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殷青青沒有證據,再說她即便懷疑,也不敢妄自揣測。
誰讓她現在是赤王的人呢。
在鄭修準備趕路前往魯鎮時,急促的馬蹄聲從城內傳來。
兩道金發的身影共乘一馬,瀟灑而至。
是葉與蛇二姐妹。
她們仍穿著西域的服飾,在城中招搖過市,格外顯眼。
在這個年代,光溜溜的腰肢外露肚臍眼還串著金珠兒,這般大膽的裝束放在百姓口中,可是能稱作“蕩漾”那一類的。隻是姐妹二人出自西域,觀念與大乾截然不同,落落大方承了外人奇異的目光,一路騎馬來到這裡。
“那臭屁王爺呢?”
身材嬌小隻堪堪一握的蛇,轉著滴溜溜的眼珠子環目四顧,說話時舌頭“嘶”吐出一點兒,尖尖竟是詭異地分出了叉。
葉卻微笑著將目光落在頭上頂貓的少年身上,略做端詳,眼睛一亮,心中讚歎,兩腿一緊,暗暗掐了口無遮攔的蛇一下,下了馬,麵露鄰家大姐般的溫柔,寵溺地上前捧起少年的兩手,捂在懷裡,盈盈笑道:“這位俊俏的小哥是……”
殷青青隻能又木著臉解釋一次:“赤王侄兒。”
“呀!”葉兩眼眯起,本想摸摸頭,頭卻被貓兒占了,伸出的手隻能向下移,刮了刮少年的鼻尖:“原來赤王的侄兒都長那麼大了。”
鄭修亮出赤王鏡,表明身份:“赤王有令,出門在外聽我的。”
“啊哈?聽你的?”蛇身為殘缺樓十魁,對於樓主將殘缺樓並入災防局一事,早已頗有微詞。赤王就算了,在大乾算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聽他的不丟人。可這小破孩?哈?啊哈?啊哈哈?
“夠了,蛇,彆忘了我們如今是災防局的人。”
葉柔聲訓斥,慢悠悠地手指從胸裡夾出了一片長長的蘆葦葉,卷在指尖纏著把玩:“聽他的。”
蛇頓時閉上嘴巴。
稍微一問,原來是魏辰擔心此行不夠人手,將葉與蛇派了出來。
這算是一種另類的示好了。災防局成立至今不過短短一月,殘缺樓本身就是能與昔日的夜未央抗衡的奇術師組織,二者如今結合成一個部門,需要一定的時間磨合。
這也是鄭修在災防局運行之初,將其分成四個部門的原因。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隻要災防局能在短時間內轉起來就行,磨合的事可以放在後麵來辦。
如今的災防局就像是一個某位程序員一拍光頭腦光一亮原地出廠的嶄新程序,能啟動就行,修漏洞的活可以邊跑邊修,不著急。
在出發前,鄭修原地回憶著是否仍有遺漏之處。
出門前已經好好叮囑鳳北了,為保持本體乾淨,每日要沐浴擦身一次。
誰擦都行,反正咱赤王講究,純純地愛乾淨,沒彆的意思。
就看你舍不舍得了,我的鳳兒。
【惡童】出門必帶的特質也帶好了。
兼顧了實用、以及順便刷經驗。
鄭修給化身配的五個特質分彆是:【偵查爐火純青)】、【醫理爐火純青)】、【直覺爐火純青)】、【靈感爐火純青)】、【匿蹤爐火純青)】。
順便一提,【外語遊刃有餘)】成了天賦,屬於自帶的特質了。
這套配裝……不是,這套特質的搭配,特彆適合出行辦案,既能辦普通的案子也能辦詭案,兼顧生存與追蹤,非常實用。
一行人共五人一貓,分了馬匹。其中葉與蛇同乘,葉開車;鄭修坐在殷青青前麵,貓兒又坐在鄭修懷裡,這匹馬顯得有些擁擠;司徒庸則一人六刀,踏上征程。
這個組合無疑非常的顯眼:二位金發姑娘、老而彌堅的佩刀老神醫,三匹馬走在路上,路過的行商與浪人紛紛投來驚詫與好奇的目光。
一路上,幾人邊走邊聊,相互間熟悉許多。
鄭修壯著膽子問司徒庸帶那麼多刀是去救人還是去殺人,司徒庸歎息道:“老夫在窺見門徑前,曾鑽研過刮骨開刀之術,甚至還自行搗出了名為‘夢回煙’的迷藥,能讓人如在睡夢中毫無痛覺。隻不過,隻從老夫窺見了這【醫者】的奧妙後,昔年許多不解之處,頓時大徹大悟,卻也漸漸地感到索然無味。”
司徒庸拍了拍腰間的六把長短不一的寶刀:“如今,碰見這般奇異的病例,老夫宛若重回當年,心中泛起了要探個究竟的渴望。”
當時所有人聽了這句話,都是麵露怪異。鄭修更是懂了,暗暗點頭,這司徒庸還真他娘是個人才,是被醫者耽誤了的劊子手是吧。
可惜,【劊子手】已經被鳳北占了。
至於蛇,出門第一天對鄭惡不理不睬。可第二天,路上無聊的她卻開始主動朝少年搭話,問了許多關於赤王的事。
譬如問,赤王是否已經成婚,是否外麵有人,是否扒拉紅杏,這一個個大膽的問題問得赤王冷汗涔涔,鄭修一一作答,將赤王偉岸高大誠信友善的形象如實道來。蛇雖半信半疑,但想著童言無忌,勉強信了。
蛇在殘缺樓十魁中,年齡最幼,罕有玩伴,童年缺失。如今難得碰見了與她“年齡相仿”的鄭惡,年齡將他們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幾日相處,到了後來,蛇甚至毫不避諱地與少年勾肩搭背,自稱“蛇姐”,說要與鄭修認姐弟,她是姐你是弟,還說出門在外不必慌,她們姐妹都是一頂一的奇術師,碰見麻煩蛇姐罩著你。
赤王心道我他媽謝謝你啊,嘴上說:“謝謝蛇姐。”
葉微笑地看著少年與妹妹打鬨,沒有阻攔,偶爾插上一嘴,眉目間儘是慈愛的目光。
似乎,多認一個弟弟,也不錯。
她默默地想著。
司徒庸時不時會吹噓著自己當年的故事。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當年他行醫時的故事。
最有趣的一件便是,有一對夫妻吵了架,悍婦剽悍,夜裡提剪刀將丈夫哢擦了。男人哭著讓司徒大夫接上去,給多少錢都行。
花前月下,其餘四人一貓眼睛亮晶晶地聽著司徒庸說故事,葉與蛇兩姐妹表現得格外安靜。
鄭修問:“你真接了?”
“接個屁!”司徒庸笑罵:“怎麼可能接得上?”
“後來呢?”
“老夫替他止血了,男人哭得淒慘,老夫於心不忍,便說,讓他以形補形,指不定能長回來。”
三位女子麵麵相覷,這還能長?
幾人聽得入神,橘貓不甘寂寞,伸爪在少年頭發窩裡死命地撓,鄭修拆開油包,用兩塊炸魚餅堵住貓口,小母貓嘴巴填得滿滿當當的,發出“嗚嗚”的聲音。讓小母貓安靜後,鄭修好奇問:“後來呢?”
“後來,”司徒庸神秘兮兮道:“後來有一天,他興高采烈地回頭找我,直呼神醫!我問他怎了,他說真的長回一點點了。我又問,你吃了什麼,他加了點薑蔥蒜炒熟了。”
炸魚餅從橘貓口中掉落,目瞪貓呆。
幾人反應各異,葉微微一笑,蛇嫌棄地罵司徒庸為老不尊。
殷青青在一旁默默添火,其實一路上她心中都無比納悶。你們是真的沒看出還是假的沒看出,這少年就是赤王本王?
看破不說破了。
一路平安。
百餘裡路程不算遙遠,途中走了一段盤崖山道,且又下了一場大雨,五人一貓組合直到第四天傍晚,才遠遠地在山道上,俯瞰而下,看見了一座盤踞在盆地地帶中的小鎮。
遠處山澗霧靄繚繞,夕陽透過山澗霧靄,讓這座盛產上等生布的紡織小鎮蒙上了一層絢爛的紅色輝光。
眼看沿著盤山路向下便能抵達魯鎮,風塵仆仆的幾人卻意猶未儘,因為這一路聊得屬實暢快。
遠遠看著那小鎮,少年正躲在殷青青懷裡躲著一旁蛇姐的追打,忽然,鄭修心中咯噔一下,伸手挽起袖管一看,隻見手臂上密密的絨毛一根根地豎起。
【直覺】。
“彆鬨,有情況。”
蛇立即在馬背上坐直,“嘶嘶”吐舌,葉從胸口撚出蘆葦葉,司徒庸摸向腰間,殷青青伸出雙臂護住少年,橘貓啃著炸魚餅,沒心沒肺的樣子。
過一個【靈感】。
鄭修摸向眉心,隻有他才能看見的骰子丟了出去。
靈感小成功。
在黑白分明的視野中,魯鎮上空仿佛彌漫著一層扭曲的灰霧,隱隱將魯鎮與外界割裂成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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