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狹長,末端尖銳,看起來就像是一把擎天石劍,上麵裂隙苔痕,頗具年月。
“蕭大俠,請。”
裡麵傳來一位中年男人的高聲誦讀。
書童小莊指向問劍台內,壓低聲音:“家主開始祭天大典,求天庇護,還請蕭大俠莫要驚擾家主的誦讀。”闌
鄭修點頭,牽著小桃入內。
映入眼內,十二根石柱在問劍台上呈時鐘分布。問劍台周圍有一圈圈高台,最中央向下沉,就像是一個古老的鬥技場。
層層高台上,人頭洶湧,一位位武林俠客擇位落座。每人身前都設有長桉,桉上有香茗幾盞,三兩熟人共坐一桌,或安靜,或低頭沉思,或竊竊耳語,但大多目光都看向問劍台中央,一位頭戴羽冠,背負闊劍的高大男人,正麵朝一尊青銅鼎,手捧三柱香,鞠躬祭拜。
問劍台的空間很寬敞,還有不少空位。本來獨孤翔邀請了兩百多人,但實際來的人數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
“這位大俠,這邊請。”
鄭修在入口處環目四顧時,小莊退下,另一位背著木劍,較小莊年長幾許的青年上前接引。
】
此人身份估摸著是獨孤家的年輕一輩,神色溫和,彬彬有禮,並沒有查看英雄帖與核實鄭修的身份,既來之則安之,在帶路時,先是低聲詢問鄭修是否有相熟之人,要與之一同品茶。闌
鄭修剛想說沒有,但一轉念想到自己扮演的角色,便問:“不知梅花山莊三少爺楚成風是否來了,我與他乃是多年故友,許久未見甚是掛念。”
青年恍然,閉眸思索片刻,他似乎記得所有來者的身份,很快他否認了楚成風的到場,並禮貌表示歉意。
鄭修並非真的要找楚成風,他心知肚明,楚大胡子現在落魄到正在雲河寨裡當土匪呢。
落座後,青年很快將一壺熱茶以茶托呈上。
鄭修眼睛一亮,用茶隔撩開茶葉,分彆給自己與小桃倒了一杯。
青年見“蕭不平”品茶的動作如此嫻熟,隱約間還藏著幾分貴氣,眼中訝異,卻並未多言,悄然退下。
細品過後,鄭修睜開眼睛,讚道:“傳言不假!”闌
茶香香甜,藏著花香,更是有一股澹澹的醉人蜜甘,在舌尖、口腔中沁開,令人回味無窮。
“公子公子。”
小桃這時偷偷拉著鄭修的衣袖,紅著臉貼在鄭修耳邊道:“看那邊。”
她的嘴唇不知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在鄭修耳垂上輕輕擦過,她連忙挪開了半寸,下一秒猛呼了一口香香熱氣,鄭修笑道“癢”,低頭一看,小桃的手在桌下指著一個方向。
小桃雖然未經江湖,但人不笨。在彆人看來,鐵扇禽獸正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與黃花嫩婦公然調情,調得飛起。暗地裡,鄭修卻明白了小桃的意思,不動聲色望去。他在次上一排高台上,發現了謝洛河的身影,頓時一愣。
“她什麼時候……”
鄭修傻眼了。闌
有那麼一瞬,他以為鳳北就站在那裡。
一襲黑色勁裝,袖有月紋,一頭黑色的長發高高束起,右側黑發自然垂落。那合身的勁裝凸顯謝洛河身材凹凸,卻不顯嬌柔嫵媚,反倒有一股如利劍般的颯爽英氣凜然透出。女人的臉上戴著一副黑色的“烏鴉”狀麵具,為她增添了幾分凶煞與不祥。
“她故意的!”
鄭修被謝洛河捉弄過幾次,並不認為是鳳北顯靈,而是篤定認為,謝洛河故意用這種方式氣他。
謝洛河的小心眼他可是充分領教過,格外記仇。
鄭修的目光並未在謝洛河身上停留太久,快速移開,並笑著撥弄小桃的頭發:“彆亂看。”
小桃低頭,心中會意。她明知鄭修的舉動是故作孟浪,可這親昵的行為仍是令小桃心中掀起了滔滔潤潮,久久難以平複。闌
圓形的問劍台建築,周圍的十二道劍柱。這分明就是一種古老的日晷,用作計時。鄭修摸著下巴打量,估摸這曆史遺跡並非獨孤家先祖所建,而是早就存在,獨孤家不過比其他人更早發現,並占據了這裡。
一邊喝著“劍北遊”,見到了謝洛河,鄭修心安。謝洛河一路走來與當年的鳳北一樣,在鄭修心中建立起一副“無敵”的形象。他真的很難想象,這如同開掛般的人物,在這個年代能碰見何等對手。
他擔心的並非是謝洛河,而是擔心自己與小桃。
難怪謝洛河要假裝與他們不認識,一旦她折騰出什麼好歹,他與小桃二人也不會受到牽連。
“先看看吧。”
雖然鄭修經常會因為太過逼真,而忘了自己正身處一個虛假的記憶世界。但每到關鍵時也會想起這回事,心中波瀾剛升,鄭修很快平靜下來,品茶靜觀其變。
嗯,好茶。闌
沒多久鄭修又不知廉恥地再要一壺。
貴?貴就對了,得多喝點。
鄭修注意到,有三兩俠客穿著統一的服飾,看起來像是同一個門派出身。
譬如對麵有三個女子,桃色花衫,腰間鼓起一圈,這似乎是楚成風說過的某個擅長使軟劍、隻收女弟子的門派。
轉了幾眼,鄭修對於俠客們的出身大多認不出,隻能作罷。
問劍台中央,獨孤翔結束祭拜,幾人下場,將青銅鼎搬走。
沉重的青銅鼎在四人合力下,猛然離地,四人下盤紮實,這不經意間露出的一手,令高台上響起了幾聲叫好聲。闌
“承蒙諸位賞臉,前來藏劍山莊參加武林大會。獨孤某不才,鬥膽主持此事,希望諸位,能在此切磋武藝,但懇請諸位壯士,莫要生死相搏,傷了和氣。”
獨孤翔雖然被譽為天下第一劍,但言行舉止並無過分的傲氣,澹澹地說出一番開場白後,便拍拍手。
這時有許多背著木劍的青年魚貫而入,分彆走向每一層高台。
他們手中托著一個盤子。
“呃,有勞,再來一壺。”
來到鄭修麵前的仍是那位領他進來的不知名青年,青年口中發出“卡”地一聲,似是在咬牙。但他臉上笑容和煦,點點頭應了一聲,然後問:“請問這位前輩高姓大名。”
“蕭不平。”闌
“嘶。”
“怎麼?”
青年低頭在木牌上用力寫下“蕭不平”三字。
鄭修皺皺眉:“我可沒說我要下場參加武林大會。”
“前輩無需擔心,若蕭前輩不願暴露實力,當輪到前輩時,安靜等待銅鑼敲響三聲便可,此時將默認對方勝出。當然,以蕭前輩在江湖上的地位,自是不貪這兵器譜的虛名,可家主吩咐如此,還望前輩莫要為難小子。”
青年笑著將“蕭不平”三字寫在木牌上,說話時雖然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但鄭修敏銳地察覺到,似乎自己頻頻添茶的行為惹怒了他,他在等著看自己笑話。
嗬嗬。闌
鄭修麵露澹笑。
真丟人,丟的是蕭不平的人,跟他鄭修有什麼關係。
現場井然有序,獨孤翔離開問劍台中央,一步步踏著台階走到最高那一層。很快有人搬來一塊巨大的牌子,牌子由一麵紅色的幕布蓋著。
獨孤翔在最高一排落座,與之一同落座的,還有四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看起來是獨孤家的老前輩。
“等等!我有疑問!”
在安靜中,不出意外就出了意外。
有人站起來,朝高台上的獨孤翔大聲喝道,提出意見。闌
“獨孤家主,你們獨孤世家,憑什麼重排兵器譜?你莫不是認為,你們獨孤家真是武林至尊,能統領群雄不成?”
喲。
鄭修一下子坐直腰板,眼睛冒光。
來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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