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修瞳孔猛地一縮,想起【七心鎮】鬼蜮。
該不會是……那七心鎮,真就在如塵的腦子裡?
草!不是吧?
鄭修臉色微微變幻,保持沉默。
如塵以為鄭修聽懂了,卻不知鄭修在琢磨其他,微微笑著繼續往下說。
“修心禪時,小僧需入世體驗人生百態,品喜怒哀樂,嘗嫉恨愛憎,在此途中,小僧心中將會誕生出種種心魔,這些心魔,將會影響小僧的行為舉止,看起來會有幾分怪異。這就是小僧所說的‘鬨心魔’。”
如塵語氣稍頓,又笑著安慰鄭修:“鄭大哥不必擔心,小僧早已習慣非議目光,不懼蜚語。這些年小僧一直能固守本心,不受心魔迷惑,鄭大哥若真不放心小僧,一旦發現小僧鬨心魔,你儘管打暈小僧便是,小僧不會有半句怨言。不,或許小僧心中因遭打而生出怨念,亦是修心途中畢竟的一劫,小僧事後能坦然處之。”
聽至此處,鄭修心中疑惑去了大半。
他早知道世間窺見門徑的方式千奇百怪,和尚走的路未必就那麼匪夷所思,隻是如今的鄭修不能理解罷了。
不對,鄭修轉念一想,訝然失笑。他忽然間覺得如塵的修心禪,與自己的“化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處。鄭修同樣能以不同的化身走出不同的門徑,而如塵卻是以不同的“人格”去走不同的門徑。
或許這就是“苦行僧異人”的特色?
鄭修從如塵開始說話時,便一直仔細觀察如塵的表情。從一開始如塵的神情坦蕩,不似有假。如果說如塵真能撒謊撒得如此天衣無縫,連表情都能如此自然,鄭修也無話可說。
當下,鄭修釋然,向如塵道歉:“抱歉,最近鄭某遭遇的千門將太多,總是疑神疑鬼。”
如塵納悶:“鄭大哥說的可是素素姐?她可不是千門將。”
“嗬,誰知道呢。”
鄭修在小村裡丟下楚素素可不是臨時起意,他總覺得這個女人不可信,行為舉止太妖了,還占猛男便宜,呸!自然是信不過的。
山穀幽幽,地勢隱蔽,適合藏身。
天空中澄清無雲,如同水洗,格外宜人,最重要的是沒有討厭的烏鴉飛來飛去。
鄭修決定在這裡休息到日落,待天黑後再繼續南下。
“那,鄭大哥如此疲憊,小僧去河裡抓魚,看是否能解今日口腹之欲。”
如塵沒等鄭修答應,便主動脫掉靴子,挽起褲腿,走到穿行山穀的河流中抓魚。
鄭修看著如塵的背影,將畫卷抱在懷裡,倚著石壁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
“鄭大哥!鄭大哥!烤魚,快吃烤魚!”
迷迷糊糊的鄭修被一陣晃動驚醒,他第一反應便是往懷裡一抱,發現畫卷仍在懷裡時,頓時鬆了一口氣,抬眸一看,如塵那如孩子般喜悅的汙臉近在眼前。
如塵手忙腳亂地下河抓魚、刮鱗、去臟,折騰半天,搗得自己滿臉血汙,看著有幾分滑稽。
魚腥與魚香同時飄來,鄭修順著味道看去,隻見如塵不知何時生了篝火,兩根木棍上各插著一條大約三寸長的小魚。
鄭修默然,抬頭看向天空,月色當頭,他本來隻想閉目養神,卻熟睡過去。
他太累了。
本該早早取消的【神遊】,早已憑借一口硬氣超出了極限。
【神遊】耗費的是鄭修的精力,目前這種情況,就像是正常人十幾天不曾合眼,精疲力竭。如今鄭修即便睡了一會,精神上的疲勞消去一些,但這僅僅是“一些”罷了。
鄭修睜開眼時那滿眼的血絲與黑眼圈,令如塵瞧出端倪,眼底閃過一絲憂慮。
要解決目前鄭修的困境,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古畫交到如塵手上,然後鄭修取消【神遊】,意識返回本體,好好睡上幾日幾夜,恢複精力。
鄭修之所以沒有這樣做,一是擔心如塵“鬨心魔”,二則是此處並未完全逃出夜未央的勢力範圍,一旦他不在此處而如塵被渡鴉尋獲,後果不堪設想。
“不就是熬夜麼,誰怕誰。”
鄭修揉揉眼睛,自嘲一笑,重新將古畫在背後捆實。
三寸長的小魚,彆說填飽肚子,連塞牙縫的程度都算不上。
鄭修睡了一覺,雖說恢複不多,相當於小磕一下,總比不磕地好,疲憊消去些許。他走到河邊,右手一抖,骨骼自掌心刺出,血肉蠕動。
“鄭大哥你的奇術當真難看。”
這句話或許在如塵心裡憋久,他早就想說了,如今趁著四下無其他人,如塵小聲嘀咕吐槽。
鄭修沒理會如塵,這次搖到的是【形態壹】,兩把燃燒著黑色火焰的大彎刀分彆出現在左右雙手。
【形態壹】【挑釁】【未指定】。
經過不斷地挑戰自我,鄭修與詭物的契合度已經提升不少。
鄭修隱隱有種感覺,當時機成熟,在特定情況下,他將能解鎖詭物的第四種形態。
鄭修廝殺一路,漸漸明白了這【驚喜囚籠】挑戰該怎麼玩。一般來說,驚喜囚籠搖出來的,固定的隻有一二格。也就是詭物的“形態”與裝配的“特質”,有時候招式是不限定的。限定招式的挑戰會比不限定的提升的契合度要高出一點。
換言之,在不限定招式下,鄭修能對搓出的大招作出一定的調整,甚至在同樣的條件下,衍生出不同的招式。
鄭修駕馭詭物的方式,從一開始的無腦猛轟,正在朝粗中帶細的方向進化。
鄭修躍向高空,旋轉過後,墨影流光在彎刀上幻化成龍頭的虛影。
然這一次龍頭虛影與將軍鎮直麵顧秋棠與君不笑時相比,更為凝實,龍瞳更為炯炯有神。
“龍擺尾,魚龍共戲!”
河裡的魚紛紛被【挑釁】吸引,憤怒地魚躍龍頭,跳出水麵。
眨眼間潛伏在河底瑟瑟發抖的魚群像是瘋了,滿河白花花的鱗片翻滾,沸騰起來。
兩把彎刀猛地撞擊,向下擊打河床。
轟轟轟轟!
刹那間十幾道高達十丈的水柱騰空而起。
在最後一刻,鄭修雙刀撞擊後再猛地向上一撩一彈。
巧勁一震,魚群嘩啦啦如雨般,落在河岸邊。
如塵驚呆。
在鄭修出手前他還以為猛男要乾什麼。
沒想到……隻是打魚。
驚愕過後如塵回過神,連忙脫下衣服,跑去河邊兜魚。
本來勉強充饑的一餐變成了一頓全魚家族宴。
餐後。
用一根草杆剔牙的鄭修問:“還難不難看?”
如塵拍著滾滾的肚皮躺在地上,打著飽嗝:“嗝~鄭大哥帥極了!”
說完,如塵臉色一紅,偷偷瞟向鄭修,神色與正經如塵截然不同,略顯妖嬈。
“鄭大哥~”如塵忽然十指不安地在身前交疊,小聲道:“咱們能不能……”
鄭修一看如塵又鬨心魔,還鬨得這般離譜,臉色發青,舉起拳頭。
如塵瞬間恢複原樣,閉緊嘴巴,連忙雙手合十,默念心禪,驅走心魔邪念,直呼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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