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鄭家裡頭,百無禁忌,談了就談了。
這裡是他地盤,他鄭修說了算。
時間在二人閒話家常、愉快鍵政中悄然流逝。
幾聲哨聲自屋簷上響起,慶十三側耳傾聽:“他們已經在會議室等候了。”
“讓兄弟們警戒……不過,現在沒了渡鴉,倒是不必太過擔心。”
“放心,彆說渡鴉,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鄭家。”
慶十三篤定道。
如今夜未央沒了“眼睛”,徹底啞火,鄭宅真成了龍潭虎穴了。
鄭修懷裡抱著小橘貓,慢悠悠地走在鄭家中,路過長廊,投喂金魚,觀賞未開的荷花,停停走走折騰一段路,總算抵達會客廳。
會客廳中,熟悉的麵容分彆落座,他們在安靜地等待著鄭修的到來。
入目便是兄弟會其餘兩巨頭,紀紅藕與裴高雅,他們分彆坐在一旁。
和尚局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負責招待的四婢,吱吱端上熱茶,和尚連忙起身道謝。
曾經的月燕,明麵上的臥底,鄭氏布莊的金牌裁娘喜兒,正左顧右盼。
閆吉吉仍是一副包工頭的打扮,老實巴交的老工匠似乎是第一次參加如此隆重的鄭家會議,顯得坐立不安。
金牌裁娘的目光時不時瞟向上座——不知是誰的主意,在主座旁多了一張凳子,上麵坐著目光清冷的鳳北。這種擺座方式讓鄭修微微一愣,這不擺明了是想告訴所有人,有人給了鳳北“女主人”的地位麼。
鄭修抱著貓坐下時,橘貓看見鳳北,歡快地從鄭修懷裡跳出,躍入鳳北懷裡,用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拚命地往鳳北軟軟大大的懷裡拱。
這熟悉的舉動讓鄭修眉頭一挑,鳳北此刻也是將目光移來,二人目光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一絲震驚與疑惑。
鄭修微微搖頭。
鳳北微微點頭。
交流完畢。
簡單來說就是:晚點房裡細談。
慶十三也坐下了,翹著二郎腿,煙杆熄火。
“最近發生了不少事。”鄭修開場直接:“最近,我不在的時候,鄭家有勞諸位兄弟姐妹關照了。鄭家的麾下有你們助力,鄭某自覺三生有幸,感慨老祖宗們庇佑鄭家。”
“老爺言重了。”
“哪裡哪裡!”
“老爺平安便好。”
鄭修先是看向喜兒:“最近,夜未央有什麼動靜?”
喜兒的回答與慶十三所了解的如出一轍。
安靜,太過安靜了。
喜兒目光瞥向鳳北。
事實上,她心中的震驚比任何人都多。她不知內幕,更不知鳳北與鄭老爺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但她可是親身經曆過夜未央追殺鳳北一事的,如今鳳北能安然無恙地穩坐在鄭家中,光是“她平安無事”這件事,便足以讓喜兒想入非非,對這段時間夜未央內部的怪異,憑空生出無數的揣測。
“對了,你也知道那件事。”鄭修一拍腦袋,暗罵自己健忘。事實上在畫中折磨了百年時光,外界的許多記憶都變得模糊了。他這時才想起鳳北被卷入食人畫那時,月燕也在場。想到此處,鄭修微笑解釋:“鳳北已經不是上弦叁了,你也很清楚。如今,夜未央與我們鄭家,是敵對關係。”
語氣稍頓,鄭修補充道:“不死不休的敵對關係。”
鄭修一句話算是為兩方的關係定了性,絕無迂回的可能。
鳳北柔柔地看著心上人。
鄭修一言,刹那間讓慶十三、紀紅藕、裴高雅坐直了身子。
紀紅藕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事情可大了。”
慶十三苦笑道:“老爺你可真能藏。”
裴高雅摸摸腦袋:“老子正愁最近沒活乾。”
喜兒連忙從腰間摸出那塊夜未央的腰牌,有幾分傻眼:“難怪我來時我的小胖,”她指的是夜未央配發的“黑貓”,“我那頭小胖死活不肯進來,原來是感覺到了老爺的殺氣!那我還回不回去?”
“喵!”
橘貓拱得更歡了。
“彆鬨。”
鳳北不敢用手去摸小橘貓,怕一不小心摸死了貓。她嘴上習慣性輕斥一聲,橘貓頓時安靜下來。
喜兒在震驚過後,一股腦將自己最近的所見所聞毫無保留地道出。
這臥底徹底跳回原位了。
眾人安靜地聽著。
末了,鄭修低頭沉思:“你是說,自從那件事後,夜主就再也沒發布過指令?緊接著所有的渡鴉死去後,夜主失聯了?”
“夜未央如今,形同虛設,已經不再處理詭案了?”..
“如今,四處詭案頻頻發生,卻無人理會?”
“連大帝也無法找到夜主?”
鄭修心中的驚訝不比月燕少。
他本以為,殺死養鴉人,隻不過弄瞎夜主的眼睛,僅此而已。可沒想到的是,渡鴉不僅是燭的眼睛,還是燭發布指令的媒介。
如今養鴉人徹底被殺死,養鴉人的眼睛也被奪走,一直躲在幕後的燭,沒了與夜未央溝通的媒介,如今,是徹底躲起來了?
“他到底想做什麼?”
鄭修陷入沉思。
兄弟會三巨頭、四婢、和尚、鳳北,聞言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當鄭修說出與夜未央不死不休時,他們還以為要開戰了。鳳北也想揪出幕後的燭,了卻二十年前,甚至兩百年前的恩怨。可如今一聽,燭徹底藏起來了,夜未央的運作體係徹底癱瘓,他們剛鼓起的興致就像是用力一拳錘在了棉花上,極其難受。
“難道……”
他之前便推測燭不敢靠近皇城是因為皇宮地底有一個無比接近常闇的地方,那是公孫陌一百年前畫出食人畫之地。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夜未央的怪異,讓鄭修有了不好的推測。
“閆叔,有兩件事勞煩你。”
鄭修速速將事情安排下去:“一是替我打造一批劍,劍的款式,我遲些畫給你。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又不是要造反,劍不必開鋒,若上頭有人問下,我自會解釋。”
“另外,勞煩閆叔,幫忙挖一些地道,貫通全城。但務必避開皇宮附近,至於地道的路線,我遲點也會給你。”
閆吉吉連忙答應,他的舉止有幾分受寵若驚的味道。
鄭修閉上眼思索片刻:“另外,安排時間,我想與西門悲見一麵。”
吱吱幾人摸出紙筆記下。
這是她們的活。
“喜兒,你繼續注意夜未央的動靜,一旦夜主用新的方式傳令,及時通知我。”
喜兒苦著臉答應了。
得,還得回去當臥底。
無論是皇室那邊的動靜,還是夜未央的熄火,一切都趨於平和,仿佛所有的事都順著鄭修的心意。想鬨鬨不起來,想打打不過去。但反倒是這怪異的“順暢”讓鄭修心中越發不安。
燭以不同的身份在世上活了上千年,鄭修不認為,殺死養鴉人能徹底讓燭放棄“百年大祭”的大局。他寧願相信,燭另有計劃。
事實上,在他乾涉白鯉村事件之前,世間沒有夜未央,也沒有渡鴉,一切都藏於暗中。鄭修的乾涉所導致的“世界大變”,不過是讓這些藏於水下的詭秘,浮於人前罷了。
“不對。”閉眸沉思的鄭修猛地睜開眼睛,看了鳳北一眼。
雖說兩百年前日蟬穀,是三位異人同時成為人柱。但二十年前的鬼蜮,未必就是了。寶藏王是異人?魏辰是異人?鳳北他爹也是?再加上鳳北?
這似乎數量不對了。
“鳳北他爹,不是異人!”鄭修心中對比著兩百年前的日蟬穀,與二十年前的白鯉村。若用“儀式”的思路去琢磨的話……再聯想日蟬穀遺留的壁畫。
鄭修恍然:“不對,除了異人,還必需配上‘祭品’!兩百年前的阿圖魯是祭品!二十年前的鳳北他爹,也是祭品!”
“有沒有一種可能,用來鎮壓常闇的三位人柱,並非要在同一地點,隻需在相近的時間,在不同的地點發生,也能產生相同的作用?”
“燭莫非是打算,在其他地方繼續布局?”
鄭修心中浮現出許多念頭。
全是無人能解答的疑惑。
活了千年的燭,猶如一尊難以捉摸的巨大陰影,盤踞在鄭修心中,令他心生不安。
再次安排了一些瑣事,思來想去,鄭修決定今夜偷偷去皇宮裡探上一探。
他想搞清楚,皇宮地底那個巨大的密室,在真正的公孫陌畫出食人畫後,還剩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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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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