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不敢進去見陸潯,便跪在屋外的小階下,魏懷春出來時,他還在那兒跪著。
魏懷春想勸他起來:“殿下,您今日跪多久了?快起來吧。”
周昫今日自打在宮門口見了陸潯後,就沒多少時間是沒跪的,這一整日跪的倒比之前大半年的都多,膝蓋的疼已經麻木了,反倒是身後的傷。
也不知陸潯是怎麼打的,那種疼像是嵌進了肉裡,他隻要稍微抻到傷處,就能疼得不敢再動一下,非得咬牙緩過去之後才敢慢慢吐氣呼吸。
周昫看了一眼魏懷春的神色,便知道陸潯沒有鬆口,失落地垂了眼神,倔強地沒動。
“師父沒讓……”
這師徒倆真是一個比一個倔,魏懷春頭疼地想,卻還是緩了聲:“您已經拿聖旨逼著他認下這師徒名分了,如今還想用這種方式再逼一次不成?他是您師父,您這麼做,讓他心裡怎麼想?”
“我……”周昫一時答不出來。
“您給他點時間吧,這麼多的事情,他總需要時間想清楚的。”
周昫的手指慢慢收緊,聲音裡都浸著緊張:“那時候……會不會來不及?”
開門聲響,陸潯出來了,他披著外袍,臉上的蒼白顏色還未褪去。
周昫慌忙低眉斂目,跪得十分規矩。
魏懷春見他出來,便不再多說什麼,走了兩步由管叔攙著先出去。
陸潯的目光落在周昫身上,不知是在想什麼,周昫也不敢出聲,就那麼一動不動地跪著,心臟快跳出來了。
陸潯心裡挺亂的,方才魏懷春的話提醒了他,他仔細想想,竟不知自己到底生的什麼氣。
這次的事情雖然看上去狠絕,但放在你死我活的政鬥中,又不是那般不可原諒。相反,毫無選擇的寬仁才是最致命的。
願賭服輸,失敗後的下場,每個進場者都心知肚明,既下了這個賭注,便怨不了他人。
他當年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的。
可這件事由誰去做他都不會那麼生氣,為什麼偏偏就是周昫呢?
陸潯皺起了眉,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換個思路,如果這件事一定會發生,為什麼他會覺得彆人去做就做了,而周昫去做他卻會大發雷霆?
他想自己靜靜地捋一捋,暫時不想見任何人,而且,周昫今日也屬實跪得太久了。
“起來吧。”陸潯出了聲,“聖旨我接了。”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陸潯不用再多說,周昫也能聽出來那話中的意思。
聖旨接了,師父不再逐他,師徒名分算是保住了,但也隻是名分而已,這件事並沒有過去,師父也沒有原諒自己。
可不管怎麼說,好歹留住了一線希望,還不算最糟。
周昫不敢再得寸進尺,怕這點好不容易求來的希望再碎了。他應了聲是,要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腿麻木地有些不聽使喚了。
陸潯看了他一眼:“天晚了,讓管叔送你回府吧,把身上的傷處理了。”
周昫動作一頓,立馬紅了眼眶。
師父不讓他留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