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金繁花。
金繁花此時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沒有回答鄭錦麟的話,反而是向金叔說道:“金叔,給客人兩杯茶,我記得前些日子咱府上買了一些上好的龍井。”
金叔得令,恭敬地退出了議事廳。
兩杯茶,沒鄭家這些人什麼事,顯然他們也不是客人。
同樣一句話,對應了鄭錦麟一開始的那句“幾日不見,金老板風采依舊。”
隨即,金繁花給沈磬和唐縱酒安排了上座。
“給二位看笑話了。”
“哪裡,那片棉花地讓我印象深刻。”沈磬道。
“唐公子和唐夫人是從皇都而來?”金繁花問。
“不錯,我二人新婚,想要遊邊郗國的大江南北。”沈磬笑著道。
三言兩語間,兩人竟開始攀談了起來。
被徹底無視了的鄭家眾人,臉色逐漸陰沉。
很快,金叔便端上了茶水。
見這幾人似是要聊許久的樣子,鄭錦麟忍不住道:“金老板,您就是這樣做生意的?”
金繁花停下了話頭,終於將目光停留在鄭錦麟身上。
鄭錦麟目含挑釁。
這次鄭錦麟足足定了二十萬斤棉花的產量,這二十萬斤以三十五文一斤從金家收購,哪怕五十文一斤賣出去,都能賺將近四千兩,而自己賺錢就意味著金家虧錢。
想到這裡,鄭錦麟心裡不禁得意。
看在金繁花馬上要吃大虧的份兒上,鄭錦麟就大發慈悲地選擇原諒她此時的敵意和不滿。
“鄭老板第一次做生意?”金繁花冷道,“棉花還有三個多月才收獲,你現在跑來問我要?”
鄭錦麟聞言笑了:“自然是要金老板這句話,有您這句話,那我也放心了。”
鄭錦麟不怕金繁花毀約。
畢竟毀約金上麵寫了是收益的三倍,即一萬兩千兩。
既然得到了金繁花的準信,鄭錦麟便帶著人離開了。
鄭家人一走,金荻便急忙道:“姐!你怎麼就這麼答應他了?!”
金繁花實在是不想和金荻多說話,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金荻,看得金荻立馬泄了氣。
“我這就走……”
說完,金荻灰溜溜地走了。
整個議事廳終於安靜了下來。
而沈磬和唐縱酒則實打實地看了一出精彩的好戲。
“金老板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沈磬問。
“做生意哪有不虧的?”金繁花道,“何況,究竟虧的是誰還未可知。”
“怎麼說?”
“等過幾個月就知道了,現在還言之過早。”
沈磬沒有追問,而是轉了一個話頭:“我想聽你好好說說楚家。”
楚家是整個北方最大的商戶,亦是商戶之長,把控著整個北方商界的秩序。
楚家擁有著北方麵積最大,質量最好的棉花地。
因此,楚家在成衣方麵也是享有盛譽。
從原料產值一直到每個人身上的衣服,楚家一家包攬了整條線,故而在這樣的良性循環下,楚家自然是蒸蒸日上。
但楚家也從來不阻止任何人來挑戰他。
他就站在高處,但凡是想取代楚家,成為北方領頭人的家族,都可以挑戰,楚家來者不拒。
挑戰楚家,自然是用北方人的方式,憑實力。
這個實力,和金繁花的賭技不同,需要實實在在不含一點雜質。
當然,為了避免過於繁瑣,楚家的人將角逐歸結於一個點。
成衣銷量的比拚。
事實上,就是以整個北方成衣市場為基礎,拿實際的銷售成績說話。
當然,曾經也有人通過一些不正當的手段企圖在銷售成績上做手腳,一旦發現,這個家族就會出現在整個北方所有最醒目的公告欄上。
往往被公告的家族,在北方基本上就等於是徹底完了。
畢竟商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信譽。
“成衣銷量?”沈磬問。
“是的。”金繁花頷首。
彆人為什麼買你家的衣服?
棉花的質量,布匹的質量,衣服的款式,成衣的質量,成衣店銷售的方式,客戶的數量……
這一切的一切都決定著成衣的銷量。
中間一個環節出錯,都會對成衣銷量有所影響。
一時間,沈磬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有些無措。
因為她對此真的是一竅不通。
而楚家又是個中翹楚,她真的可以嗎?
“是不是感覺很難?”金繁花道。
沈磬也不端著,點頭:“聽上去真的很難。”
“不然為什麼楚家能在北方屹立多年而不倒?”金繁花笑道。
“金老板可有辦法?”沈磬問。
“辦法說不上。”金繁花道,“以前我贏不了楚家,可如今,也許有些想法可以實現,那也未必不能一試。”
沈磬和唐縱酒對視一眼。
“願聞其詳。”
“論棉花,我自認為整個北方,除了楚家就是我們金家。”
這點沈磬再同意不過。
“論衣服款式,丁家的成衣樣式,如果範圍擴大到整個郗國,那也不會比楚家差。
丁家在北方之所以一直處於中上遊,完全是因為丁家整個郗國成衣的戰略和部署,導致其適應不了北方人的穿著習慣。
再加上我一直嫌棄她笨,因此我們二人一直沒有合作過。
至於現在,有殿下您牽線,我們兩家合作也算是強強聯合。
給丁家五十文一斤的價格,也在我的接受範圍之內,畢竟,是要給將士們用。”
說完,金繁花看了唐縱酒一眼。
唐縱酒頷首:“多謝。”
“不用,”金繁花搖搖頭,“如果郗東的將士們用的好,那麼西邊和北方的戰士們往後也能享受得到,我相信這個生意一定會越來越大。”
“當然,前提是我們此刻能勝過楚家,北方如果商界不能統一,對未來也是一個麻煩。”
這點沈磬和唐縱酒表示同意。
這也是沈磬一直以來堅持的事情。
“所以,我和丁宇杭合作,那麼在成衣的質量上,我相信是可以和楚家有得一拚的。
接下來就是成衣的銷售方麵,這次是在北方的土地上,那麼成衣方麵需要做適合北方的,這一點丁宇杭必須有所改變。
其次就是如果在某些方麵能超越楚家,我們的贏麵會更大一些。”
“某些方麵?”沈磬問。
“是的,例如……”金繁花想了想,“成衣的設計。”
“關於這一點,我想我請了一個非常好的幫手。”沈磬道。
這個人先前沈磬已經提過,顯然應該是打算等人到了再引薦給大家認識。
“最後就是一點,銷售的路子。要擴大銷量,客戶自然是越多越好。殿下您這邊有您特殊的身份,這時候如果能用上一些,我們的贏麵會更大。”
“這不算‘作弊’嗎?”沈磬問。
金繁花笑了:“殿下,人脈也是實力的一種啊。”
“明白了!”沈磬恍然大悟。
“而且,楚家比的是成衣銷量,這件事情是有漏洞的。”金繁花道。
“漏洞?”沈磬問。
“不錯,漏洞。”金繁花掃視了一下眾人,“他隻看成衣銷量,卻不看投入成本,也就是說,他比的不是淨利潤。”
“可沒有人想虧損做生意吧?”沈磬道。
“自然,因此沒有人在這方麵動過腦筋,也不願意花這個錢。”金繁花繼續道,“但是我們……”
這一番談話下來,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晚上。
金繁花留沈磬用膳,沈磬自然也不客氣。
回到唐府後,沈磬便開始著手成衣鋪子的事情。
這一日天氣晴朗,沈磬心心念念的幫手終於抵達了唐府。
而金繁花,姑蘇曉曉等人也早早等在唐府,想親眼看看這位公主殿下特地請來的外援究竟是誰。
“來了來了!”
沈磬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將人請進了唐府的議事廳,言行之間似是還帶著一絲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