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鬼哭林後,再走五裡,有一座小村。
在鬼哭林中與奎狼纏鬥半夜,如今抵達村莊時,已近天明。
三人在村外稍作歇息,等到村民早起、一間間農舍煙囪炊煙升起時,鄭修睜開眼睛,拍拍身上的塵,對楚素素說道:“素素,我與如塵二人渾身邋遢,若進了村子怕被人誤會,有勞你入村購三匹快馬,我們總不能靠兩條腿進入大漠。”
“鄭大哥所言極是。”楚素素回眸嫣然一笑,心想不愧老娘破天荒犧牲色相,瞧這鋼鐵猛男對自己的態度,猶如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般,溫柔似水,配合那副剛毅俊猛的容顏,令楚素素險些沉醉在猛男的溫柔中。
嗬,男人。
楚素素柔聲答應,隻身入村。
楚素素找了幾家農舍詢問,終於買到了兩匹年老的瘦馬,她看著兩匹瘦馬,心中糾結。
馬隻有兩匹,那是誰與誰共騎一馬,策馬奔騰紅塵作伴呢?
想到有可能猛男會主動開口與她同騎、甚至在馬兒上顛來顛去,楚素素心中又懼怕又有幾分期待。呸,當時是迫不得已,楚素素犧牲色相本就是為了讓猛男前往殘缺樓,如今目的達成,楚素素決定恢複往日矜持,要和猛男說清楚當時的情非得已。
當楚素素兩手分彆牽著一匹瘦馬,正朝村外走去時,一道漆黑的光影陡然升空,墨色的流光在光天化日下,如一道黑色匹練將灰白的天穹一分為二。
“素素,情況有變!咱們先行一步,大漠見!”
在高空中,猛男爽朗的笑聲遠遠向下傳來。
驚愕的美婦人呆呆地看著越飛越遠的那道身影,直到那道光影消失在山的另一頭時,楚素素方才回神,紅唇顫抖,指著猛男離去的方向、撫胸喘息,氣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說好的一路向西呢?
說好去大漠的呢?
老娘都這樣那樣了,你竟還?
這就……走了?
走了?
“渣!!!”
楚素素歇斯底裡地朝天空怒罵。
……
時間稍稍倒回一些。
當楚素素入村尋找代步馬匹後。
如塵正在一旁打坐靜候。
鄭修二話不說,提起如塵,縱身飛起,從村子上空掠過,向西展翅高飛。
如塵屁股一空,愕然睜開眼睛,景色在屁股下方越來越小。
“鄭大哥你這是!”
如塵被狂風灌了滿嘴,在空中震驚地問。
“遲點再對你解釋!”
鄭修提著如塵,一路向西,直到飛過了幾座山,確認楚素素看不見後,他猛地掉頭,轉向南方。
察覺到鄭修變了方向的如塵,一路上唧唧歪歪問個不停。
“鄭大哥你錯了!”
“方向錯了!”
“這是南方!”
“咱們不是說好了一路向西!”
“你怎地將楚素素丟下了?”
咚!
鄭修麵沉如水,麵對如塵的疑問,他並未作答。
一路疾馳數十裡,鄭修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視野逐漸發黑。
不知過了多久,鄭修在一條隱秘的山穀中降落。
他反複確認附近沒有渡鴉的身影時,總算鬆了一口氣。
“鄭大哥,你需給小僧一個解釋。”
如塵黑著臉問。
鄭修捧起冰冷的河水往臉上一潑,冰冷刺骨的清水刺激皮膚,讓鄭修清醒不少。
鄭修在殺死奎狼後,察覺到自己的【神遊】接近極限了。
他已經超乎常理堅持下來,拚的就是一口氣不鬆懈。
當他以一刀“龍蹄刻”壓死奎狼後,鄭修隱約覺得自己的極限到了。
鄭修目前能夠自如活動,靠的就是被困在畫卷中的鳳北,所泄出的超小範圍的人形鬼蜮。
自從將軍鎮後,鄭修一直沒有休息過,精神已經到了極限。
一路上,鄭修沒有小看任何一位奇術師,碰見就搓大招。
他不敢輕敵,一旦輕敵,他也許隻是沒了一具化身,但落在夜未央手中的鳳北,鄭修無法想象鳳北的下場。
夜未央越是遣人頭來送,鄭修越覺得可怕。
鄭修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夜未央如此不顧後果、不惜代價地讓人來追殺他,以及搶奪困住鳳北的畫卷。
他有種不經意間卷入了漩渦中的感覺。
“你對她了解多少?”
鄭修回頭問如塵。
“她不就是楚素素……”如塵說到一半,愣住。
如塵印象中的楚素素,是一位年齡幼小的姑娘,自幼失去雙親,在將軍鎮中以偷盜為生。
見如塵不答,鄭修伸出三根指頭,笑道:“有三點,我心存疑慮。”
“第一,楚素素雖然解釋了她如何取代‘丁素素’此人,可身為殘缺樓十魁之一的她,到底是為什麼,會躲在那偏隅小鎮中。她故意對此避而不談,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我所在意的,是那‘為什麼’。”
說出這句話時,鄭修不經意間看了如塵一眼。
看著那顆光禿禿的腦袋。
異人如塵,七心鎮鬼蜮,雲流寺,等等大師,花和尚,等等大師。
這種種要素,若是分開看不覺有什麼特彆,可竟彙聚在一座偏隅小鎮中,鄭修總覺得其中有所關聯。而楚素素盜走“丁素素”,潛入孤兒院的理由,隻要不是巧合,定與這所謂的“關聯”相關。
“第二,”鄭修繼續道:“楚素素一直反複強調,她們殘缺樓的目的,是不讓異人鳳北再次落入夜未央手裡。她可沒說,殘缺樓想從古畫中,救出異人鳳北。”
如塵聞言,震驚不已,一時無言。
“是呀,你不知我們與殘缺樓的恩怨,這不怪你。但我覺得,比起救出異人鳳北,殘缺樓更樂意看見,異人鳳北一直困於古畫中,甚至死於古畫中,他們隻需確認,這幅畫不會落入夜未央手中即可。”
如塵聞言,臉上震驚褪去,若有所思。
“從一開始,”
鄭修輕歎:“或許從一開始,除了我之外,就沒人樂意看見鳳北活著。”
如塵低頭,似是在思考。
鄭修站起身,麵對如塵,與如塵對視。
如塵看著鄭修那微微笑著的神情,想起鄭修說的“三點”,忍不住問:“鄭大哥你隻說了兩點,第三點呢?”
“第三點?”鄭修微微一笑:“我本以為你會告訴鄭某。”
“啊?”
如塵聞言,瞪大眼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腦袋。
“第三點讓我想不通的是,”鄭修盯著如塵的眼睛,仿佛想穿過那對澄清乾淨的眸子,看穿如塵的內心深處。
“你,是誰?不……”
鄭修搖頭:“‘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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