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竹屋前,院落中的雜草被行之一一除去,石桌石凳也恢複了原樣。項淵先一步坐在石凳上,將事情的原委講述給紫沂宸聽。
那日,冥幽帶著樓岑來到他的竹裡館,冥幽故意支開樓岑之後,一臉為難看向項淵,“項老弟,老夫有一事相托。”
“冥前輩直說便是,隻要是項淵做得到的,定效犬馬之勞。”項淵與冥幽相識數年,雖不知他是何身份,卻也知曉他的性格,若不是真到了為難的地步,也不會托付自己。
“不瞞你說,我這義子,命苦,從小體內便被種了冰魄蠱。”冥幽微眯著眼,想起與樓岑首次相見的場景,語氣裡帶著些寒意,“冰魄蠱乃至寒之物,一旦進入體內,隻有兩種方式可解。”
項淵雖然不善醫術,卻也是個愛書之人,讀過的書也算是遍及各類,記憶中似讀過一本古籍,記載著各類養蠱和解蠱之術。
冰魄蠱,是最難養,也是最嬌弱的一種蠱蟲。據古籍記載,冰魄蠱的蟲卵被封在極寒之地,需要用人的體溫融化包裹在它周圍的冰,而後將蟲卵放置在活人的心臟處,用鮮血滋養,在此期間,需要保證用心頭血滋養蟲卵的人不死,曆時九九八十一天,才能養成幼體。
冰魄蠱,一如其名,幼體植入人體後,由生人滋養,一旦養成,便可控人心魄。
這些,項淵都是在古籍之中看到過,一直也以為這是傳說中的東西。這麼殘忍的手段,應該也不會有人輕易去嘗試。不曾想,真的是現實之物。
樓岑被種了冰魄蠱,絕非是巧合。冰魄蠱在孕育成幼崽前,必須選好寄養的人選,於月圓之夜,從口喂入。
“冥前輩,不知樓岑是何身份?”項淵好奇地問道。到底是什麼身份,才會在小小年紀,就遭歹人惦記。
“不知。”冥幽搖搖頭。
即便心裡有了答案,他也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包括樓岑,他隻想樓岑平平淡淡地生活。
“冰魄蠱需要赤火芝為引,莫非冥前輩已取得赤火芝?”赤火芝也是稀罕物件,不過既然冰魄蠱存在,那麼赤火芝必然也是存在的。
冥幽繼續搖頭。
項淵一時不明白冥幽的意思,沒有赤火芝,那樓岑體內的蠱……“冥前輩,您莫不是要……”想到古籍中記載的第二種解蠱之法,項淵不由地瞪大了雙眼,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不知如何措辭。
“嗯。”冥幽頷首。
“可是……”項淵突然站起身,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激,便又坐下來,放低了聲音,“以命換命之術,屬實驚險。古籍裡記載的手法,從未記載有人試過,或許,那這是先人隨便寫寫的。冥前輩,您的這種做法太冒險了。退一萬步來說,即便您將樓岑體內的蠱蟲成功引出,您可曾想過,他日後將如何?你讓他如何麵對自己?”
冥幽不發一言,他自然了解樓岑的性子,平日裡跟他沒大沒小的,卻打心眼裡把自己當作他的父親一樣尊敬。不知過了多久,冥幽抬起頭,沉聲說道,“那便不讓他知道。”
取蠱一事,勢在必行。
岑兒已經被這個冰魄蠱折磨了三年多,眼瞧著,岑兒就要及冠了。在岑兒及冠之前,若不將蠱蟲引出,岑兒的命就保不住了。他不是沒有想過以後,有了岑兒之後,他也想過兒孫繞膝的平靜日子。可惜啊,他冥幽這輩子注定是沒有這樣的福分,隻要保住岑兒的命,他這條老命,也不算什麼。
“如何不讓他知道?”項淵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勸住冥幽的。
“我會在凝血的藥材裡加上一味藥。岑兒體內的蠱蟲成功引出之後,他會昏睡幾日。在那時,麻煩項老弟你來穀中一趟,將樓岑帶出穀。”冥幽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等到岑兒醒來之後,他便會忘了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到時候,就麻煩項老弟給他安排一個身份,在這竹裡館安身下去。”
項淵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讓樓岑忘卻一切,確實是最好的安排。
隻不過,這十幾年朝夕相處的時光,就這麼被掩埋,對樓岑來說,著實有些殘忍。
冥幽托付的這件事,項淵能做到的,也隻有在冥幽離去之後,照看好樓岑。其餘的,他也是有心無力。
停了一會兒,冥幽揚起笑容,繼續說道,“若是沒有成功……便請項老弟將我們父子二人的屍骨藏在冷泉後的暗室裡吧。”
兩人商量完之後,便坐在那裡,不發一言。
直到樓岑回到竹裡館。
樓岑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師傅。”
冥幽隨手朝他扔了一個錦囊,“這個月的果脯。”
樓岑將錦囊係在腰間,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意,“還是師傅買的果脯甜!”
“走吧,回穀。”
“好。”
竹裡館中,項淵看著二人離開的身影,百感交織。
接下來的幾日,他都是數著日子,越臨近入穀的日子,臉色越難看,心情越複雜,店裡的夥計看了,都離他遠遠的,生怕被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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