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到來之時,灑下一縷陽光。
馬車的旁邊,一大堆人頭。
納悶了一夜的楊一笑愣住了。
準備廝殺鏖戰的崔寒山愣住了。
同樣愣住的人,還有那個姓王的青年。
楊一笑之所以發愣,是因為終於明白昨夜安靜的原因。
崔寒山之所以發愣,是因為他沒想到暗中的刺客有這麼多。
至於姓王的青年為什麼發愣?那是因為他終於知道昨夜為什麼找不到刺客殺。
娘的額,原來真沒猜錯,怪不得刺客那麼難找,原來昨晚真的有人搶活啊。
最讓王姓青年窩火的是,這些搶活的竟然有不少熟人。
比如左邊,那個瘦的跟猴兒一般的貨色,此時滿臉諂媚之色,厚著臉皮往大帥跟前湊。
青年一眼就認出這個人,知道這人的名字叫孫六,性子陰險,擅長偷襲,喜歡使用一種名叫峨眉刺的武器,滿臉帶笑的時候就能刺進朋友胸口。
“媽的,孫六,呸……”
青年衝著地上啐了一口,罵道:“狗改不了吃屎,整天乾這種搶活的勾當。”
罵完之後,青年又看向右邊,不遠處一個壯漢,正蹲在地上擺放頭顱,當壯漢站起身時,宛如小山遮擋了日光。
這壯漢也是個熟人,青年知道他是川府人士,手底下有著幾十條人命,北雲未滅的時候就是朝廷通緝要犯。
那壯漢看到青年看他,不由咧開嘴笑了笑,熟絡招手道:“王兄弟,你也來了啊,昨晚收成如何,剁了多少個腦袋?”
青年心裡不由有氣,同時又頗感丟臉,怒氣衝衝道:“我吃了大虧,動手比你們晚,如果不是我遲遲下不了決心,昨晚我至少能掃平十股綠林。”
“哈哈,這可怪不得哥哥我。”大漢開懷而笑,故意其他道:“要怪隻能怪你自己,以前我就說過你婆婆媽媽。”
青年被憋的麵皮發鼓。
他扭頭不再看大漢,轉而看向後方幾個人,娘的,全都熟人,並且不是眼熟那種熟,而是曾經一個戰壕吃過飯,此時這些家夥個個擠眉弄眼,分明是在故意笑話他昨晚殺的刺客最少。
青年終於憋不住了,破口衝著這些人罵道:“要不要臉,要不要臉,當初在幽州齊心作戰時,一個兩個把同袍情義掛在嘴上,結果你們倒好,個個搶我的買賣……”
“哈哈哈哈!”
四周響起一陣大笑。
青年忽然也笑了,臉色有種男人才懂的開懷,猛然他抬腳上前,衝著大家伸出手掌,啪的一聲,眾人擊掌,然後齊聲道:“好兄弟,又見麵了。”
隨後一群人全都轉身,衝著馬車上的楊一笑微微彎腰,齊齊抬起右手,敲打自己胸口,恭聲道:“大帥。”
楊一笑滿臉無奈的仰天,仿佛天上的白雲很好看。
足足良久之後,他才哭笑不得開口,仿佛誇獎道:“好啊,真好啊,不愧是曾經跟過我的兵,本大帥要恭喜你們又立功了。”
此時不遠處一群商賈,探頭探腦的向這邊窺視。
旁邊則是那些金國使節,同樣也在關注著眼前一幕。
當他們聽到楊一笑的話時,無論漢人商賈還是狼族使節全都恍然大悟,下意識驚喜道:“我知道了,原來這些人都曾在大將軍(南院大王)麾下當過兵。怪不得他們會暗中出手,悄悄把隱藏的刺客乾掉。”
沒錯!
這些人都曾在楊氏效力過。
情況和那個姓王的青年一樣,都是當初國戰之時馳援幽州,雖然他們的身份是山林匪患,但他們在那時有一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楊氏幽州之戰的兵卒。
也就意味著,他們都曾是楊一笑麾下的兵。
隻不過戰爭結束之後,這些人重新回歸老家,比如姓王的青年回了河北山寨,壯碩的大漢千裡迢迢趕回了川府,而那個賊眉鼠眼的瘦猴兒孫六,老家更是遠在江南以南的嶺南。
從嶺南到北地,路途高達三千裡,這家夥必然是一路狂奔,否則根本趕不上楊一笑的車隊。
對於這些人的真摯忠義,楊一笑心裡豈能不感覺欣慰?雖然這些家夥好心辦了壞事,將他想要故意被刺殺的謀劃打亂,但是憑心而言,該嘉許的必須得嘉許。
楊一笑收回仰天的目光,轉而看向馬車前的一地人頭,而在人頭的四周,則是一臉忐忑的舊卒們。
很明顯,這些或是悍匪或是綠林的家夥都很聰明,他們已經從自己的語氣察覺出來,他們已經在心裡意識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
甚至有些人的臉上已經顯出慚愧之色,臊眉耷眼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讓人想笑。
但他們越是如此,楊一笑知道自己越不能冷了他們的心,於是他從馬車上跳下,親自開始點算地上的人頭。
說實在的,楊一笑受不了那種濃重的血腥氣,況且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其實他完全不需要親自乾這個事,甚至就連崔寒山的身份,也不需要乾這種點算軍功的活。
然而這一刻,楊一笑強忍著血氣衝鼻的腥味,一顆一顆的,十分仔細,把地上摞著的人頭,絲毫不漏的點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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