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修神情仍是平靜,道:“謝大哥誤會了,在下,喜歡更年長的女子。”
他隱晦表達了自己的喜好。
或者說,原則。
言下之意是,小桃太嫩了。並不是小桃不好,而是他自己的問題。
“原來你與那蕭不平是一路人呀!歡喜他人婦!”謝雲流一聽,恍然大悟,眼中殺意褪去,多了幾分愕然,喃喃自語:“糟!這荒山野嶺的,你讓我到哪給你拔幾根老蔥去?不成不成,我得趕緊讓人去辦,老蔥雖然不好找,但隻要你書生樂意,咱們雲河寨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破例一回,下山給你拔幾根回來!”
鄭修一聽,更是被謝雲流那大膽放肆的想法嚇得頭皮發麻,雖然現在是公孫陌的劇情,但身子是他的啊,他甚至剛才到茅坑撒尿時確認過,小鄭也是他的尺寸,真讓謝雲流下山拔幾根老蔥回來強人鎖男,到時候真會讓鄭修留下心理陰影,給折騰出大毛病來。
想到這裡鄭修連連擺手:“謝大哥!不可!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在下知道謝大哥好意,可娶妻一事,當需情投意合、父母媒約,豈能兒戲?”
“可是……”
謝雲流又舉起那不知多重的擔子,上上下下、翻來覆去地在鄭修麵前舉著,那健壯的肱二頭肌鼓起,有幾分威脅的味道。….“可是,這不好辦呀!”
謝雲流一甩手,將重擔丟在一邊,用力撓著濃密的頭發,瞪著鄭修,神色不善,既糾結又難受。
鄭修警惕地後退兩步,試探道:“謝大哥您所說不好辦指的是…?”
“這可是老妹的吩咐!”
懂了,原來謝雲流是寵妹狂魔。
“那,我親自與令妹解釋,如何?”
鄭修拋出了一句話,其實他一直想找機會接近謝洛河,想進一步確認謝洛河與鳳北的關係。
“咦!”謝雲流聞言,眼睛一亮:“巧了!咱老妹說,若你醒了,就去見她!那你速速上去!”
謝雲流指著上方,朝鄭修身後招招手:“喏,小桃,你帶公子上去見大當家。”
小桃剛才在房間裡匆匆將頭發梳回了少女模樣,耷拉著眼皮,三竿日光投下幾縷,在小桃那修長的睫毛下映出一片斑駁,微微地顫著。隻見小桃無精打采,小聲應道:“小桃明白。”
話畢,她在鄭修麵前欠身行禮:“公子,這邊請。”
她手上提著鄭修的竹簍,裡麵裝著鄭修的全套寶貝畫具。說話時小桃將竹簍遞給鄭修。此時鄭修並未多想,習慣性地將竹簍背在身後。
“好。”鄭修點頭,背著竹簍跟上小桃。
謝雲流起初對鄭修的說辭有幾分半信半疑。可當他看著小桃走路的姿勢,這才信了鄭修的話,並摸著下巴暗暗滴咕原來這書生人不可貌相,竟不喜少女偏鐘情於年長婦人。想著想著謝雲流一拍腦袋,忍不住咧嘴一笑。他還奇怪老妹為何對這書生的態度如此怪異,心中忐忑了一夜。
既然這傻書生喜歡年長的,那俺老妹就安全了。
謝雲流樂嗬嗬地繼續在空地上舉著重擔,口中大聲嚷著號子。
“一呀一,二呀二,三呀三……”
鄭修走在小桃背後。
小桃一路上一言不發,沉默著沿著階梯盤旋向上走。
鄭修琢磨著,是不是自己一堂跨越了時代鴻溝的生理衛生課把小姑娘嚇傻了。
走著走著,鄭修與小桃來到洞窟頂。
鄭修這才注意到,在天穹洞口旁,有數十道繩梯層層捆起。其中一道繩梯放下,向上爬便能爬到山頂上。沒多久鄭修便發現了這些繩梯暗藏玄機,在陰暗處有一條繩索連了一片漁網,隻需切斷繩索,漁網撒開,所有的繩梯便會落下。
鄭修恍然,他剛來雲河寨時還覺得奇怪,這雲河寨地勢雖然險要,但一旦被外麵圍死,寨中土匪彈儘糧絕時,雲河寨不攻自破。
原來這裡留了後路。
至於如何割斷繩子,鄭修想起謝洛河那神乎其技的箭術,這不是需要擔心的地方。
小桃指著那一條放下的繩梯,臉上擠出了一抹勉強的微笑:“公子,小姐有規定,一旁甬道隻有女子能走,男人必須得爬繩梯上去。所以,這邊委屈公子了,小姐的吩咐小桃不敢違逆,望公子爬繩時切勿小心,莫要摔下。”….鄭修點頭,三下兩步,靈敏地從繩梯上爬了上去。
剛爬上繩梯,炫目的陽光刺痛了鄭修的眼睛。
他伸手遮住日光,遠處有一片青色的花叢,花叢中有一塊巨石,巨石上斜斜躺了一位慵懶的女子。
女子穿著樸素的長裙,赤足隨意搭起。
“小姐,公孫陌公子到了。”
鄭修剛上來不久,小桃沿著甬道走上天穹。
謝洛河笑著揮揮手。
小桃行禮後,咬著唇看了鄭修一眼,離開穹頂。
“在下公孫陌,見過大……”
鄭修拱拱手,話未說完,謝洛河便閉上眼睛,朝鄭修笑道:“聽說你是公孫世家的後人。”
“是。”
鄭修點頭。
“那麼,替我畫一幅畫。”
鄭修一愣,旋即一股熟悉的記憶湧上心頭,鄭修連忙搖頭:“大當家有所不知,公孫家曆來有祖訓傳下,但凡是公孫後人,可畫山、畫水、畫魚蟲、畫鳥獸,可畫天地,畫風雨。惟獨有一個‘絕不畫’的規矩。”
謝洛河雙眸並未睜開,平靜道:“什麼不畫?”
“人。公孫後人,絕不可畫人像。”
為什麼?
熟悉的記憶湧上,就像是他本來的記憶般,令他一時間難分虛實。但說出這句話時,鄭修也在納悶,為什麼不能畫人?
閉上眼,一位削瘦的老人在床前握著年幼少年的手,氣若遊絲,呢喃道:“畫皮畫骨易,畫魂難!”
然後咽氣了。
是他爺爺。不對,應該說,是公孫陌的爺爺。
當年有“畫聖”之稱的那位爺爺。
也就是畫下了春夏秋冬四季圖的爺爺。
“若你不畫,便從這裡,跳下去。”
謝洛河用最平靜的口吻說著最霸氣的話。
鄭修沉默片刻,其實他也好奇這是為什麼。遠遠地看向與鳳北長得一模一樣的謝洛河,鄭修心中莫名一動,現在的他並非公孫陌,而是鄭修。公孫陌的影響早已澹去。
“好。”
謝洛河唇角一勾,長袖一揮,一陣狂風吹起,一張長桌旋轉著落在鄭修麵前,穩穩當當地。
這一手看得鄭修眼前一跳,他總感覺謝洛河在武林中玩修仙的本事,有點離譜。
謝洛河那句話分明是在說,不畫就死。
看著鳳北,謝洛河,鄭修想起自己在家中偷偷畫鳳北的畫像,心中季動,澹澹一笑,坐在桌前,將畫筆、玉硯置於桌上,取出一卷宣紙鋪開,開始磨墨。
“沙沙沙……”
天上地下,白雲渺渺。在這穹頂之上,隻剩公孫陌與謝洛河,或說隻剩鄭修與鳳北二人。
風吹影動,微風吹拂,謝洛河長發揚起,遮住她的側顏,穹頂上隻剩鄭修的畫筆輕輕落在宣紙上的沙沙聲。
謝洛河閉眸,在鄭修作畫時,她忽然以一種空靈的聲音,徐徐說道:
“我從小便做著一個夢。”
“在夢裡,我夢見一位女子,她自小父母雙亡,無依無靠。”
“她患有一種怪病,無法與人觸碰,天生與人隔絕,被他人視作瘟疫。”
“那是一種不祥,比我謝洛河更可怕的不祥。”
“有一天,在一個名為白鯉村的地方,一個人,將她救出。”
鄭修作畫的速度越來越慢,宣紙上鳳北的輪廓漸漸清晰。
他進入了狀態,謝洛河的聲音在鄭修耳中,宛若夢囈。
當他回過神時,宣紙上浮現出一人的輪廓,黑衣雲袖,兩手戴著黑絲手套,長發垂落,遮住右眼,嘴角是一抹若有若無的憂鬱與令人心疼的平靜。
謝洛河仍在敘說她那漫長的“夢”。
“在夢裡,我就似她,她也似我。”
“我叫謝洛河,她叫鳳北。”
“有鳳來儀,北雁南飛。”
謝洛河睜開眼睛,看向鄭修。
“那麼,你到底是公孫陌,還是鄭善,或是……鄭修?”.
白衣學士提醒您:看完記得收藏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