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婚,洞房花燭,他急不可耐地掀開新娘的紅蓋頭。
紅蓋頭下竟是月玲瓏的臉。
“艸!”
一大早鄭修就被嚇醒了,一條腿壓在身上。
轉身一看,見是鳳北,反複確認,鄭修暗暗鬆了一口氣。
“果然夢和現實是相反的。”
巧了,完全相反。
清晨,天光剛亮,兩百餘人收拾帳篷與鍋碗,重新上路。
當了一夜夢中新娘的月玲瓏尚不自知,看著鄭修與鳳北二人毫不避嫌地從帳篷中走出,神情平靜,心頭泛起淺淺的波瀾。
沒有人將她當做赤王的新娘。
連她自己也是如此。
這隻是一樁交易。
她隻是在努力扮演父親所希望的身份,完成父親的心願,僅此而已。
月玲瓏心中輕歎,她本以為今日赤王會放過她,不料臨上路前,鄭修仍是當著蠻子們的麵,指著他的馬,命令道:“上來。”
月玲瓏“乖巧”地拉緊大氅,將自己的皮膚掩藏在陰影中,與赤王共乘一馬,於崎路中前行。
過了浩然關後,進入荒原。
荒原中沒有路,又或者說,隻要能走的地方,就是路。
霍惑騎著馬與赤王並肩行走,不疾不徐。
他時不時會指著一處景致,唏噓感慨地說,當年那座山頭,他們打仗經過時,也是同樣覆著雪。
又或是路過一道溝壑,霍惑便說,當年他們沒水喝了,便從溝壑裡挖出冰塊,放鍋裡燒融了,煮些肉乾吃。
就像現在。
除了肉乾之外,雪原中偶爾能獵到一些生物。
時不時能打到一頭雪貂,肉質結實,麻溜飄香,可稱雪上加餐。
若運氣好,碰到一群狼,全軍出擊,能管幾天。
若運氣差,虎狼碰不著,裴高雅便會邊走邊挖,時不時能挖出幾條冬眠的大蛇,四指粗細,煮幾鍋湯,撒點胡椒,也算大葷。
幾天過去,行軍路線上,果真如地圖上所示,一道乾涸的河床橫在兩百人麵前。
河床近三丈深,上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冰上深深淺淺的積雪堆疊,在陽光下倒影出七色斑斕的光影。
“這馬下不去啊!”
無論是霍惑與沈石宗,還是鄭修帶來的人,都非庸手,三丈的高度閉著眼睛都能往下跳。
可他們的馬倒是令人犯愁,河床東西走向,蜿蜒橫跨數百裡,前方距離巴格那莫山還有近兩個月的路程,若全憑一雙腳,得走到猴年馬月去。若在雪原中遭遇大雪或饑荒,多少人都不夠埋的。
霍惑率先下馬,縱身躍下,河床上發出咚地一聲震響。
咚咚咚咚!
一下去,霍惑抬腳一頓亂剁。
“見底了!足夠結實!”
霍惑傳回聲音。
“你們平時怎麼過的?”
鄭修微笑著問懷中的月玲瓏。
月玲瓏如實回答:“每年一月到三月,這條河源頭冰封斷流,無一例外。若想渡河,一是在徹底入冬前,二則是在春來後,水位上漲,紮船而渡。又或是……棄馬步行。”
鄭修若有所思。
很快霍惑靈活地在河床邊緣攀爬,幾個呼吸便輕鬆攀上。
“這不好辦啊!總不能在這裡守幾個月。”
“我來吧。”
鄭修翻身下馬,長袖下響起清脆的骨骼移動聲,一抖長袍,一支造型詭異的畫筆,出現在鄭修手中。
霍惑與沈石宗見鄭修取出一支似筆非筆的怪東西,麵露不解。
鄭修咬破手指,以血做墨,俯身在腳邊畫了一條精致的小橋。
霍惑看得兩眼發直,鄭修甚至抽空在小橋上畫了青山流水,作為裝飾,十分精致。
“王爺你這是……?”
沈石宗的手很健康,他納悶地想伸手去摸地麵那座小橋,隻見鄭修微微一笑,筆鋒一轉,當著兩百將士的麵,一道血色的流光如一條長河,順著鄭修的筆鋒從地麵拉起,一直向河床延伸。
一眨眼,鄭修落筆成真,所有人麵前真出現了一條美輪美奐的紅色小橋,斜斜地伸向河床。
霍惑與沈石宗,以及兩百將士,蠻子們,森巴爺爺,均麵露驚色。
月玲瓏眼睛微微亮起,陰影下,她小口微張,心中同樣驚歎莫名。
慶十三與裴高雅嘿嘿笑著,哼著小曲,他們早猜出老爺走許多門徑,露一點半點,那不叫事兒。
和尚讚歎:“大哥畫功不減當年。”
他下意識指的是在畫卷中那些年,話音剛落,和尚如孩童般開心地鼓掌大笑:“好漂亮!大哥哥畫得真好看!”
“厲害!”
驚了片刻,霍惑終於親眼見到傳說中的赤王施展奇術,深吸一口氣,他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其餘將士一時說不出話來,在許多人認知中,“財富”就是赤王的奇術,有錢有勢就足夠了,還要什麼門徑呢。
萬萬沒想到赤王還有這一手。
“神乎其技啊!”
沈石宗小心翼翼地走上橋,感受著橋的結實度,這裡摸摸那裡摸摸,他甚至蹲下來摳著橋墩上的青山流水,讚歎不已。
“你是‘畫師’?”
等鄭修重新上馬,眾人有序過橋,踏入河床時,月玲瓏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
鄭修眉毛一挑,麵色一冷,語氣間不怒自威。
“是月玲瓏唐突了。”
月玲瓏說罷,閉嘴不談。
大約半時辰後,一行人沿著先前的隊形,緩慢行走於河床上。
河床上結了冰,路麵極滑,與尋常凍土不同。大乾的馬蹄鐵走在冰麵上,有幾匹馬險些跌倒,霍惑命所有人牽著馬走,以防傷了馬匹,影響後麵的行程。
河床上零零散散地堆著許多積雪。
與蠻子們走在一塊,顛簸一路,走得顫顫巍巍的使臣森巴老人,起初沒在意。可走出一段路後,隻見森巴先是眉頭一皺,左顧右盼,仿佛想起了什麼。
“公主!公主!公主!”
森巴踩著冰麵朝月玲瓏與鄭修這邊走來,嘴裡喊著什麼。
就在這時,所有人身邊的積雪,一陣蠕動,無聲無息間竟凝成一道道“人形”。
咻!
本該軟綿綿的白雪頃刻間化作奪命的彎刀,朝鄭修、鳳北、沈石宗、霍惑、慶十三等人的脖子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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