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在我屋歇著。”
雪雁擔憂著插話“我聽姑娘講了方才的事。小紅這是把主子們得罪完了,留著她在這裡,怕不會”
黛玉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胡沁什麼。”
雪雁不服,反駁道“姑娘,我這不是擔心麼。”
黛玉耐心教她“你記著,錦上添花到處有,雪中送炭世間無。人都有落難的時候,伸出手幫扶彆人一把,是給自個兒行善。”
紫鵑心裡一瞬間遍生柔軟,淌成了水。不愧是我愛的黛玉呀。
雪雁悶悶應聲“哦,知道了。”
紫鵑岔過話題,直問道“姑娘,二爺可有傷著”
黛玉輕輕搖了搖頭“當時小紅離我近,瞧得清楚,她摔倒時儘量將湯碗接了過去,大多湯水都灑在她自已身上。寶玉衣服雖打濕了,也隻有表上那層,沒滲進裡頭。”
紫鵑麵無表情,“哦”了一聲,權當作答。
“後頭你帶小紅走了,寶玉換了衣服出來,人並無礙。隻是太太夫人的臉色不大好看,還有”
紫鵑接過話“還有一屋子難聽的話,是不是”
黛玉點點頭“嗯,丫頭們管不住嘴。”
紫鵑心下了然,回了趟後院,將這些一並給小紅講了。小紅聽完,對紫鵑再道謝,便立刻要走。紫鵑見勸不住,隻能隨她去。
晚間,紫鵑依言炒了幾個菜,黛玉先用後,她便喚來雪雁一直吃。
吃完,紫鵑提議出去走走,消消食。黛玉雖然嘴上說寶玉沒事,心裡總還記掛著,雪雁提著燈籠,幾人不知不覺就到了怡紅院。
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不必黛玉開口,紫鵑已經上前敲門。
開門的是個麵生丫頭,紫鵑不認得,好在雪雁頗有些驚訝地道“碧痕,怎麼是你。”
碧痕“今日出了這起子事,屋裡鳥語花香的,身都轉不過來,我哪敢湊那熱鬨,可不得來做外間丫頭的事。”
紫鵑“”
這丫頭她記得住,最出名的莫過於和寶玉洗了兩三個時辰的澡,晴雯描述他二人洗澡的那段文字相當生動,也是紅樓粉絲們津津樂道的地方。
之前看書還不覺得,這一見著真人,隻覺她牙尖嘴利,比起晴雯和麝月也毫不遜色。
碧痕開了門,便做自己的事去了,黛玉是怡紅院的常客,不須得多招呼。
寶玉見黛玉來了,十分殷勤地迎上前來“林妹妹,你來了。”
黛玉打量他一番,笑道“今日因著你,府裡鬨了個人仰馬翻。”
寶玉陪笑道“我沒事,都是大家夥兒大驚小怪。”
黛玉“我瞧著你也沒事,隻是可憐小紅那姑娘,人也傷了,罵也挨了,也不知今夜該如何過。”
聞言,麝月臉色微微一垮“她既做事粗心,怎好到堂上來伺候,要說這是趕巧兒吧,怕也是太巧了”
紫鵑本想反駁,黛玉將手遞給她,示意扶自己坐下。紫鵑會意,閉了嘴,隻見黛玉理理裙擺,笑言道“不提也罷,總歸寶玉沒傷著就好,這事也是個警醒,往後大家做事須得更小心,免得忙中出錯。即便是無心的,錯了便是錯了。”
黛玉話裡拐著彎,麝月臉上現出一絲尷尬,她是在內院裡乾活的,更是伺候全賈府最寵的寶玉,但凡出點子錯,她逃不了乾係。
這是在提醒她不要落井下石。
寶玉坐在黛玉的對麵,探身湊近道“好妹妹,我哪有那樣金貴。”
紫鵑心道你起開些,莫挨黛玉。
兩人聊著,無非是些家長裡短。麝月方才被黛玉教訓了,隻一味沉默。夜漸漸深了,雪雁打了串哈欠,眼裡噙著淚花兒。
黛玉寵溺地看了眼她,適時站起身來“該回去了。”
寶玉意猶未儘道“彆呀,妹妹再陪我說會子話,上回玩牌,可比現在晚。”
這時,襲人進了裡來,見著一屋子的人,先愣了愣,隨即打起招呼“二爺,林姑娘。”
寶玉看向她,問“母親那邊可去回話了。”
襲人轉身掩房門,撇過頭道“回了,還在太太那裡見著了小紅。”
房裡頓時訝然一瞬,紫鵑簡直管不住一顆好奇心,但她的身份又不好開口問,幸好寶玉替她問出了這話“小紅去太太那裡做什麼”
襲人走近前來說道“太太同我說著話,下人進來稟報,說小紅在院門口跪著。太太聽了沒說什麼,隻打發下人出去。我回完話出來,見小紅還在那裡跪著,好生勸了幾句,她也不聽,可憐要跪到幾時去了。”
紫鵑聞言,雖心疼小紅,卻也知這是沒辦法的事。她傷著寶玉,王夫人那關不過,後頭更彆想了。
紫鵑覺得,小紅絕不會一味隻作可憐求原諒,以她的雙商,事必周全。
黛玉拒絕了寶玉的挽留,紫鵑扶著她跨出門檻,又見一麵生的丫頭從院外闖了進來,喘了幾口氣,斷斷續續地說“趙姨娘發瘋了,在門口罵人來來著。”
寶玉“騰”地躥到屋門口,問“她在罵哪個”
丫頭終於將氣喘勻淨“明麵上左不過罵那小紅,可話裡夾著棍棒呢,我看啊,是在拿咋怡紅院出氣。”
麝月極快地接話“我算是開了眼,真是什麼下賤坯子都有。二爺青天白日裡受回罪,晚上還要理這些勞什子,他娘倆兒和小紅的紛爭,火還燒到彆處來了”
寶玉頓了頓,問“真是因為白天那起子事這都過去好幾個時辰了,怎麼夜裡才想起來罵”
丫頭道“不是。我聽小鵲說,本來頭先還好好的,趙姨娘聽賈環說了嘉陰堂的事,隻在屋裡罵咧了幾句。後頭不知怎地,到了晚上,那院伺候的下人在門前絆了個狗啃屎,定晴一看,見地上灑著攤湯水,裡頭還夾著白米飯。趙姨娘知道了,立馬跑到門口破口大罵,現在還沒消停。”
眾人一陣無言。
黛玉低頭微微一笑,對紫鵑和雪雁道“困了,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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