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觀桂省國資劃轉有諷
國資巧轉費籌量,
三十股權暗度倉。
舉債柳江傾府庫,
分羹他邑剩殘湯。
舟車儘覆貧同濟,
宴席初開富獨嘗。
莫問公平何處去,
春風不過九回腸。
……
賞析:
一、詩作文本解析:以事入詩,以諷立骨
這首《七律》嚴格遵循近體詩“起承轉合”的章法,以廣西國資劃轉事件為核心,層層遞進剖開區域發展中的矛盾,字裡行間皆見批判鋒芒。
1.首聯“起”:破題立論,暗喻顯諷
“國資巧轉費籌量,三十股權暗度倉”兩句,開篇即緊扣“廣西國資委劃轉北部灣港集團33股權”的核心事件。“巧轉”一詞看似中性,實則暗藏譏誚——“巧”字點出股權運作的刻意設計,“費籌量”則暗示背後複雜的利益權衡,非單純的“深化改革”所能概括。後句“暗度倉”化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典故,將股權劃轉的隱晦性具象化:若按公告所言是“推動‘管資本’的重要步驟”,本可光明正大公示邏輯,卻用“暗度”的意象,暗指其過程缺乏足夠透明,為後文的公平性質疑埋下伏筆。
近體詩中,首聯多以“破題”為要,如杜甫《登高》“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開篇即以意象奠定全詩基調。此詩亦如此,不直接議論,而是借“巧轉”“暗度倉”的敘事與比喻,既交代事件,又注入批判態度,開篇便立住“諷”的核心。
2.頷聯“承”:拓展維度,對比見失衡
“舉債柳江傾府庫,分羹他邑剩殘湯”承接首聯,將“國資劃轉”的單一事件,延伸至區域資源分配的宏大命題。“柳江”代指柳州——作為廣西工業重鎮,近年曾因債務問題引發關注,“傾府庫”三字以誇張手法,寫出地方為化解債務、維持發展所付出的巨大成本;而“他邑”則泛指廣西其他地市,“分羹”對應“國資”這一公共資源,“剩殘湯”的比喻極具畫麵感,將資源向核心城市傾斜、其他區域隻能分得“殘羹冷炙”的失衡現狀,刻畫得入木三分。
頷聯的妙處在於“對比”,這是唐詩中常見的藝術手法。如白居易《賣炭翁》“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以“衣單”與“願寒”的矛盾對比凸顯底層疾苦;此詩則以“柳江傾府庫”的“重投入”與“他邑剩殘湯”的“少所得”對比,揭露區域發展中的資源分配不公——國資本是全省公共資產,劃轉若僅服務於局部如化解核心城市債務),便違背了“管資本”應兼顧全域的初衷,“諷”的意味在此進一步深化。
3.頸聯“轉”:升華主旨,反差顯不公
“舟車儘覆貧同濟,宴席初開富獨嘗”是全詩的“轉”,從“資源分配”轉向“利益共享”,以更尖銳的反差直擊“公平”這一核心議題。“舟車儘覆”化用“同舟共濟”的典故,卻反用其意:本應是全省“同舟”應對發展難題如債務壓力、產業轉型),結果卻是“儘覆”——底層民眾、弱勢區域共同承受發展代價“貧同濟”);而“宴席初開”則喻指改革紅利、國資運作帶來的收益,“富獨嘗”三字直指利益向少數群體、優勢區域集中,形成“共擔風險卻不共享收益”的殘酷現實。
頸聯的對比更為強烈,且帶有鮮明的人文關懷,這與杜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批判精神一脈相承。杜甫以“酒肉臭”與“凍死骨”的視覺反差,揭露社會貧富差距;此詩則以“貧同濟”共擔風險)與“富獨嘗”獨享收益)的邏輯反差,質問改革的“普惠性”——若國資劃轉隻是“富者愈富”的工具,而非“補短板、強弱項”的手段,其“深化國企改革”的正當性便蕩然無存。
4.尾聯“合”:收束全篇,諷喻餘味長
“莫問公平何處去,春風不過九回腸”作為尾聯,既是對前文的收束,也是對主旨的升華。“莫問”二字看似勸誡,實則是反語,暗含“公平已無跡可尋”的憤懣;“春風”本是“政策普惠”的象征——唐詩中常用“春風”喻恩澤,如孟郊《登科後》“春風得意馬蹄疾”,喻指機遇與恩澤;而此詩中“春風不過九回腸”,則以“九回腸”喻指曲折、困境,如司馬遷《報任安書》“是以腸一日而九回”)的意象,暗指普惠政策難以抵達困境中的區域與群體,最終落腳於“政策普惠性缺失”的批判,與首聯的“暗度倉”形成呼應,讓全詩的諷刺閉環。
二、藝術特色:借古諷今,意象融典見功力
這首詩的核心藝術價值,在於“借古諷今”的嫻熟運用——以近體詩的格律為骨,以古典意象與典故為肉,將當代國企改革中的現實問題,轉化為具有普遍批判意義的文學表達。
1.典故的“活用”:古今勾連,意蘊深化
全詩多處化用典故,卻非“掉書袋”,而是讓典故為現實批判服務。如“暗度倉”化用“暗度陳倉”)、“舟車儘覆”化用“同舟共濟”)、“九回腸”化用司馬遷語),這些典故本身帶有明確的文化意涵——“暗度陳倉”本指“隱蔽行動”,此處直指股權運作透明性不足;“同舟共濟”本指“共患難”,此處反用為“共患難卻不共富貴”;“九回腸”本指“內心憂憤”,此處延伸為“政策難以觸及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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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活用典故”的手法,在宋詞中亦常見。如辛棄疾《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典故,抒發壯誌未酬的憤懣;此詩則以典故勾連古今,讓“國資劃轉”這一具體事件,超越了地域與時代的局限,觸及“公共資源分配公平”這一永恒命題,使批判更具深度。
2.意象的“疊加”:具象化抽象,批判更有力
詩歌的批判若僅停留在抽象議論,便會顯得空洞;而此詩通過“意象疊加”,將“公平缺失”“資源失衡”等抽象問題,轉化為可感知的具象畫麵。從“暗度倉”的隱蔽,到“殘湯”的微薄,再到“舟車儘覆”的破敗、“宴席”的奢華、“春風不至”的蕭瑟,一係列意象層層遞進,構建出一幅“區域發展失衡”的全景圖——讀者無需了解廣西國資的具體細節,僅通過這些意象,便能感受到“不公”的存在。
這種“意象疊加”的手法,源自唐詩的“意境營造”傳統。如王維《使至塞上》“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以“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意象疊加,勾勒出邊塞的雄渾壯闊;此詩則以“殘湯”“覆舟”“獨宴”“無春風”的意象疊加,勾勒出區域發展的失衡與不公,讓批判更具感染力。
3.格律的“嚴整”:形式與內容的統一
作為七律,此詩嚴格遵守“平仄、對仗、押韻”的格律要求。頷聯“舉債柳江傾府庫,分羹他邑剩殘湯”中,“舉債”對“分羹”動賓結構對動賓結構)、“柳江”對“他邑”地名對地名)、“傾府庫”對“剩殘湯”動賓結構對動賓結構),對仗工整;頸聯“舟車儘覆貧同濟,宴席初開富獨嘗”中,“舟車”對“宴席”並列名詞對並列名詞)、“儘覆”對“初開”副詞+動詞對副詞+動詞)、“貧同濟”對“富獨嘗”名詞+偏正短語對名詞+偏正短語),同樣嚴絲合縫。
格律的嚴整,並非單純的“形式主義”,而是與內容形成呼應——全詩批判的是“改革過程中的不規範、不透明”,而自身以“嚴整格律”寫作,恰形成一種“形式的嚴謹”與“內容的失序”的對比,暗諷“改革本應如格律般有章可循,卻淪為‘暗度倉’的隨意操作”,這種形式與內容的統一,讓詩歌的批判更具張力。
三、現實意義:以詩為鏡,照見改革中的“公平”命題
這首詩的價值,不僅在於文學層麵的藝術性,更在於其對現實改革的反思意義——廣西國資委的股權劃轉,公告中稱“不影響公司經營”“實控人未變”,但詩歌卻透過“官方表述”,看到了背後的“公平”隱患:國資作為公共資產,其劃轉是否經過了全域民眾的充分參與?是否兼顧了柳州與其他地市的利益平衡?是否真正服務於“共同富裕”的目標?
這種“以詩質疑”的態度,繼承了中國文人“文以載道”的傳統。從杜甫“三吏三彆”對安史之亂中民生疾苦的哀歎,到白居易“新樂府”對社會弊端的批判,再到這首詩對當代國企改革的反思,本質上都是“文人以筆墨為刀,剖開現實的瘡疤”。正如範仲淹在《嶽陽樓記》中所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首詩的作者雖未必身處“廟堂”,卻以“憂其民”的視角,關注公共資源的分配,這種“家國情懷”正是古典詩詞與當代現實的連接點。
此外,詩歌對“政策普惠性”的質問,也具有普遍意義。當前各地在推進國企改革、資源整合時,常麵臨“局部利益與全域利益”“短期效益與長期公平”的矛盾——若僅追求“化解局部債務”“扶持核心區域”,而忽視弱勢區域與底層民眾的利益,便會如詩中所言“春風不過九回腸”,讓改革失去民心根基。從這個角度看,這首詩不僅是對廣西國資劃轉事件的諷刺,更是對所有公共政策製定的警示:任何改革,若脫離了“公平”這一核心,便難以行穩致遠。
四、結語:古典詩詞的“當代生命力”
《七律·觀桂省國資劃轉有諷》之所以動人,在於它證明了:古典詩詞並非博物館裡的“文物”,而是能與當代現實同頻共振的“活的文學”。當“暗度倉”的典故遇見國資劃轉的現實,當“春風不過”的意象觸碰政策普惠的命題,古典詩詞的韻律與意境,便成為批判現實、反思社會的有力工具。
這首詩沒有停留在“就事論事”的抱怨,而是通過“起承轉合”的章法、“對比反差”的手法、“意象融典”的藝術,將具體事件升華為對“公平”“正義”等永恒價值的追求——這正是中國古典詩詞“言有儘而意無窮”的魅力所在。它提醒我們:無論時代如何變遷,“關注民生、批判不公、追求正義”的文人精神,永遠不會過時;而古典詩詞的格律與意境,也永遠能為當代社會的反思,提供一片詩意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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