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修開啟【靈感】遠遠看著山下小鎮,蜷在殷青青的懷中一動不動。
殷青青毫無證據地猜出了小馬鄭惡的真正身份,不會認為他是在無的放矢。赤王的神秘莫測在密部中有目共睹,甚至殷青青至今連赤王走的什麼門徑,掌什麼類型奇術都不得而知。
眯著眼睛看了一會,鄭修一眨不眨的眼睛終於眨了眨。
“呼~”
“哢!”
隨著鄭修呼出一口大氣的聲音與橘貓一口哢嚓咬掉一塊炸魚餅的聲音同時響起,凝固的氣氛頓時柔和了幾分。
“小少主,你……”
方才少年開啟【靈感】時,司徒庸無意中瞥見那空洞無神的雙眼,仿佛從裡到外都被看穿了一般,又像是赤裸裸地站在冰天雪地當中,令司徒庸情不自禁生出一種傷春悲秋、裸奔時的刺激感。老人緩緩將腰間的大寶刀拔出幾寸,沉聲道:“莫非‘看見’了什麼?”
“嗯,我天生通靈。”
“通靈”似乎是一種罕見的體質。【鎮靈人】壁水占著門徑,也有著類似於“靈感”的能力。司徒庸問起時,鄭修沒有隱瞞,坦白一部分自己的特質讓幾人無視年齡的差彆而更重視自己的話,這也未嘗不可。
“嘶嘶……弟呀,你看見什麼了?”
蛇恬不知恥地抓著弟弟問。
“有什麼古怪隱於鎮上,但,看不真切。”鄭修平靜說出了一句廢話,緊接著將自己觀察出的結論道出:“我如今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那鎮子裡尚未形成‘暗帳’,還沒形成封閉的‘鬼蜮’。但眾所周知的是,墨誑懷孕,鎮上也有許多男人接二連三死去,還有那五通神廟…種種怪異說明,這裡完全有創造出一個‘鬼蜮’的條件。”
有一句話鄭修沒說出口。
鬼蜮是常世與常闇的交界地。
無比靠近常闇,卻又無法進入常闇。
鄭修曾以公孫陌的身份,耗費百年光陰,汲取萬萬人魂,以無上畫術畫出了一個“鬼蜮”,這個過程讓鄭修受益匪淺的同時,也幾乎弄明白了鬼蜮生成的原理。
畢竟,他曾經是鬼蜮的締造者。
思及此處,鄭修不驚反笑,搶過殷青青的韁繩大笑一聲策馬前行。
少年的興奮勁令身後的葉、蛇、司徒庸一臉懵逼。司徒庸將腰間拔出幾寸的刀硬生生壓回刀鞘中,心中納悶,按理說要興奮也是他興奮呀,畢竟能親眼見證“男人懷胎”的奇景。
馬背上。
隨著馬兒一跑一顛,殷青青與少年以及坐最前方迎風而立的橘貓也是顛來顛去的。
“少……主,你……”
殷青青喊“少主”時,不經意間的停頓,令前方鄭修皺皺眉:“猜出來就猜出來了,何必裝傻。”
“……是,王爺,奴婢想問的是,你莫非認為,這鎮子上發生的怪事,與夜主有關?”
鄭修微微一笑:“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殷青青閉上嘴巴,揣摩著鄭修的此刻的心思。
很快。
幾人終於抵達魯鎮。
幾天功夫,風塵仆仆的,鄭修也沒著急辦案,打算先與喜兒三人彙合。
在城門前出示了印著“赤王印璽”的“災防局”公文後,鎮上守門官兵點頭哈腰放了行跡古怪的幾人入城。
這一個月,新晉“赤王”的名頭已經通過各種方式,傳遍大江南北,而由赤王一手創建的“災防局”,同時也漸漸進入了百姓的視線中。
與當年的夜未央不同的是,災防局辦事高調,儼然有著地位超然的姿態。隻是在百姓心中,對於“災防局”更多的印象,大抵是類似於“六扇門”那般官方的辦案機構,百姓們不知世間灰暗麵的詭譎,自然也不知災防局真正的業務範圍是什麼。
城中,路上行人寥寥,更夫提著燈籠敲鑼唱著“二更天”的號子,響亮的鑼聲驚動城中惡犬,此起彼伏的犬吠與緊隨而來的訓斥聲讓這座小鎮添上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初來乍到,蛇、葉、司徒庸、殷青青小心翼翼的,可入城過了幾條街道,卻未察覺到絲毫不妥。
於魯鎮西邊,一棟七層閣樓燈火通明,有靡靡之音傳出。這處的夜裡笙歌與其他地方的燈熄人寂顯得那麼地格格不入。
“那裡似乎有一間青樓?”
司徒庸豎起耳朵傾聽片許,隨後訝然道。
葉與蛇好奇問:“什麼是青樓?”
司徒庸嘿嘿一笑,但很快他察覺到這般嘿笑並不合適,便正了正神,淡然道:“所謂青樓,溫柔鄉、英雄塚,無論文人騷客、將軍浪人、醫者畫師,都免不了俗,走過路過,總會忍不住進去瞧一瞧,逛一逛。喝一杯溫酒,掀一襲羅衫,聽一縷清風,求一時心靜!”
鄭修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鼓掌讚歎:“不愧是司徒老先生,見多識廣、身經百戰、老當益壯、老馬識途,小子佩服,佩服!”
“好說,好說!謬讚,謬讚了!”司徒庸輕撚胡須笑著回應。
葉與蛇麵麵相覷,雖然老司機說得隱晦,但葉與蛇又不是傻子,聽出來了。
蛇心直口快:“這不就是窯子?哼,我早聽說,那赤王不是什麼好人,咱們辦案的地方,那災防局,前身就是一間窯子。”
鄭修一聽,不樂意了,皺眉插蛇一嘴:“你聽誰說?”
你有本事就說出來,本王立即記本本上。
蛇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似乎“聽說”二字隻是隨口一言,最後硬著脖子瞪著少年:“總之,那不是什麼好地方!弟呀,你可彆跟赤王學壞了!”
殷青青麵色古怪看向被當著麵罵的鄭修,鄭修的神情卻沒她料想中尷尬,眉頭舒展,他顯然沒和蛇一般計較,笑了笑。
“這你又錯了。青樓與窯子,不可同日而語。”
“哦?”葉一聽,眼睛一亮,來了興趣,一直未參與話題的她忍不住問俊朗少年,柔柔地開口:“你跟姐姐說說,哪裡不同了?”
“大大不同!”涉及赤王的偉岸形象,鄭修倒是不吝花上三兩分鐘說道說道:“畫舫青樓中的女子,大多有著難言之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樓中歌酒舞曲各有滋味,令人流連忘返。她們一般賣藝不賣身,除非……”
司徒庸閉著眼睛輕輕哼著歌,一聽少年張口大喘氣,他追問:“除非什麼?”
“除非兩情相悅。”
少年笑。
“有道理!”司徒庸點點頭,暗想還真的如此,在青樓中要得花妹妹青睞,單純砸錢未必可以,還得英俊風趣,吟詩作對,討花妹妹歡心才行。隻有花妹妹看上眼了,同意了,才能於眾多花客中脫穎而出、留宿一夜。這可不就是“兩情相悅”麼?
鄭修不知他隨口的解釋拉近了他與司徒庸的距離,司徒庸悄悄將少年看作了同道中人,策馬湊近幾步,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巴巴地問:“那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