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負孤煞命格還能成為太子妃,千秋萬代隻她一人了。
阮桑枝撫上心口,靈台處氤氳繚繞的新鮮煞氣,緩緩流淌至四肢百骸,浸潤每一寸脆弱的血脈。
那樣的神色落在蕭洪山眼裡,像極了饜足的貓。
茯苓被他的狗腿子攔在了門口,百般焦急不能出聲。某位不請自來的皇帝卻並沒有踏過門檻,隻是靜默的立在廊下,隔著半開的窗戶窺視他的貴妃。
片刻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似乎隻是來確認屋內的人是不是還活著。
正值隆冬,年輕的帝王也僅僅是於常服外披了件墨色大氅,在難得一見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不同於京城高門貴族對他的評價,蕭洪山本人的樣貌並非如蠻族般粗獷,反而俊美倜儻,令不少懷著忐忑心情入宮的女子見之羞紅了臉,春心蕩漾,覺得命運也沒那麼不公。
對阮桑枝而言,卻是閉上眼都忘不了那張臉。
兩人的初見是在一個暮春,當時自己還在南康王府的後院練劍,突然被一個高挑的少年偷襲,便順勢來了場友好切磋,結果自然是她落敗了。
輸了比武的阮桑枝沒有沮喪的意思,甚至邀請他去找方神醫下棋。但少年看她的眼神始終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直到方神醫熟稔的叫出他的名字……蕭洪山。
“當年孟家慘遭滅門,是養子蕭洪山將尚在繈褓的你救了出來,那時他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
同樣是七歲的阮桑枝心頭一震,沒拿穩手中的劍,被蕭洪山眼疾手快的接住。
“方大夫,義父於我有恩。”
蕭洪山沒說什麼煽情的話,他甚至抬手想揉一揉阮桑枝的發髻,但最終還是落到了她的肩頭,笑著拍了拍。
“……如今已經是南康王府的阮大小姐了,往事無需再提。”
少年的嗓音總是意氣風發,有絲絲壓在心底的委屈冒出頭來,可年幼的阮桑枝依舊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蕭洪山看出些端倪,將長劍塞回她手裡:“彆難過啊,老王爺受了義父恩惠,阮家照顧你本就天經地義的。”
那個時候的他笑起來很好看,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讓阮桑枝也能生出一股向死而生的衝動。
她說:“我想跟你走,哥哥。”
……
回憶著前塵往事,阮桑枝心底竟沒什麼悲痛情緒,隻是感到陣陣困倦。她自嘲的笑了笑,反正跟蕭洪山之間的恩恩怨怨,也已經扯不清了。
“他又送來了什麼?”
微微勾起的眉眼帶著些慵懶,如此便少了幾分尚在西北大營時的英氣,舉手投足之間已經屬於京城貴女的風姿。
“郡主,齊全的很呢。”茯苓小跑著抱了件狐裘披風過來:“穿上吧,可暖和了。”
……雖然不及太子殿下此前送給郡主的那件,她隻在心裡念叨著,這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給郡主添堵的。
多好的一對璧人,竟然落得個陰陽兩隔的結局,真是命運捉弄。
“哎呦。”感覺到腦門的痛意,茯苓捂著頭看去,便見阮桑枝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有些人有些事,想都不要想。”
她豈能不知這小姑娘的心思?隻是今非昔比,宮闈之內向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須得萬事小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