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肉身堅固難毀,更能借力卸力,隻要立足大地,就能生生不息,力量源源不斷無窮無儘。’
‘至於比起出手刀速,以及應變速度,那更是我的擅長之處。’
周平安細察己身,早就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劣勢又在哪裡。
肉身強橫當然是最大的優勢。
本來,境界有著差距,真氣和武意弱上不少,出手速度和神經反應方麵,可能要落在下風。
但是,偏偏他修行了“星光煉體術”,煉就一身星辰骨。
雖然這門煉體術,還沒有徹底圓滿。
對身體力量以及速度的加持,那是翻著跟頭往上漲。
以至於,嶽承天的雷霆神刀,上應天心,的確是如電如光,快得難以形容。
周平安卻一點也沒慢到哪去,刀刀截擊,攻勢隱隱。
反而,以入微第二境“心意通明”境,招招搶先,看破嶽承天的快刀重刀殺法源起,破得對手刀法,斬了嶽承天一刀。
若非關鍵時刻。
老梆子不知以什麼方法,突然就融身電光之中,一刹那間身體微微虛化……此時,早就被周平安一刀斬過,從胸口處斬成兩截。
兩人刀勢交鋒,快到極處,已經超出了常人的視覺。
也看不出其中凶險。
但是,至少,這些人看得出來,誰受傷後退,誰毫發無傷?
周平安刀鋒斜指地麵,精神如同鎖鏈,早就牢牢鎖住了嶽承天,心中無喜無怒,隻有一念殺機,培育壯大。
“身為雲水宗弟子,竟然把明王寺的明王金身法練到金身不破的地步,老夫也算是開了眼。
不對,單是明王金身法,也擋不住老夫的雷罰神刀訣……
你不但偷學了他派秘典明王金身法,更是另涉其他傳承。身體強橫到這種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鎮獄伏魔功。
這門功法肉身之強冠絕天下,也隻有如此,才能力扛雷霆。”
嶽承天的臉色漆黑一片,沉聲說道。
聲震四野。
這是出手如刀,心意如刀,口舌也如刀。
周平安也不搶著攻擊,這麼多人看著,他要展現的,不但是殺了敵人,還要誅心。
不但誅心,還要取勢。
踏著嶽承天宗師之名,聚無敵大勢。
我讓你全力施為,再輕鬆斬殺。
此戰過後,天下當傳揚美名,四方來投……
相比起這種暗地裡無聲無息的氣運轉移,被罵上幾句,隻當對手無能狂吠而已,又能冤枉得了誰?
他聽著嶽承天指斥自己修煉魔功,心知對方心地險惡,卻也不在意,隻是曬笑一聲,“隨你怎麼說,你若是刀法夠強,這大好頭顱儘可拿去,若是本領不濟,就算舌燦蓮花,今日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氣勢此漲彼消。
嶽承天剛剛氣勢洶洶,挾裹風雨雷電,想要選在祭天之時,把對方斬殺在數十萬軍民之前,揚承天之名,振紅蓮之威。
可惜的是,不但沒有得逞,反而鬨得灰頭土臉。
甚至於,就連口舌滔滔之技,也沒有占得絲毫上風,被周平安這麼一說,反倒顯得自己貪生懼死,隻懂得言語惑敵,不敢真刀真槍的拚殺。
‘此子奸猾難纏至極。’
到了這時,嶽承天心中已經有了退意。
卻又十分不甘。
自己八九十年的修行,刀法通神,上應天心。
眼看著,隻要得到機緣,聚攏大運,就有著一絲可能開得神竅,煉就真形,從此踏入真武境,享壽五百載。
那可是五百年啊。
相比起現在自己隻是九十多歲,在這麼悠長的歲月之中,隻算是一個年未弱冠的小年輕吧。
有著大把的歲月,長遠的時光,來享受這大美人生。
因此,無論是為了蓮心聖母的許諾,也是為了自己凝聚的無敵之勢,這一戰也敗不得,更是逃不得。
敗了。
逃了……
從此長生無望,壽元將儘。
過不多久,就會枯老於山林之中,與草木同朽。
如此人生,與豬狗何異?
我不願也。
“再接我一刀,蒼生如血,天命!”
嶽承天舉刀問天,略顯蒼老猥瑣的神態,猛然一變。
深吸一口氣,身體骨骼肌肉如充氣般漲大,變得骨肉豐盈,臉上的橘子皮也被撫平,發絲飄飛腦後,原地變成一位魁梧壯健,身高九尺的昂藏大漢。
這一刀仿佛極重,提刀作勢之時,如同墜著萬裡江山。
又仿佛極輕,輕得能隨意揮灑熱血,忘卻生死。
在周平安耳中心中,在數十萬軍民心裡,恍惚之中,就看到了無數達官貴人高高在上的可惡嘴臉,看到了千家痛哭,萬戶蕭疏的絕望和死寂。
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如此天下,不反若何?
“殺,殺,殺……”
遠遠近近,響起無數喊殺之聲。
平湖縣留下來的多數是底層百姓,無地流民,誰沒有痛心難言的往事,誰沒有被踩到泥地裡的至暗時刻?
此時被刀意所激,一腔憤懣之意難以渲泄,隻能紅著眼睛,大吼出聲。
殺意凝聚成雲,彙聚成刀,嶽承天神情變得肅穆威嚴。
這一刻,他不再是人,而是天命。
“一介屠夫而已,也敢妄談天命?”
周平安嗤笑一聲。
他又不是不知道嶽承天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