成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