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想了想,覺得也對,要真是這樣,那奎木狼的此前行為、豈不是大大的做對了?於是他想了想,隻好道:“對於那些本性低劣之輩來說,諸法、諸萬物自然就並非是空相了,而是佛祖創造出來考驗其本心的產物,通過考驗者說明其已經放下了低劣的本性,自然能入極樂世界,沒有通過者自然應當打入地獄,接受懲罰。”
以唐僧的見識閱曆來說,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而這卻也正是各大教派都有的操作。
所以不論哪個教派,往往都能從其教義中找到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我,如同墮魔道!”
都是一樣的事兒,憑什麼你做就是修行、我做就是入了魔道?
其本質就是因為他把人分成了兩種,一種是道德高尚的、一種是本性低劣的,這兩種人的修行法門自然不能一概而論。頗有點性本善、性本惡的味道在裡麵。
地藏不置可否,又開口講道:“玄奘,凡有所相、皆為虛妄;於虛妄中領悟本心中的一點靈真,自然是禪宗修行的不二法門,此之謂借假修真。”
“我問你,那一點靈真是什麼?”
唐僧想了想,開口道:“是眾生自己的本性、是其內心深處最為深切的渴望。”
地藏菩薩搖頭道:“所謂的本性靈真、佛性、道心,同出而異名,本質都是一個東西。玄奘,佛性有高低卑劣之分嗎?”
唐僧解釋道:“菩薩,貧僧先前已經說過了,佛性本無高下,但人的悟性卻有高低、人格也有卑賤之彆,是以眾生才有了高低貴賤之分。”
地藏菩薩這才點頭說道:“既是如此,那你適才本性低劣的言語便是不恰當飛,至於人格和悟性的說法倒是有幾分可取之處。”
兩人此時竟有了幾分論道的意味在裡麵,這是地藏所沒有想到的。
話雖如此,但唐僧依舊認為那一點靈真乃是眾生自己的本性、也是眾生內心深處最為深切渴望,也可以稱之為“本我”,是可以用好壞來區分的。
但這東西自己明白就好,若要廣傳教義、佛法,則那一點靈真必然應當是佛性、是道、是一切美好品德的代稱!
於是唐僧開口道:“多謝菩薩,弟子有所感悟了。”
地藏問道:“你悟到了什麼?”
唐僧笑著道:“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染塵埃。”
地藏皺眉,道:“你適才不是才講過,唯心要反其道而行嗎,怎麼如今就成了‘時時勤拂拭’了?”
唐僧又道:“身非菩提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地藏搖頭歎道:“你哪裡是悟了,分明是陷得更深了,聽你之言,不還是將佛性論了個貴賤高低,一等人唯心唯我、二等人唯勤唯行!”
唐僧同樣搖頭歎道:“菩薩,眾生的佛性本沒有高低,但悟性依舊有高低之分,若諸信眾、諸比丘、比丘尼明悟了佛性,自然就會知道‘身非菩提樹,明鏡亦非台’的道理,行唯心唯我之法;反之,若諸信眾、諸比丘、比丘尼明悟不了佛性,自然需要以諸佛為明鏡,時時拂拭、唯勤唯行,免得其墮入了魔道。”
地藏菩薩聽了唐僧的話,一時無言,心道此話倒也沒錯,若是眾生都能明悟自己的佛性,那麼地獄早該空了,既然眾生多數不能明悟自己的佛性,那麼讓他們以佛祖為明鏡,為其觀摩、學習的對象,自然是應有之義。
佛祖這台明鏡雖未必能使其照見本心,卻也能導其向善,免得彼輩行差踏錯、入了邪魔外道,要下地獄走上一遭。
想到這裡,地藏菩薩於是點頭道:“如此,你之言倒也不算錯。讓那些悟性不夠的去信仰佛祖、以為明鏡,自無不可。”他說著欣然而笑。
其實這裡兩人之間早已有了分歧,唐僧口中的悟性高低,本質依舊是將人分成了兩等,一種依舊是道德高尚的,不需要約束;另一種道德不夠的,需要受到約束。而什麼以諸佛為明鏡,其本質難道不是戒律或者法律的約束嗎?
是以作為穿越者的唐僧、本質依舊走的是法家那一套,從其想要依據天律分形奎木狼便可見一斑。
而地藏菩薩卻信了唐僧包裝的那一套說辭,大概因其少在靈山走動,每天不是在地獄超度亡魂、便是在去超度亡魂的路上,同時其自身佛法修為也是從阿彌陀佛和接引佛祖、這兩位最早的佛祖身上自悟到的,不然他但凡在靈山修行一段時間,就會知道靈山佛教的製度規矩,本質究竟是什麼模樣。
唐僧於是順口道:“菩薩,以諸佛為明鏡、時時拂拭、唯勤唯行,似乎正合你佛法中身體力行的奧義,菩薩或可在以後說法的時候將其融入進去,如此也算是靠近禪宗修行了。”
大乘佛法以後必將是大勢所趨,地藏菩薩先前便提過要向著大乘奧義靠近,是以唐僧才有此言。
地藏聞言,也是欣然的道:“貧僧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