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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粗糙的掌心貼緊她的麵頰,力道卻意外的輕,和前世孫紹祖粗暴的推搡截然不同。迎春沒有躲開,他掌心太溫暖,她甚至還想抱著蹭蹭。
“大人”她依言努力忍住淚,試探地叫道,她看向傅恒,即使這樣近距離看進去,他的眼底也依舊是一片不見底的深潭。“您不嫌棄我”
傅恒有一瞬間忍無可忍,想說既不願交代實話,就不用交代了,也不必撒謊騙我。
她的騙人技巧實在很不高明。
什麼惡犬,他做侍衛按刀的那幾年又不是白乾的,一眼掃過去街角牆根幾隻螞蟻窩都數得清,怎麼可能漏掉一頭惡犬
在專門負責審訊情報的軍機大臣麵前,還妄圖用一個拙劣的謊言去掩蓋另一個,這簡直是對軍機處的侮辱。
見他並沒有回答,迎春心裡越發忐忑不安,蹭他掌心的動作也遲疑起來,扣緊的指尖一片冰涼。
就在她不知所措要從他身邊退開時,傅恒卻忽然扣住她的後頸,微微用力,將她攬入懷中
迎春整個小小的身軀被圍在他寬厚的懷抱裡,雙手指尖埋在他衣襟中一點點回溫。她看不見傅恒的神情,卻在他摩挲她後頸的那一刻終於遲鈍地意識到,他似乎放過了這一遭。
不論他有沒有被騙過去,他此刻的決定是放過她。
這個擁抱一直持續到馬車停在富察府前,他短暫放開她,在門口朝她伸出手,重新拉住她。
“我送你回房歇息。”
沒有再提方才的事一個字。
翌日。
隆冬時節外邊沒什麼逛頭,繡橘在乳母的建議下翻出幾副圍棋棋子,這是迎春在冬日裡最愛的消遣。
在充滿熱氣的暖閣裡,擺上兩三盤果子,兩三盞清茶,幽香滿室,二人相對而坐,各執一方棋子繡橘為重現此情景上下忙碌,還從富察府庫房挖出一張紫金玲瓏棋盤,迎春的興致卻不如往年盎然。
自從在街上瞥見孫紹祖後,前世記憶就如同最深重的陰影般席卷而來,讓她神思恍惚直到今日。
“你想回家去回家去做什麼,同你老子講要和離想再嫁麼憑你這副殘花敗柳之身,且看看外頭哪個肯要你乞丐都不要的貨色”
乞丐都不會要
迎春嗓子發乾,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沒注意到裡麵是繡橘剛燒好的沸水,等火燒般的刺痛從指尖傳來,她才終於反應過來,連忙吹著氣甩開手。
繪著嫩青色楊柳的白瓷杯摔到地上應聲碎裂,茶水四散,打濕了迎春的裙角和一大塊地麵。
外頭的灑掃丫鬟和繡橘被清脆的響聲引進屋,繡橘見到迎春被燙得紅腫的指尖,忍不住驚呼“夫人您的手”
她趕緊端來冷水,迎春將受傷的右手五指浸進去,疼得快要受不住的那小片肌膚很快變得麻木,片刻後將手伸出水麵,發現顏色最紅的中指和食指指尖到指腹都脫了層皮。
“燙得可不輕呢。”繡橘心疼道,轉頭看見自家夫人茫然失措的眼睛,勉強定了定神,把一句“您怎麼不小心些”咽回肚子裡。
“這處理不好要留疤的,夫人,我找李管家要些燙傷膏來。”
她一轉頭便風風火火地出去了,迎春沒來得及攔住她,隻好把右手重新泡進冷水裡。
李管家在外院做事,從後院找過去有些費時,繡橘也不大認識路,最後還是拜托一位府內侍衛帶領,才找他要來了庫房裡專治燙傷的膏藥。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空檔,繡橘舉著一劑膏子回來,剛掀起門簾,膏藥的清香就傳到了屋內每一處角落。
“李管家說這是宮廷特製的外敷藥,叫什麼地黃紫草膏,敷上去準不會留疤,是皇上特地賜給咱們大人的呢。夫人真是有福氣。”她一麵給迎春塗上,一麵喜孜孜地道。
自迎春跟傅恒進宮以來,如今繡橘談及傅恒則必稱“咱們大人”、“咱們姑爺”,自然得很。
迎春卻頗不讚同地往後一退
“這藥膏竟是宮廷秘製好生金貴我燙得也不嚴重,如何就用得起這個了你還是把這藥還給李管家罷,我這樣的人,原不配用這樣好的東西”
繡橘心道怪哉,那藥不管價錢幾何,製出來不就是給人用的,哪有配不配用一說
自家主子又妄自菲薄了,她暗歎一句,遂轉了話頭道
“那邊府裡大太太不是要您跟咱們大人多湊趣兒這下算是因禍得福,大人知道您受傷了,肯定會放下瑣事,多多關心您的。”
“此事還、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迎春惴惴不安道。從昨日下了馬車之後,她總不知該如何麵對傅恒,更彆提眼下自己把自己燙傷她不想叫傅恒以為她就是個這麼笨手笨腳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