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番外篇·商綰季存①_離婚你提的,夫人走了哭什麼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26章 番外篇·商綰季存①(1 / 2)

我還記得鐘讓睜開眼看到我時的表情。

當時我甚至沒來得及說話,他一巴掌打在我臉上,鐘讓眼眶都紅了,指著我說,“商綰,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為了往上爬,連臉都不要了?

我笑著指著床上一灘血,臉上的疼痛讓我倒抽一口涼氣,但我忍著痛說,“鐘讓,我好歹是個處,讓你占便宜的,你總歸不能不給點好處吧?”

鐘讓氣得當場起身,裸著身體掏出卡劈頭蓋臉砸在我臉上,“滾蛋,你這種女人碰一次我都他媽的嫌臟!”

我心裡哆嗦得厲害,臉上還是笑著,我說,“這卡裡多少錢啊?”

“一百萬。”鐘讓眯眼笑的極狠,“密碼六個零,給你,多了。你配得起麼?”

“沒關係,多大我都拿得起。”反正我不要臉,你不是一直都這麼看我麼。

我忍著所有的侮辱起身,開始給自己穿衣服,一邊穿一邊眼淚掉下來,可是我用力背對著鐘讓擦了一把,把所有情緒都摒回去。

背後鐘讓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紮在我背上,我聽見他對我說,“商綰,我認識你這麼久,第一天覺得你惡心到了我的底線。”

“我這人就喜歡踩著底線走。”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起來,轉過身去的時候鐘讓也已經穿好了衣服,西裝革履身姿挺拔站在那裡,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他又重複了一遍,“滾。”

“房間我開的,要滾你滾。”

我說話聲音帶著顫抖,眼淚差點決堤。鐘讓,你對我說滾多少次了?也得給我一個機會吧啊?

“行,我滾。”

鐘讓拿起錢包,和車鑰匙,邁開步子往房門走,就是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男人猛地頓住了腳步。

隨後他一字一句對我說,“商綰,你最好彆落什麼把柄在我手裡,以你這種自損的方式來往上爬,早晚有一天,你他媽得載我手裡。”

我一直都栽在你手裡,可惜了你從來都視而不見罷了。

我知道我這會兒哭了很丟人,可是我忍不住了,眼淚落下來的時候,我看見鐘讓露出了一絲冷笑,而後走人。

房門嘭的一聲關上,我沒說話,放空了以後,沉默無聲流淚了一場。

“說你是sb,你還不信。”

季存是這樣對我說的,在知道這件事的第二天。

我是他的房客,一瘸一拐回來的時候,季存穿著睡衣,上下瞄我一眼,“被人強了?”

我比了個中指,“那我第一反應就應該掏出手機來然後拍個小視頻,裝作泄露的樣子放網上。”

被人圍觀一波,炒作一下,黑料好歹也是流量。

“為了火真是連臉都不要了。”季存簡單點評我。

我習慣了,聽聽,每個人都這麼說我。

“大影帝,當然不知道我們這種十八線小網紅的掙紮。”

“你叫小網紅?”季存嘲諷得更加犀利,“你他媽叫野模。除了身材,上下看不出哪裡有氣質。”

我擺了個騷唧唧的姿勢,“那存存影帝,你要不要勉為其難潛規則一下我,我身材不錯,你不吃虧。然後我抱你的大腿上位行不行?”

“滾蛋!”季存翻了個白眼,漂亮的臉上掛滿了不屑,“高中輟學就不讀書了,你怎麼混成這樣,要不是咱倆高中認識,我都不想接納你。”

“行行行,感謝學生會長大恩大德。”我拖遝著步子回房,“讓我睡個三天……”

“晚上不是吃小龍蝦麼!”季存高喊一聲,“老子他媽推了個發布會找你吃龍蝦,你就這態度?!”

“行行行,我睡到晚上就起來!”

我坐在邊上卸妝,卸完妝扯下紫色的隱形眼鏡,為了接演出,我不得不帶這種非主流的誇張美瞳,皺著眉把隱形眼鏡丟掉,然後我蓋上被子重重倒回床上。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鐘讓掐著我的脖子喊我去死,我想醒來,但是我得不到解脫。

直到後來門被人一腳踹開,嚇得我一個驚醒,隨後看見季存站在外麵,換了一身乾淨的衛褲長褲,眉眼桀驁盯著我,“做夢都喊鐘讓名字呢,多愛人家啊?”

我隨口打了個啵,拋了個飛吻過去,“我更愛你,影帝。”

季存一臉作嘔的表情,“你真的不適合演戲,你太假了。”

“太假才適合演戲好麼。”

我反著他的話說了一遍,隨後觀察到他換了衣服,問道,“啊,要去吃夜宵了?”

“不然呢?”

季存丟給我一個口罩,“彆讓我粉絲拍到你。”

“不想被拍就彆找我吃唄……”

我嘟囔了一句,“我名聲又不好聽,被發現了你豈不是要黑料纏身?”

“嗬嗬,就憑你?”季存翻了個白眼,“要是被扒出來我和你,我的粉絲是不會相信的。”

我愣了愣,“為什麼?”

“因為你。”季存一臉冷漠,“配,不,上,我。”

“……”

我們在二十分鐘後開車到了一家小龍蝦店裡,季存全程戴著口罩,倒是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巴不得被哪個狗仔認出來拍幾張路人照,季存尤為不屑,“你是連龍蝦都想勾引麼?”

我說,“你管我?我勾引你了?”

季存嗬嗬兩聲,“你放心,你的段數太低,我多看你一眼,算我強迫你。”

“美得你,輪不到你。”我氣得直哆嗦,口不擇言道,“我勾引鐘讓就夠了,你那些路子,我看不上。”

季存眼裡都能噴火了,直直罵我好幾句不要臉,我當他誇我,欣然接下。季存拿我沒轍了。

我和季存互相跟仇人似的在包間裡坐下,後來點完了八斤龍蝦,四斤麻辣四斤蒜香,等到龍蝦全上來的時候,服務員退出去關了門,季存才摘下口罩。

他不動,就坐在那裡。

我說,“乾嘛?”

季存說,“愣著乾什麼,給我剝蝦啊,不然你以為我帶你來乾嘛?”

我咬牙切齒,“你當自己是皇帝嗎?”

“抱歉,有錢有名就可以為所欲為。”季存還是優雅地坐在那裡,畢竟名門季公子這個稱號不是白來的,有錢人的家教一定特彆好,像他這樣家裡有錢又來演藝圈的,表演天賦比彆人更高。

一句話概括就是,更虛偽,更裝腔作勢。

他就心情愉悅地看著我對龍蝦較勁,“快點剝,剝完我吃好回去,第二天一早還要拍戲。”

“最好吃完就過敏,你明天拍戲也得泡湯。”我眯眼笑著詛咒,季存可能特彆喜歡我這副看不慣他又乾不掉他的樣子,嘖嘖了兩聲,“那你加油,我讓位了,你也上不了位。”

“……”

“哦對了,我忘說了,鐘讓那裡也是。人家有女朋友。”

“……”

我們整整吃了一個小時,一小時後季存拉著我去買單,然後走的時候,那個服務員說,“先生……我看您有點眼熟。”

季存的臉色瞬息萬變,將口罩往上扯了扯就立刻大步離開店裡,在人家還沒反應過來的的時候,把我塞進副駕駛座開著車子揚長而去,我聽見後麵一陣尖叫聲透過車窗傳進來——

“是季存啊!天啊!我記起來了,是存存!”

“啊啊啊真的嗎!季存季存!”

“存存。”

我用粉絲的口吻喊了他一眼,季存正在加重力道踩油門,殺過來一個眼刀,“少惡心我。”

“哎喲~那我總……總不能喊你,季季吧……”畢竟這個發音比較令人聯想。

季存殺人的心都有了,“商綰你他媽彆給臉不要臉!老子現在開車帶著你一起撞死信不信?!”

正巧這個時候,我手機響了。

鈴聲響了一陣,我沒敢接。

季存冷笑看著我,不自覺放慢了速度,打轉方向盤的時候問了我一句,“鐘讓啊?”

我沒吭聲。

季存眉目更加嘲弄了,“愛他,連個電話都不敢接,你真是活該。”

我手哆嗦了一下,顫抖著接起電話,聽見對麵傳來一聲女聲——“你他媽臭婊子彆蹬鼻子上臉勾引我男朋友!”

我沒說話,但這個罵聲太響亮,連帶著季存都聽見了。

我嘴唇蠕動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十八線小網紅也敢勾搭鐘讓,真以為你自己有多厲害?想被封殺是嗎?圈子裡不想混了?什麼東西啊,你媽媽沒教好你基本的素養和道德底線吧?就這麼喜歡彆人的男朋友嗎!我請你做個人行不行?”

我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這些罵我的字眼,統統戳在了我脆弱的自尊上麵。

許久,我發著顫說,“對不起……”

“你配跟我說對不起麼?你以為你是誰?你破壞了我和我男朋友之間純粹的感情,你來一句對不起,你哪來的臉!

商綰我告訴你,彆以為我查不到你,還真當商家是以前那個商家?你弟弟坐牢都還沒出來,你們家高利貸還欠著兩千萬,你他媽哪來的資本還以為自己很高貴?你這點料說出去就是一個死字,彆以為自己豁的出去就能往上爬,豁的出去的都是摔死的,勾引彆人男朋友的女人就他媽是一隻雞!”

對方大概是氣狠了,麵對我的時候,所有肮臟的話語無所不用其極,我抓著手機,手背青筋一根一根跳起。

季存饒有興趣看著我,他應該是很樂意看見我被人這樣刁難的,等到對方終於罵完了,我才喘了口氣,全過程出了一句對不起,沒說彆的。

隔了好久,我隱隱聽見了那邊傳來哭聲。

聽聽,海城第一名媛陸曼,連哭泣的聲音都如此惹人憐惜。隻要她一哭,就可以自動變成最有利的一方。

“商綰,你是不是惦記兩年前的事兒故意來報複我啊?你是不是存了心讓我不好過!你怎麼這麼狠的心!”

我笑了。

慢慢將原本收緊成拳頭的手指一根根鬆開。

我說,“陸曼,我聽膩了你的哭聲了。”

“當小三當成你這樣,你不怕遭報應嗎!”陸曼扯著嗓子質問我,“現在鐘讓身邊人是我!我告訴你,你儘管再來試試,撕破臉皮我也要讓你在海城混不下去!”

放下狠話的那一瞬間,陸曼就把電話直接掛了,她拿的是鐘讓的手機打電話給我,這代表了什麼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鐘讓是個冷冽的人,他一般不喜歡彆人動他東西,也很少有機會能讓小說裡那種女人偷偷摸摸拿他手機給彆人發消息,這種情況下,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鐘讓自個兒把手機給了陸曼,陸曼當著他的麵,將我貶低到了塵埃裡。

“我要是你。”

見我沉默,季存在一邊譏笑著,“我呢,就寫封血書,然後從高樓跳下去,血書上就寫‘陸曼鐘讓狗男女還我命來’——正好死之前還能潑一盆臟水到他們頭上。”

我道,“你太狠了。”

季存沒否認。

我咧嘴笑了笑,“可我舍不得死。”

還有人還在等我呢。

季存嘴角的笑一貫嘲諷,“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死,所以也就說說。畢竟我親眼見識過你為了活下去什麼都能不要的姿態。包括臉在內。”

我知道這是他在拐彎抹角紮我心,我當做沒聽見似的,“是啊,現在咱倆身份可不一樣了。大影帝。”

“這倒是實話。”

季存打轉方向盤,似乎對於我刻意貶低自己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他說,“對了,過陣子我和鐘讓要一起見個麵,我們公司有個對外發布會,請我去做主持嘉賓。”

我猛地攥緊手指,舊就見季存涼涼笑著,“求我,把我求開心了,沒準兒,我賞你一個guest,讓你見見你的心上鐘讓。”

我把所有的話咽回嘴裡,隔了好久我說,“休想。”

“哦。”季存也沒在意,“那我把名額留給我女伴了。”

行。

我們最後都保持沉默,隨後還沒到家的時候,我比季存先一步下了車,戴上口罩一路小跑竄上電梯。

畢竟我們不能同框出現,何況季存家附近很有可能有狗仔蹲守,所以我還是提前下車比較保險。

等季存停好車再慢悠悠晃上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客廳裡吃水果,季存瞄我一眼,“手機又在響。”

我吃著蘋果一頓。

他似乎每次都能比我早發現。

隨後我看了眼屏幕上的字,心臟跟著抽搐了一下。

鐘讓啊。

隻是這回打給我的,不知道是輪到誰呢。

我想了想掛掉了。

隔了半分鐘,那邊又很快打過來,催命似的,這讓我確定了是鐘讓。剛接通電話,那邊傳來帶著怒意的聲音,“你敢掛我電話?”

我放下蘋果,覺得索然無味,把腿盤起來陷入沙發裡,閉上眼睛道,“我為什麼不能。”

“商綰,你長膽子了?”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商綰了。”

我喃喃著,“兩年前的商綰早就死了。”

那邊傳來一聲冷笑,“是啊,死的徹底。現在的你,根本配不上曾經的你。”

“奇怪。我為什麼要配得上我自己。”

我覺得疲憊,將頭偏向一邊,乾脆靠著沙發枕著脖子,以倒立的視角往後看去,就看見季存一邊進屋子一邊脫衣服,肉體很美好。

我吹了聲口哨。

那邊的鐘讓明顯怒了,“商綰,你能不能要點臉?”

他知道我租的房子在季存家裡。

我低笑一聲,“鐘讓,你找我乾嘛呢?有事嗎?我倆……應該沒有什麼舊情可以回憶吧?”

畢竟都是我反方麵的倒貼而已。

我猜現在鐘讓被我激怒的樣子一定很帥。

男人冰冷地說道,“是啊,我就是來看看你這隻破鞋現在什麼情況,剛才曼曼哭著跑出去了,你說了什麼刺激她?”

破鞋。

這話……可真狠啊。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來了,心臟都疼了。我乾脆改變動作,把背佝僂起來,縮成一團,捂著胸口道,“如果我說,我什麼也沒說呢。”

“不可能。”

鐘讓斬釘截鐵地說,“你可以一個臟字都不罵就把人心紮得血肉模糊,商綰,你什麼人,我不清楚?”

瞧瞧,他深知我所有的卑劣。

我捂著仿佛被刺傷的胸膛說,“可我現在發現,鐘讓,你傷人的本事,也不低。”

鐘讓那邊猝然停頓,隔了許久才道,“商綰,認識這麼多年,我最後勸你一次,收手,彆再這樣放蕩下去,你這張臉……彆成為你往上爬的工具。”

“你勸我從良啊。”

我眼裡帶著眼淚,笑得花枝亂顫,“可我就想往上爬,我這張臉若是能成為工具,我為什麼不用?鐘讓,我忘了和你說了,那天夜裡,我拍了照片。”

鐘讓的語氣猛地加速,“你說什麼?”

“我說……”我咯咯笑著,渾然不覺心頭如刀剜過,“我留了你的把柄。”

鐘讓眉目裡出現些許陰霾,“商綰,我低估了你的賤。”

“我聽說……最近不是有個發布會麼。”

吸了吸鼻子,我忍著聲線的顫抖,“我要進去,我要做你的女伴進去。”

“你這是在威脅我?”

“或許是吧。”也許隻是……乞求罷了。

畢竟鐘讓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威脅。

不管什麼把柄,甚至比我現在手裡的床照更為嚴重的,對他名譽有劇烈影響的把柄,他都不會皺眉頭一下。

果不其然,鐘讓眯眼笑得極狠,對我道,“商綰,你什麼貨色,自己不掂量掂量嗎?你配進那個場子嗎?”

“我什麼貨色。”我道,“讓鐘先生帶出去亮相一次,分量就不一樣了。”

鐘讓不說話了,在那段陷入一陣死一樣的沉默,隔了好久,他直接掛了電話。

可我知道鐘讓的一絲一毫,他這就是無聲的妥協,然而因為是妥協,他拒絕說出一個字來表達。

我一邊笑著,一邊擦眼淚,然後把手機裡關於鐘讓睡在床上的照片統統刪去。

是啊,我多賤啊,都到了……這種地步。

背後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挺帥的啊,不留著?”

我嚇了一跳,扭頭看見季存穿著睡衣靠著沙發,正在點評我拍的那幾張床照,“誒,這幾張的光影角度找得挺好,拍得鐘讓跟男模似的。你要是個男的,可能是下一個陳冠希。”

我一下子收回手機,“看什麼呢!”

“不是,你都要拿這個威脅彆人了,給我看看怎麼了。”

季存含著笑說,“再說了,又不止你一個人看過,陸曼也看過,你沒必要把床照當寶貝。”

我氣得哆嗦,“你滾蛋。”

“我滾還是你滾?”

季存抬了抬下巴,“你滾吧,欠我的一個月房租給我打欠條。五分利。”

“你黑社會高利貸啊。”我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把手機死死握在手裡,“錢……我馬上還你。”

“拉倒吧,你還是給我打一張欠條得了,就你現在這個事業,彆說還錢了,被人賣了估計都還不起債。”

季存掏出手機開始算賬,“我得保證我個人利益不受侵害,所以,你明兒一早給我打欠條,一萬塊一個月的房租,拖一個月就多五分利。你如果沒錢,那行,我借你,借一萬還一萬五,每個月累計疊加……”

我上去打掉他的手機,“你按高利貸算呢?”

他說,“對。”

我說,“我真的沒錢,我們家破產了,我隻能靠臉。你給我一個月時間——”

季存聽到我這話以後,高深莫測地笑了一聲,“你乾脆去做雞啊。”

心就這麼狠狠晃了晃,牽扯出劇烈的疼痛感,我忍著被刺痛的尊嚴,盯著季存沒說話。

可能這樣無聲的反抗,是我最後的尊嚴。

至於季存呢,卻一定點也不顧及彆人最後的負隅頑抗,就這麼不疼不癢地一腳踩在了我最深的傷口上,“所以我說,你很好笑啊。要是真的豁的出去,憑你這個姿色,哪怕是個落魄千金,隻要臉好看,兩腿間掛個價格,分分鐘賺錢賺到合不攏腿。沒準兒落魄千金這個名號更好聽,也許還會有人以前認識你,慕名而來給你增加幾筆生意,做你的恩人呢?”

我顫抖著說,“那就是真的墮落——”

“你現在和墮落也沒區彆啊。”

季存站在那裡,眉目乖張桀驁,嘲弄地看著我,“你以為你現在這樣,算是很乾淨麼?你不如乾脆再努力一點得了,這樣半吊子算什麼啊,拿點不怕死的勇氣出來,賤到底了也算是出師了。”

我沒說話,大腦卻嗡嗡作響。

這天夜裡睡覺我做了個夢,夢見了一個很久都沒夢見的人,直到後來我從床上猛地驚醒,看見季存那張放大的臉。

他說,“喲,醒了。”

我擦著額頭上冷汗,“你為什麼在我房間裡。”

“準確的說,這是我的房子。”季存道,“你上個月房租沒付,所以你算是違約了,所以從現在起,這房間還是回到了我這個屋主手裡,哪怕你還住著。順便提醒一句,今天已經是六月一號了,新的一個月開啟了,請你準備好兩個月的房租一起交上來。”

“哦。”我隨便抓了個重點,“六一兒童節快樂。”

季存眯縫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盯了我好久,隔了半天自己樂了,“商綰,有時候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事不經大腦。”

“得了吧。”

我抓了一把頭發,我說,“我要換衣服,你要看嗎?”

季存說,“也行,脫了我看看,我給你點評點評,然後……給你找個好的老鴇估個價。”

“……”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

季存笑著直接盤腿坐在我床的另一邊,“脫呀。我告訴你,不要臉的第一步,就是敢於在陌生男人麵前露出自己的全部,等你慢慢的放下尊嚴了,以後麵對誰,都可以跳脫衣舞。”

我道,“你搞錯了,我並沒有想下水的意思。”

“誒。”季存拉長了音調,“我以為我昨天苦口婆心勸過你,你能想通了呢。商綰,比起你現在這樣半吊子,其實還不如下水了錢來得爽快。你說如果真的有人想通過娛樂圈潛規則你,你又不肯賣,那有什麼意思啊?娛樂圈什麼女人沒有?轉頭再換一個,你根本沒有任何讓男人對你念念不忘的資本。”

我沒說話,隻覺得有針紮著自己一樣。

“何況現在圈子裡好多人就是打著演員的名聲,背地裡皮肉交易,多了去了。你不賣,又要接演出,那人家憑什麼找你?還不如明碼標價呢,不用多慮,也不用反悔。就這一次,好了您再來,不好咱拜拜。”

“你還頭頭是道。”我笑了,“你怎麼不去賣啊?”

季存攤攤手,“我不賣,也有人買賬啊。”

真是個殘忍的現實。

後來季存看著這副沉思的樣子,拍拍我道,“你最近接到什麼單子了嗎?”

我搖搖頭。

季存說,“那晚上我帶你去喝酒吧,有個導演製作人。我給你搭個路,你去抱人家大腿。”

我冷笑,“怕是你想借花獻佛,拿我送給那個男人來討好人家吧?”

季存居然還不否認,有點意外道,“你怎麼猜到的?不算太蠢啊?”

“……”我咬牙,“我真不賣——”

“可以啊,看你本事。讓男人舍不得碰你。”季存道,“總之我給你鋪路,你幫我收人心,正好不是麼?”

我目前再沒彆的多餘的選擇了。

我需要錢,很多錢。

可以足夠換回一條命的錢。

我低下頭去,幾乎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的聲音了,“好。”

季存眼睛微微睜了睜。

我說,“我去。”

這天夜裡季存拍戲回來,戴著個黑色口罩,一路跟背後有人追殺似的衝回公寓裡,重重把門一摔,我嚇了一跳,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季存站在那裡直喘氣。

我說,“怎麼了?”

“剛才是何止送我回來呢。”季存拽了拽衣領,“最近我倆不是在炒作cp人設麼,所以故意讓狗仔隊拍到我們一起上下班的畫麵。下了車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裡給他拿了一瓶寶礦力,丟過去的時候季存將它穩穩當當接在手裡,隨後對我道,“謝了。”

“不客氣。”我湊近了季存的臉,說道,“你看我的妝。”

季存擰開蓋子仰頭就喝了半瓶寶礦力,我看他性感的喉結上下動的時候,連帶著周遭荷爾蒙因子都在劇烈膨脹。

過了一會看他喝爽了,才撐開眼皮一條縫來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強強道,“可以。”

我翻了個白眼,“我花了兩個小時畫的。”

“看得出來,你很急切想把自己賣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簡短的嘲諷,“等我洗個澡換身衣服,晚上十點出門。”

我看著季存換了身衣服進去,怔怔盯著他背影許久,忽然間就覺得有點感慨。

我下意識喊了一聲,“季存。”

季存停頓了一下,我道,“你為什麼一開始會收留我?”

季存沒轉過臉來,隻是聳聳肩膀道,“熟人吧,看你挺可憐的。”

也是,我現在居然淪落到了要用可憐這種詞語來描述的地步。

我一個人像是遊蕩的幽魂一樣,晃到了沙發上坐下,後來我給鐘讓發了個微信,我說,你考慮好了嗎?

鐘讓打過來極簡短的一個字。

滾。

我抓著手機低笑兩聲,瞧,這就是他的作風。沒關係的,這點小事兒我都經曆過無數次了,早就麻木了不會痛了。

我說,那天我在晚會門口等你。

滾。

我不會放棄的,我必須要進去。

滾。

你除了滾還會說什麼?

去死吧。

看見這排字的時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鐘讓到底是對我抱著多大的惡意,才能夠這樣快速地打出讓我“去死吧”這三個字。

不過是糾纏了他從高中到現在而已,已經罪大惡極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嗎。

我覺得自己很失敗,這世界上隻剩下一個垃圾一樣的我。

而鐘讓作為我的精神支柱,給我的,卻從來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徹的打擊,就這樣我還能喜歡他,我到底是有多賤啊。

我回了一個哦字,隨後就關上了手機,漫長地等待著今天夜晚的到來。

終於十點鐘,季存帶著我出發,臨走時看我表情不好,男人嘴角照例掛著漂亮的冷笑,“先彆這麼快立牌坊,入戲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破天荒沒和他頂嘴,“走吧。”

季存發動車子,隨後熟練地開車。他是個比較喜歡玩的人,平時在外也是滿不正經的花花公子腔調,和鐘讓那種沉穩又強勢的性格截然不同,雖然我覺得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男人。

半小時後到達一家夜總會,季存戴著墨鏡和黑口罩走進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鏡,瞎子阿炳。”

季存伸出細長的手指,勾著鏡框往下一滑,隨後露出眼睛對著我翻了個白眼,冷漠的嗓音傳來,“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氣,看著走近我們身邊的人,“那個……是你認識的導演製作人嗎?”

季存回頭,還沒多打招呼,就看見那個導演瞄了一眼他身邊的我,隨後大手直接衝著我摟過來,臉上露出一個極為油膩的笑容,“哎喲!這位是誰呀?咱們商家大小姐?”

我說不出彆的話來,隻是看著眼前的男人靠近我,而後我才緩緩地笑了,像是逼著自己一樣。

我道,“王總,好久不見。”

王全笑眯眯盯著我,完全沒想過會在這裡遇到我,更加想不到,原來我跟在季存身邊。

季存戴著黑口罩,隻露著一雙漂亮冷漠的眼睛,就這麼看著我被王全強行按進了懷裡,就差往我身上糊一層膠水,然後把我整個人貼在他那個笑起來都能顫抖的肚子上。

“進去說,進去說呀。”

王全笑得眼睛都被上下兩層肉擠得看不見了,手在我腰上抓,我咬著牙抬頭去看季存,卻見他淡漠摘下口罩,入座在包廂裡,身子筆挺,兩腿修長,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樣。

剛坐下,季存笑著讓服務員倒酒,邊上一群狐朋狗友,看樣子也是王全平日裡玩的要好的幾個,有幾張麵孔我尤為熟悉。

“能在這裡看見商綰,倒是不得了。”

有人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家弟弟現在如何啦?在哪兒讀大學呢?”

我強忍著內心的怒意,硬是擠出一個笑臉來,“還好,不勞您費心。”

季存在一邊慢悠悠戳了一塊蘋果到我嘴邊,“吃點?”

我渾身發冷看著他,可是季存將蘋果直接懟到了我嘴唇上,我不得不張開嘴巴吃下去,而後王全就摸了一把我的頭發,“商綰,你最近可聽話多了。”

當初整個海城,誰見商綰低過頭?除了鐘讓,無人見識過。

我無聲地笑,手指攥成拳頭,我知道我已經算不上什麼了,哪怕破罐子破摔,也不過是個落魄名媛,聲譽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接下去的一切我都覺得無所謂了,酒被人一杯一杯遞到我唇邊,我來者不拒統統喝下,一會被那人摟過去,一會強行倒在那人懷裡,大腦昏昏沉沉,耳邊似乎聽見地獄惡鬼在發出猙獰的笑聲。

我在朦朧中看見季存坐在那裡,玩著手機勾著唇,又給我喂了一口蘋果,“商綰,王總剛說了,要拉你來我新劇裡一起拍呢。”

那就是差不多同意讓季存當男主了,順帶還拉了我一把。

——那麼,最後若是敲定,要付出的代價到底是什麼,其實已經昭然若揭。

我荒唐地笑了笑,甚至快要聽不清自己說出口的聲音,“那好啊,還能跟你合作了。我可得謝謝王全哥。”

說著我撐起渾身無力的身體,端著一杯酒,哪怕這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說,“王哥,我敬你。”

“哎喲!商家大小姐主動敬酒,這我王某人不得不接啊。”

碰了酒杯,撒了液體,我被跌跌撞撞拉入臃腫的懷抱,而後大手在我背上肆意摸索,我想起曾經的鐘讓,抬起頭,對麵目睹這一切的卻是一臉冷漠的季存。

我閉上眼睛,直到門口有人進來,“王叔,我聽說你在這兒玩呢,我帶著鐘讓過來見見您……”

灼熱的神經末梢在瞬間被冰封,我猛地睜開眼睛,猝然清醒的那一秒,看見門口鐘讓被陸曼挽著,一身西裝,相貌堂堂。

他視線從我身上掠過,帶著幾分冰冷的壓迫,倏地眯起眼睛,“商綰?”

季存坐在那裡,意味不明冷笑一聲,“我帶來的。”

鐘讓牽著陸曼的手,盯著我被王全按在懷裡的模樣,他道,“王哥不如清理一下房間裡雜七雜八的人物,我嫌臟。”

這直指我而來。

我低笑一聲,歪歪扭扭站起來,我說,“你大可不必拐著彎罵我,我滾就是了……”

鐘讓沒說話,季存還是坐在沙發上。

我扭頭朝著王全笑,“王哥,下回您給我打個電話,我單獨出來陪您。今兒不好壞了鐘少的興致,不如你們先玩,下回,我做東。”

我聽見季存發出一聲比剛才更加危險的冷笑,但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一瘸一拐扶著牆走出去的時候,覺得尊嚴在瞬間崩塌。

我打車回家裡的時候,出租車司機還以為我是被人強奸了,差點兒報警。

我心說報警吧,我乾脆進牢裡去算了,我乾脆和整個商家一起死了算了。

可我不敢,我哭著和司機說是失戀了,到家以後多給了司機一倍的錢,隨後踉蹌著步子到了自己房間裡,我卸完妝坐在床上不停地發抖,閉上眼睛都是鐘讓那嘲諷的眉眼。

太不堪了。

一小時後房間門被人踹開,我看見季存渾身酒氣走進來,上前拽了一把我的衣領。

我故作鎮定,“你回來了。”

季存咧嘴,“看見鐘讓就隻顧著跑了?我喊你辦的事兒辦成了麼?”

我沒說話,季存硬是抬起我的下巴,他問我,“這麼喜歡鐘讓?”

我痛苦到帶著哭腔,“我沒辦法不愛他。”

“哪怕他讓你傾家蕩產,讓你全家坐牢,逼死你哥哥,又把你還沒成年的弟送進監獄。”季存一字一句,笑了,“還是愛他?”

我沒說話,或許我恨他。

“商綰,要不怎麼說你賤呢。”季存察覺到我身體的抖動已經超過了正常人恐懼的範疇,或者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痙攣抽搐的時候,他打開我床頭櫃的抽屜,細長的手指勾出一瓶藥來,擰開藥罐,他抓了一大把藥統統直接塞進我嘴裡,恨不得拿藥灌死我。

“吃,吃啊,不是抑鬱症嗎?”季存對我說,“我要是你,一次性吞個二十幾粒,眼睛一閉就死了,多大點事啊。要死不活裝給誰看呢,多吃點啊商綰?鐘讓要是知道,指不定心疼成什麼樣呢。”

我乾嘔著,有些沒吞下去的藥片從喉嚨口又滑出來,連帶著粘稠的胃液嘔了一地,直到逼出我生理性的淚水,胃部還在灼燒一般反芻著。

我從床上直接摔下來,整個人趴在地板上摳著喉嚨乾嘔,鼻腔裡統統都是草酸艾思的味道,我怕我自己真的死了。

季存盯著我,“商綰,真要敢死就現在死一個給我看看,死不成就該乾嘛乾嘛,我有的時候真的懶得來管你和鐘讓之間的一堆破事,我不管你為了鐘讓怎麼樣,但是你他媽現在寄人籬下,就給我收斂點,下次再敢壞我的事,我不會再有這好心收留你。”

趴在地上,我哈哈大笑,“你事業都得靠我一個女人出去賣給你爭回來,真覺得自己有臉啊?你和鐘讓有區彆嗎?你倆怎麼不乾脆連個襟當親兄弟呢?”

季存像是被我這話激怒了一樣,直直上前一把抓住我,而後不顧我的掙紮,將我整個人按在了床上!

“連襟?”季存咧嘴笑了笑,“通過上你來連襟?”

我直勾勾盯著季存,男人將我用力按住,我抬腿,他閃躲,隨後伸手扯著我的衣領往下拽。

我覺得一個喝多了的女人,不可能贏過一個喝多了的男人。

尤其是當我已經筋疲力儘的情況下。

我開始對季存求饒,我說,“彆這樣行不行?”

季存冷笑著,“你的骨氣什麼時候能夠派上用場一點?拿去騙鐘讓,讓他誤以為你們發生關係的時候,你倒是挺有底氣的?”

我說不出話來,直到他的手指順著我脖子往下,我才對季存說,“我和鐘讓真的做了。”

季存一頓,揪著我衣領的手指猛地用力,隨後他鬆開我,一字一句,“你臟得突破我的底線。”

我沒說話,渾身顫抖著,伸手將臉捂住,卻擋不住眼淚流下來,“你根本不懂……”

季存笑得眉目驚豔,可惜了那雙好看的眼裡全是冰冷的寒意,“你做人怎麼能做到這麼爛呢?認識你那麼多年,我好歹以為你在和彆人上床這方麵是個潔癖。哪怕商家不複從前,好歹你也不至於真的把自己賣了。”

我沒說話。

“虧我以為你是原裝貨。”季存站起來,慢條斯理收拾著自己的衣服,一顆一顆把紐扣係回去,哪怕他喝了酒,那渾身的氣場依舊逼人,“看來對鐘讓下得血本挺大的,商綰,你不怕血本無歸嗎?”

內心一陣鑽心的痛,我想起鐘讓當時看見我時眼裡那種厭惡,就跟著針在紮我似的。

想一遍痛一遍。

隔了好久我才說,“我那天被人下藥了。”

季存依舊笑,當做沒聽見。

我繼續道,“慕暖乾的,我事後……看監控了。”

季存像是被人戳中痛處一樣,轉過身來,對著我怒目而視,“你少往慕暖身上潑臟水!”

我咧嘴笑了笑,但我感覺我現在笑起來一定很醜,“你不信,有什麼用。”

我相信我所看見的。

而季存,看見他所相信的。

“慕暖剛回國。”季存下來,重新一把扯住我的領子,“少在背後動什麼手腳,否則彆說鐘讓,我一根手指頭都能捏死你。”

我知道季存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隻要在有關於慕暖的事情上,他不可能開玩笑。

我隻能道,“季存,其實咱倆也差不多。”

我對鐘讓毫無回應的感情,就像季存喜歡慕暖的五年。

“少來我這裡找什麼共鳴。”季存嘖嘖搖搖頭,“我和你可完全不同。商綰,彆說鐘讓了,你現在連活下去的基本能力都沒有,待在商家的二十二年,把你變成了一條寵物狗。”

外表光鮮靚麗,實則不堪一擊。

“但凡了解過你內在的男人,都不會喜歡上你。”季存雙手插兜,衣冠楚楚站在那裡,似乎剛才的暴動都不是他做出來的一樣。

男人眯縫著眼睛打量我,語言便在出聲落地的瞬間化作傷人的利刃朝我襲來,“因為你太無趣了,商綰。除了這張臉,半點沒有任何特長了,所以你現在隻能靠臉……”

我倉皇大笑,笑出眼淚。天大地大,竟無我容身之處。

鐘讓,有生之年見我商家家破人亡,我要是你,大仇得報豈不快哉?

這天夜裡我又做了噩夢,隻是這一次噩夢的主角變成了兩個人,季存和鐘讓一人扯著我一隻手,恨不得把我對半撕開。

我醒來的時候感覺全身都在痛,腦子都跟著發疼。

揉著頭發,我用另外一隻手捂著胸口,這麼下次我遲早得瘋了,不行。

跌跌撞撞爬起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季存換好衣服,他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坐在客廳裡抬頭看我,挑眉,“睡醒了?”

我沒敢說話,十分鐘前還夢見他冷笑著要我去死。

季存道,“啞巴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下要去哪兒?”

我老實地搖了搖頭。

季存眯眼笑,“要去見王全。”

又是王全。

我往後退了幾步,季存嘖嘖兩聲,“不帶你,反正你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我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季影帝,在您看來我可能的確算不上什麼人物。”

季存沒說話,隔了好久他問我,“商綰,你能把自己貶低到什麼地步?”

我頓了頓,神色有點詫異。

“你這樣的女人其實是最可怕的。”季存坐在那裡,好整以暇看著我,半眯著眼,薄情的唇勾著一個玩味的弧度,“通過貶低自己來獲取對方的注意和同情,你成功了商綰。王全惦記上了你,惦記著你的不要臉,又惦記著你拚命保全的尊嚴。”

我的脈搏開始劇烈跳動。耳邊甚至能夠挺清楚血管鼓動的聲音。

“或許我該給你鼓個掌的。”季存吹了聲口哨,“利用鐘讓的出現以退為進,你的痛苦,成就了你的卑微。而卑微,就是你往上爬的動力。”

血液逆流,心臟讀秒。

我低聲地笑,“何必把我分析得如此蛇蠍心腸?”

“可能你這種人混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季存涼涼地說道,“要是你有錢,那還了得?怕是比男人的野心都還要大吧。”

那一瞬間,我猝然抬頭,站在二樓看著下麵一樓的季存,我和他目光對視,而後我喃喃著,“我沒有什麼野心,真的。”

季存沒說話。

“我隻是不想活得太苦。都家破人亡了,我總不能真的去流浪吧。”我直勾勾看著季存的眼睛,內心暗潮湧動,卻終究被我壓入深處。

不能說,不能暴露。

一絲一毫,都是輸。

“我隻不過,長了一張更方便利用的臉而已。”最終我選擇了我該用的語氣道。

“真是不要臉啊。”季存咧嘴笑得極狠,“像你這樣能隨便把自己貶到塵埃裡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這就代表著,你沒有底線,沒有底線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雖然我耍了個小花招。”我說,心臟搖搖欲墜,可能我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好人,所以很多時候我的那些掙紮也就自然而然被人無視,再久而久之——他們便覺得,我這樣歹毒的女人,就該下油鍋。

“但是我痛苦也是真的,季存。”

不要無視……那些壞人的痛苦啊。

那些因為鐘讓而難過的情緒,是真真切切的,把我的肺腑擊穿了,裡裡外外,血肉模糊。

季存冷笑,像是對於從我嘴裡說出來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我下午去見王全一趟,他貌似還挺想見你。”

我說,“給我廣告嗎,給我就去。”

愛情和家庭都指望不上了,總得指望錢。

若是沒有錢。

我腦袋裡劃過鐘讓的臉。

隻要有錢,隻要為了錢,我什麼,都豁得出去。

但是這天下午,我接到了鐘讓的電話,他接起來就是一通冷漠的聲音,“一小時後來我公司。”

我愣住了,實在是想不到鐘讓能夠主動喊我過去找他。

原本打算午睡一下起床和季存出門,這一下子,睡意被激得全無,我立刻問道,“有什麼事?”

鐘讓隻是一聲冷笑,那笑聲讓我捉摸不透,我站在那裡束手無策。

季存之前給了我暗示要見王全,可是現在鐘讓又臨時喊我。

我有些兩難,過了一會還是咬著牙說,“你到底有什麼事,方便在電話裡說嗎?”

“來了再說。”那邊鐘讓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我頓了頓,收緊了手指。

隔了幾秒鐘,我道,“好,我等下就來。”

我用最快的速度化妝起床,趁著季存都沒注意的時候直接閃身出門,二十分鐘後到了鐘氏集團那棟大樓,我的手機才開始響。

“你敢放我鴿子?”

對麵季存的聲音冷得能夠結冰,我隻能坦白,“鐘讓找我有事。”

“於是你就跟條狗似的湊上去了?”季存怒極反笑,我甚至都能想象他這會兒暴怒又漂亮的樣子,“商綰,你是不是被鐘讓操傻了?”

我真是低估了季存的惡毒程度。

我不說話了,那邊季存嗬嗬笑了兩聲掛了電話,而後我深呼吸一口氣,將手機放回兜裡,一步一步走進這棟大樓。

我想,我應該熟悉的才是。

鐘氏集團裡那麼多東西,原本都屬於商家,我應該了如指掌才是……

可是為什麼,我手腳發冷呢?

我走進大廳,和前台服務員報了名字說要找鐘讓,那個服務員上上下下看我一眼,眼神尤為不屑,“你說總裁找你就真的找你啊?總裁那麼忙,日理萬機,特意找你?這種理由,十個不入流的小網紅裡能有八個是這麼說的。”

她又瞄我一眼,“哈,把自己當什麼了呀,你比得上陸曼?”

我沒說話,隻是攥緊了手指,隔了一會,超過了一小時,鐘讓電話直接打下來,“怎麼回事?說了一小時之內到公司。”

我說,“我到了,但是被前台攔下了,不讓我進。”

頓了頓,我繼續道,“還說我比不上陸曼。”

在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看見對麵的前台小姐猛地變了表情,張了張嘴巴剛想說什麼,見我掛了電話,一下子換了語調,“那個,小姐,請問您是——”

我沒說話,隔了一會抬頭,有人靠近我。

吳默,鐘讓的貼身特助。

前台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想跟我解釋什麼,但是我沒再多看她一眼,直接打了聲招呼,“吳默。”

吳默在距離我一米的地方站定。

我眯起眼睛來,他恭敬道,“商小姐。”

“嘖嘖。”我咧嘴笑了笑,“還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們都跟著變得人模狗樣了。我差點認不出你。”

吳默知道我這是在嘲諷他,畢竟當年……他是我們商家最年輕有為的執事。

“商小姐,成王敗寇。”年輕的男子對著我低下頭去,“自古以來的道理,您還沒參透嗎?”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許久才道,“鐘讓找我什麼事?”

直呼他們總裁的全名,導致周圍路過的人紛紛看我幾眼。

吳默還是那副態度,“我帶您去見他,至於什麼事,見了麵,您就知道了。”

我低笑幾聲,而後跟著他進入了總裁專用的電梯,走的時候還聽見耳邊議論聲那麼明顯,都在猜測我是誰。

我是誰。

兩年前家破人亡的商家,最後的大小姐。

叮的一聲電梯提示音響起,而後電梯門在我麵前緩緩打開,吳默帶我穿過走廊來到了高級會議室,推門進去的時候,我看見鐘讓坐在那裡。

空蕩蕩的會議室裡隻有他筆挺的背影。

吳默退出去,鐘讓才轉著椅子轉過身來,對我道,“遲到了。”

我道,“你的人不長眼,攔我。”

“現在的你。”鐘讓搖頭笑,“誰都不會把你放眼裡。”

我握緊了拳頭。

“找你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兒。”鐘讓將一份報告遞給我,“那天晚上我查了一下,的確是有人動手腳,給你和我下藥。”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鐘讓遞上來的那些文件。

“我生平最討厭被人計算,所以去查了一下。”鐘讓眯著那雙凜冽的眼睛,“正好你也是受害者,所以連著真相一並告訴你。”

我看著監控錄像上拍到的慕暖的身影,渾身汗毛一根一根地豎起來。

“不過我覺得你並不介意那個初夜,所以原本還對你有點愧疚,但那天在ktv裡看見你以後,覺得根本不需要施舍什麼同情心給你。因為你,不配。”鐘讓扯了扯自己的領帶,我一直都覺得鐘讓這人算是衣冠禽獸那種類型,西裝一穿裝得跟什麼一樣,脫了衣服就他媽是個畜生。

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所以呢?千裡迢迢把我喊來,就為了給我一份並不重要的真相文件,順帶侮辱我一通?”

我把慕暖的事情戳穿又怎麼樣,季存多得是手段替她把屁股擦乾淨。他知道我,我根本動不了慕暖分毫。

鐘讓說,“當然不是,順帶告訴你,不是拿著我的照片為把柄來要挾我帶你入場嗎?我告訴你,死了那條心。”

果然。

我就知道鐘讓不會那麼輕易被我威脅,他等的就是我信以為真的時候,再來致命一擊。

可我唯獨不想在鐘讓麵前認輸,便故意說,“無所謂了,我抱上了王全的大腿。”

鐘讓眼睛微微眯了眯,隨後他站起來,逼近我,我後退兩步,男人的手就直接按上了我的肩膀。

我不停倒退,直到整個人被他按在牆上。

“王全都下得去手。”鐘讓嘖嘖兩聲,“商綰,你那層膜不會是補來騙我的吧?”

我荒唐地笑了兩聲,“騙你有錢拿嗎?”

“一百萬呢。”鐘讓抓了一把我的頭發,“給你的錢,去哪了?”

我心哆嗦著,鐘讓又道,“我查不到那個神秘賬戶的來源,商綰,告訴我,把錢打給誰了?”

不……

我直勾勾盯著鐘讓,“到了我手裡就是我的,怎麼花,都不關你的事。”

我這話迎來的下場是鐘讓將我整個人重重摔到了一邊的沙發上,男人拽著我的衣領往兩邊一扯,紐扣迸裂彈在地上咕嚕咕嚕滾入沙發底部,我哆嗦著往後揚起臉,被鐘讓一把抓住了脖子。

我紅了眼睛,“你不是……嫌我臟嗎,不是有陸曼嗎?”

“陸曼,我哪兒舍得?”鐘讓笑了笑,隨後對我道,“商綰,不是很喜歡拍東西嗎?今天我也來拍點你的照片怎麼樣?”

這才是他喊我來的真正目的!

我一顆心涼了半截,鐘讓會用什麼手段來對待我的豔照,我根本不敢想象。

可是接下去的一切根本來不及讓我多考慮,鐘讓伸手就向我的領口往兩邊拽,我掙紮了一下,“你放手……”

“現在知道怕?”

鐘讓冷笑著,將我的頭往下按,我相信這會兒我要是在水缸裡,一定分分鐘被他淹死。

“商綰,想玩,我自然奉陪,隻是你……玩得起麼?”

他在下一個瞬間掏出手機來,我紅著眼睛,“住手——”

“住手?”

鐘讓跟聽見笑話似的,“這可不像是會從你嘴巴裡說出來的話。”

他將我狠狠壓倒,伸手已經從我衣服下麵探入,我哆嗦了一下,“鐘讓,夠了……”

“你在說什麼?”鐘讓的笑容讓我覺得不寒而栗,“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計算和被人威脅,商綰,恭喜你統統做到了!”

我怎麼抵得過他一個強壯健全的男人?

我尖叫了一聲,企圖讓外麵的人發現不對勁,然而總裁辦公室的牆壁是隔音的,我想逃跑被鐘讓抓住了頭發往後扯,隨後他將我身體翻轉過來,將我的手按在了我背上。

“既然那麼想挑釁我,不如自己來試試?”

他的手就這麼直接摁在了我的背上,三兩下將我的衣服從背後撩起,我掙脫不開,鐘讓便抽了皮帶直接將我的雙手綁住。

我以一種無比屈辱的姿勢被他壓在身下,鐘讓拿起手機毫不留情地把我拍了下來,我紅著眼睛把臉閃過去,他便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麵對手機的鏡頭,那快門聲就像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

到後來我放棄掙紮,忍著沒讓眼淚水掉下來,鐘讓終於放下手機,改為單手挑起我的臉,笑著問我,“滿意了嗎?”

我沒說話,嘴唇顫抖著,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你這幅樣子要是給你以前的追求者看見。”鐘讓頓了頓,而後說得更開心了,“估計會夢想破滅吧?”

我無聲地笑,隻是寥寥四字。

“拜你所賜。”

——“這是我賞你的,所以你都得接著。”

鐘讓倒是好心情地看著我,隨後一顆一顆解開我剩下的沒有掙開的紐扣,我眼睛血紅盯著他,“你要做什麼……?”

他蓬勃的欲望將我逼至絕望的邊緣,我驚恐盯著他,卻聽得他語調低沉道,“你這幅樣子,讓我有了那麼點胃口。撇開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不談,身材拿來上床還是可以的。”

他分開我的大腿,我尖叫著往後縮,鐘讓卻不允許我反抗,揪住我的頭發來控製我,“不是很想爬我的床嗎?怎麼,原來你也會怕?”

我搖著頭,“彆這樣……我不想一錯再錯。”

“不。”

鐘讓將我一把拽入深淵,他的溫度如同一柄斧頭狠狠鑿開了我的身體,直至所有的理智都被直截了當貫穿,連同血液都彌漫著細碎的痛意——

他的聲音如同魔鬼詛咒一般在我耳邊響起,“聽說過那麼一句話嗎?”

因為不愛,所以都錯。

不存在什麼一錯再錯,你本身就是個天大的錯誤,想要彌補,隻有去死。

鐘讓的話那麼狠,不留一點餘地給我,我閉上眼睛,終於無法控製眼淚落下。

他在我身上如同野獸,將我所有的氣息都吞噬得一乾二淨,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殘破的落葉,經不起幾次西風的摧刮。

他還問我是不是以前也這麼勾引季存,不然季存怎麼會同意我住進去?我痛苦喘息著,已經沒有體力再為自己辯解一個字。

光是承受,已經用儘我所有力氣。

我本是千金小姐,卻被他逼良為娼。

鐘讓在結束前一秒抽身而退,那些液體悉數落在我背部肌膚上方,我像是被灼傷一樣,紅著眼睛回頭和他對視。

那一刻,我看見了在他漆黑瞳仁眼底倒映出的我自己,那麼狼狽倉皇的一個影子。

鐘讓抽開綁著我的皮帶,我跌跌撞撞從沙發上爬下來,衣服已經沒有辦法遮蓋住自己,淩亂的地板上到處都是紐扣和布料,我抹了一把眼睛,害怕自己在這個時候掉眼淚。

鐘讓好整以暇看著我,“裝什麼裝?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

心臟深處傳來劇烈的痛意,我沒說話,扶著牆站起來。

鐘讓冷笑著,過去一邊找了一間西裝外套,劈頭蓋臉砸在我臉上,“可以滾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這個辦公室的,也不敢去看周圍人是如何打量我,到家的時候,我甚至沒有彆的力氣去打開季存的家門,哆嗦了幾下捅不進鑰匙,就在門口蹲下來抱著自己嚎啕大哭。

晚上八點,我看見有人衝我而來,抬頭那一刻,我心一顫。

季存臉上帶著酒意,微微有些錯愕地看著蹲在門口的我,隨後男人嗤笑了一聲,“怎麼,真把自己當狗了,蹲門口迎接我?”

我沒說話,喉間乾啞,眼神絕望。

季存見我這樣,頓了頓,而後用指紋一把拉開了大門,轉頭對我道,“進來。”

我還是蹲在那裡,感覺四肢都麻了。

季存上前狠狠拽了我一把,我踉蹌著撲進他懷裡,他也差點摔倒,隻能借著力道後退兩步,不由得一下子往後跌坐在沙發上。

“乾什麼,行這麼大禮。”季存覺得有點好笑,“還是說故意投懷送抱?你——”

話說到一半他愣住了。

因為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去,就看見西裝外套下那個殘破淩亂的我。

身上儘是紅腫的痕跡。

季存的眼神深了深,而後緩緩道,“鐘讓乾的?”

我還是沒說話,像是啞巴了一樣,隻是人開始慢慢發抖起來。

“說你是sb,你還不信。”季存又是這麼一句台詞,將我往沙發邊上一晾,隨後兀自站起來,撣了撣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去找鐘讓乾嘛了,老相好打炮?戰況夠激烈啊。”

我終於像是活過來一樣,喃喃著,“他報複我。”

季存笑了,“你才知道他是報複你?他兩年前就在報複你,你是活在夢裡嗎?”

我拿手捂住臉,眼淚止不住地再一次決堤。

季存就這麼看著我哭,白皙的臉上沒有一絲彆的表情,等我哭夠了,他才抽了一張餐巾紙,皮笑肉不笑說,“擦一擦好麼,當著我的麵哭有什麼用?上鐘讓那裡演去,興許還能換來幾分憐憫。”

我哆嗦著站起來,對著季存說了一句謝謝,又跌跌撞撞進了自己房間,哐當一下關上了門。

季存站在外麵沉默了一會,忽而踹了一腳我的房門,“喂,我夜宵還沒著落呢,允許你回房間了嗎?”

我沒說話,隻是在房間裡拿被子蓋住自己,過了一會季存直接開門進來,絲毫不在乎這是我的房間。

我也知道他不會在乎。

隻是我現在心情根本沒法控製,季存接近我,一把捏起我的下巴,嘖了一聲,“哭成這樣?”

我紅著眼睛,臉上掛滿了眼淚,要是換做平時放去彆的情節裡,可能還是個我見猶憐的清純女主,隻是我配不上清純兩個字。

從我爬上鐘讓的床開始。

季存給我抽了餐巾紙,這一次居然沒說彆的嘲諷的話,就這麼坐在我旁邊——可能我這次哭得實在是太淒慘了,比以前任何一次愛而不得都要撕心裂肺。

我哭得沒停過,閉上眼睛就是鐘讓拿著手機對準我拍攝的畫麵,就跟一個個耳光似的打在我臉上。

我把鐘讓的照片統統刪了,卻不料想他會這樣報複我。

我哭到後來又笑,笑我的天真,又哭又笑的樣子把季存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我精神失常了。

我要是能精神失常,我也想精神失常,大概可以逃脫一切責任,什麼都不用背負。

可是我不能,我逼著自己不能崩潰,商家破產我都熬過來了,我還有什麼苦吃不下去?

我隻恨我自己不爭氣,鐘讓這樣心狠手辣的男人,我卻沒有辦法割舍。

或許是因為他的狠,深得我心吧。

能讓我這樣一個惡人都要紅著眼淚流淚麵對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

我哭累了乾脆靠在枕頭上,季存就這麼雙手抱在胸前看著我,終於等到我聲音逐漸低下去了,他才扯了扯薄薄的唇,拉了一個涼涼的笑意問我,“哭夠了?”

我沒說話。

季存笑得更開心了,“我剛才應該給你拍下來發抖音上去,網紅失戀爆哭,怎麼著也能上個熱搜。”

我擦著眼淚嗬嗬笑了兩聲,“也有可能是直接被封殺。”

季存要笑不笑盯著我,過了一會又道,“在封殺之前,抓住任何機會,都先讓自己火起來就可以了。”

我把餐巾紙隨便丟在地上,季存嘖了一聲撿起來,隨隨便便一拋就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他將細長的手收回來,揉著腕關節,眉眼漂亮地盯著我,“你如果真的想火,就朝著被封殺的目標去吧。觀眾和粉絲的記性從來都很差,什麼流行就跟風什麼。”

不管是什麼圈子,娛樂圈劣跡斑斑的藝人重回大眾視野的也一樣存在,小說界抄襲彆人然後換個筆名隨便刪刪改改也一樣可以扭頭重來,任何事情隻要在時間的衝刷下都可以被人遺忘。

我覺得季存今天可能是來給我上課的,或者說給我暗示,都做到這一步了,不如乾脆直接跟鐘讓比比誰更不要臉好了。

我一邊重新盤了一下被子,一邊道,“你想多了,我不會跟鐘讓硬碰硬。”

我也最多說說狠話,硬碰硬,我根本玩不過鐘讓。

季存眯眼笑了,“你說你有點骨氣多好,商家興許也不會破產了。”

這話跟刀子似的衝我紮過來,我蒼白地笑了笑,“是啊,商家破產,怪我沒本事。”

“不過你好歹有個念想。”季存不知道是故意挑我還是什麼的,突然間開口往這個話題上說,“想你死的人可不止鐘讓一個,前陣子聽我叔叔說了,他可能會提早出獄,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還紅著眼睛,一下子愣住了,甚至連眼角的眼淚都沒來得及徹底擦乾,我就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什麼情況?提前出獄……指的是什麼?”

“就字麵上的意思啊。”

季存看了我一眼,而後意味深長地說,“開心嗎?”

“討厭你的人,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季存抓了一把我的頭發,此時此刻正是深夜,我沒有拉窗簾,他坐在我床邊,映著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襯得他的臉越發白皙冷漠。

他的眼神也很冷漠。

不過我覺得相對於冷漠來說,季存更加明顯的,是虛偽。

電視機前他驚為天人的眉眼,電視機後他淡漠不屑的神情,像他這樣出了名的公眾人物,一定相當了解如何把握自己的情緒。

我抬頭直視他的臉,我說,“我也挺討厭你的,希望你活久一點,不然就打臉了。”

季存怒極反笑,眉目愈發漂亮得出挑。

我覺得我和季存之間唯一的樂趣就是相互刺傷,刺傷到彼此都見彼此出了血,然後感慨一聲,看,總算還活著。

還能流血呢。

季存鬆開我,站起來,看著我丟在地上的那些餐巾紙,“有空收拾一下。”

我哦了一聲,季存又道,“起來做夜宵。”

我指了指自己,“你說我?”

季存扯了扯嘴角,“我今天空腹去喝酒了,胃不舒服。”言下之意不想自己動手。

因為一般情況下,季存做出來的東西,絕對要比我做出來的東西好吃。

我還是緊緊攥著被子,“我……也身體不舒服。”

“你是挨操那個,能花什麼力氣啊?”季存笑得譏誚,“戲過了啊,起來。拖欠房租不付,給我做頓夜宵不算過分吧?”

不算。

我抿著嘴唇沒說話,季存自顧自走出去了,他非常樂意做這種陰陽怪氣嘲諷我的事兒,盯著他高高瘦瘦的背影離開,我又把自己縮進被子裡。

閉上眼睛深呼吸五秒,我還是爬了起來換套衣服給他做夜宵。

因為我怕哪天季存連房子都不給我住,我可能要睡大街。還是暫且忍一忍吧。

腳步虛浮地在廚房煮麵的時候,季存洗了澡,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出來,我因為自己也心不在焉,沒有察覺到背後有人靠近,直到我把煮好的麵倒入碗裡,剛想端起來,腰上猛地纏住了兩隻手。

這個動作讓我猝然一驚,扭頭想掙紮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直接被季存按在了洗碗池旁邊,他順著我睡裙直接往上,帶著點濕氣的手指從我大腿根部的肌膚直直掠過——

沙啞的聲音在我耳畔,“誰準你隻穿著一條睡裙在一個喝過酒的男人麵前晃?”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季存從背後將我死死摁著,兩隻手被他反剪到了背上,他盯著我剛做好的麵恍惚了一會,而後又是一陣冷笑,“讓你做你真做啊?”

我笑紅了眼,“消遣我?”

季存吹了聲口哨,“猜對了,找點樂子。今兒你不是因為鐘讓報複你導致心情不好麼,我就想火上添油一把。”

我不知道這個男人能惡劣到這種地步,發著抖用力轉身,狠狠打開他的手,但是我剛反抗了一下,剩下去的動作就都被季存阻攔,他攥著我的手腕,似乎一用力就能捏斷似的,“鐘讓那裡怎麼不見你張牙舞爪啊?”

季存就喜歡拿鐘讓來刺傷我,我無力反駁,他高大瘦削的身軀罩住我,另一手撐住台子的邊緣,將我整個人籠罩在他身下。

我隻能咧嘴笑了笑,“那可不是麼?他是我老相好,自然是要遷就的,你算我什麼?”

季存怒極反笑,“你也敢自稱鐘讓老相好?被睡過一次就這麼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我心狠狠一顫,來不及說彆的話,季存就俯下身來,他湊近我的時候,頓了頓。

似乎是想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我。

而後季存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笑,我不知道如何確定剛剛季存貼我臉那麼近是想做什麼,是要觀賞我這副驚慌失措的表情……還是要吻我。

男人的瞳仁顏色那麼深那麼黑,就跟黑洞一樣,我將臉往後躲,季存察覺了我的動作,又摁著我的額頭,“怕我?”

我搖頭。

季存冷笑,鬆開我,隨後扯了扯浴袍的領子,而後要笑不笑盯著我道,“可惜了,麵都涼了。”

這話就是,我煮的這碗麵,他也不樂意再吃。

無所謂。

我當著他的麵把麵倒進垃圾桶,我說,“沒事,那晚安。”

他刺傷不了我分毫,真是可惜。

隨後我直接走開,走的時候撞開了季存豎在我麵前的肩膀,我甚至聽見季存嘖了一聲,目光投過來,能直接將我的背影割開一樣那麼鋒利。

我回到臥室,又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我看見季存躺在床頭在玩我的手機。

他笑著把手機主頁點開,然後大喇喇地將手機舉到空中搖了兩下,對我道,“要不要來欣賞你的照片?”

我心一涼,衝上去搶手機,季存一下子挪開了手,“鐘讓發來的,怎麼,不讓看?”

我說,“還給我!”

“我都看完了。”

季存對我道,又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挺有料,看不出來的。”

我覺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臉頰刺痛,將手機搶回來,狠狠攥在手機,卻再也不敢去注視手機屏幕,怕和屏幕裡的那個恥辱的自己對上視線。隻能道,“你來我房間做什麼?”

剛才又是陰陽怪氣嘲諷,又是故意使喚做麵,一通消遣完了現在又偷看我手機,到底想做什麼?

季存笑得十分漂亮,然而就是這種漂亮,讓我覺得有些可怕,點開手機一看,果然季存做了孽。

鐘讓發完照片,微信問我,好看嗎?

季存替我回複說,好看,她在洗澡,一會出來我對比對比。

“……”我沉默,盯著屏幕上那排字,想去撤回,知道早就已經超過了兩分鐘。

鐘讓那邊死一樣的冷靜,可能是知道了季存在給我打字,正巧現在叮咚回我。

【上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沒有什麼可以引以為傲的。】

不知道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季存聽。

季存倒是不以為意,搖搖頭,嘖嘖兩聲,“真狠呐~”

我紅了眼眶,狠狠推了季存一下,季存仰著下巴,拉出一節堅硬的下頜線,“趕我走?”

我有些氣急敗壞,“你今天這麼粘我做什麼?跟他媽看上我似的,不會遇見了慕暖,讓她給刺激了吧?!”

話音剛落,季存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

在我還沒來得及回神的時候,他便一把將我按在床上,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腳,這副樣子讓我心情愉悅,哪怕現在被他按著,我也還是覺得暢快,“聽說慕暖又在和某個富二代傳緋聞,季存,排隊輪得到你嗎?”

“閉嘴。”

季存狠狠甩開我,我摸著自己的喉嚨,差點喘不過氣來。

“不會是慕暖搭上王全了吧?”

我咧嘴笑了笑,“原本是想從王全手裡拿到劇本,結果一不小心發現心頭摯愛成為了王全身邊的人?季存,你這就有點可笑了。”

季存沒說話,隔了好久,男人湊近我,一字一句,“商綰,唯獨你這種人,沒這資格來說我。”

我笑得嘴角一僵,而後季存伸手,像是拍狗的腦袋一樣,拍了拍我的臉頰,對我丟下四個字,好自為之,之後轉身離開,高瘦的背影從我視野儘頭消失——摔門聲響起,房間裡一下子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怔怔地縮入被窩裡,等待漫長黑夜的來臨。

第二天起床,我依舊是沒有接到通告的一天,原本可以從王全手裡跟季存喝口湯,但是因為我的提前離場,這一切結束了。又因為我放了一次鴿子轉而去找鐘讓,後續的機會也給我親手斷了,我就這麼坐在床邊看著太陽緩緩升起,一點一點把太陽光照在我這個廢物身上。

我忽然間扯著嘴角搖頭笑了笑,往後跌回床上,然後拿起手機開始看兼職的消息。

季存已經不在房子裡,他最近趕了幾個綜藝節目,事業一直都是很忙碌的。我覺得季存算是娛樂圈一個不得了的存在,他從高中被星探挖掘開始就一下子火了,火到現在,地位甚至可以說是超一線,又是影帝又是終審評委獎,任何我所聽到過的讚賞都可以用來誇獎——鏡頭前麵的他。

但是和他從初中認識到現在的我來說,我眼裡的季存,不過是個虛偽的男人罷了。

能讓這種男人惦記自己那麼久,慕暖也有的是本事,難怪是亞洲超模裡麵的一姐,我覺得比起光鮮亮麗的他們,我已經不能算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了。

發呆到傍晚時分,我打算給自己下麵,這個時候接到一個電話,是季存打來的——

“現在快點過來恒隆廣場。”

我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了?”

“我的助理出車禍要住院,現在手頭找不到人。”季存的聲音冷漠且急速,“想想你這種廢人一定待在家裡閒著沒事做,現在就過來幫忙,有償,簽保密協議的。”

我眼裡閃了閃,而後立刻放棄了那些許的尊嚴,“那我現在就來。”

但是我一頓——“哦,我微信上沒錢了,打車怎麼辦?”

季存冷笑,“老子給你轉賬!”

說完他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的下一秒,我收到一條微信,是季存的一筆轉賬,一萬塊,說是我這個月的餐補和交通。

我盯著這筆錢,忽然間眼眶一酸。

我到底已經……落魄到了什麼地步了?

擦了把眼淚回房間,我拉開衣櫃,看了眼我還舍不得丟掉的那些名牌——雖然還是名牌的,但都是兩年前的款了。

這是我當年買下來的衣服,用到現在,拿來裝飾我僅存的些許臉皮。

我快速換了衣服化了妝,而後點了收賬,打車出門,到了恒隆廣場的時候,是一個小時後。

季存公司的部門經紀人站在那裡,看見我,她喊了一句,“小綰,這裡。”

我道了一聲陳姐,她笑了笑,對我說,“這陣子要辛苦你了。”

我忍著內心的恥辱道,“沒事。”

陳婼是季存公司的高管,29歲,溫柔端莊,工作起來也是個有號召力的女強人。她一度以為我是季存金屋藏嬌的女人,季存懶得解釋,就隨便她去,但我知道陳婼是個我該討好的人。

因為陳婼有個弟弟叫陳渡,行事作風荒誕無稽,是個很厲害的資本家,年紀輕輕就可以被稱作資本家,足以見得實力有多強。

我深呼吸一口氣,“陳姐,我也是被臨時喊來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您教我。”

陳婼笑著摸著我的臉,“哎呀,小綰,這麼客氣乾什麼,跟我來幕後,我們簽一份保密合同吧?”

我點點頭,看著陳婼轉身,去的路上她時不時拉著我介紹工作流程,還偶爾問起我和季存的學生時代。

我想了想,“學校裡那會好像也有挺多人喜歡季存的,但是反正我那會忙著追隔壁高中的學長,沒顧著他。”

“哈哈。”

陳婼捂嘴笑,“季存是我帶的一個藝人,也見證了我的一路吧算是。小綰,你怎麼不來試試娛樂圈?”

我?我想啊,我拚命想。隻要能賺錢就行。

但是我不能暴露一丁點,我隻能道,“我比較平常心啦陳姐。”

陳婼讚賞我,“年輕人,心態很穩,不錯,能乾大事。什麼時候想通了,來找我,陳姐沒準給你捧成比季存還要火。”

我笑了笑沒說彆的,而後來到幕後,看見對麵廣場季存正在做直播,因為這邊有個相當高級的大牌專櫃開幕式請他去出席引流,這會兒他正打扮得跟個王子似的站在那裡端出官方的表情微笑著。惹得周圍一群人尖叫,媒體高舉鏡頭瘋狂抓拍,唯有他眼神深處淡漠。

陳婼說,“一會下來了,去給季存送瓶水,然後替他擋住媒體的視線,送他到車子裡。”

我問了一句,“是快要結束了嗎?”

“對的,發布會要結束了。”陳婼的助理拿來兩份合同,都是保密協議,對我說,“月薪你和季存都應該已經聊好了吧?我們這裡就是個保密協議,你簽了就好。”

我沒多想簽了字,後來結束,陳婼推了我一把,“快去。”

我拿了瓶礦泉水奔出去,塞進季存的手裡,然後替他擋住彆人的視野,一群工作人一路小跑著將季存送入了麵包車。

坐上去後,季存擰開礦泉水瓶灌了一半下去,而後才睜開眼睛來看我,上下看我一眼,“今天打扮得像個鄰家大學生妹。”

我說,“哦,不好意思太妖豔,不然搶了你的戲份。”

季存冷笑一聲,我立刻指著窗外,“有你粉絲。”

季存秒變臉,麵對車外揮舞追趕的粉絲露出暖男般的笑容,而後車窗合上縫的那個瞬間,他冷臉一拉,乾脆都懶得裝了,將礦泉水拋給我,“怎麼樣?和陳婼談得。”

我被季存這個問題問得愣了好一會,後知後覺才回過神來,他這是在問我後續工作問題?

陳婼之前也跟著上來了,看見我和季存打了打招呼,這會兒正坐在副駕駛,既然提到了她,她便轉頭衝我們笑了笑,“剛剛簽了協議,季存你怎麼說?小綰還合你胃口吧?”

季存漂亮的臉上露出些許不屑的表情,“她?她是百搭,誰都可以。”

我笑著把嘲諷收下,不為所動,隨後季存又將一份文件遞給我。

我頓了頓,接過去才發現是季存這個月的安排表。

男人坐在一邊,手撐著下巴,隨後他看向窗外,眼神尤為淡漠,“這是我這個月的安排,我助理需要開刀住院,所以這陣子順手推給你來做了。”

說完這段話,他又帶上了慣用的諷刺的口吻,“嘛,不過對你這種人來說,這種機會算是很難能可貴吧?”

這意思是我已經落魄到了需要他施舍工作的地步。

我沒說話,抓著文件的手緩緩收緊,而後我道,“我知道了,我會記下來的。”

季存又是嗤笑一聲,隨後伸手指了指我的脖子。

不顧陳婼在場,他漂亮的唇一拉,便開腔譏誚道,“鐘讓沒少花力氣吧?你脖子上這都第二天了還沒消下去呢。”

我臉色倏地變作一片慘白,想起了脖子上的痕跡,而後條件反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頸。

坐在前麵的陳婼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想來是季存這句話打碎了她對我原來的那些美好印象。

季存當然知道我會想方設法抓住機會往上爬,自然也能算到我會在陳婼麵前扮作出來一個努力乖巧的樣子,所以他就是故意把這一切打碎給我看的。

在眾人麵前諷刺我,把他們眼裡的我變回原來狼狽不堪的樣子。

我低下頭去,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用力地笑著,“你說什麼呢,讓陳姐多想了那就不好了,今天直播累嗎?晚上要不要去哪裡吃飯?”

季存又恢複了一臉冷漠的樣子,在親手做出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之後卻又能夠迅速像沒事人一樣高高掛起,他再次看向窗外,那姿態絲毫看不出剛才出言打我臉的樣子。

我紅了眼。

季存卻是和往常一樣眯著眼,表情淡漠,和自己無關便立即抽身。我一直覺得他這種人未來應該是在某個高位掌權,冷酷果決做個社會精英;或者說成為公司裡雷霆萬鈞不留情麵的大總裁——但是沒想到他會選擇去演藝圈,真是不可思議。

畢竟季存家裡,不缺錢。

我看著季存瘦削的側臉,又想了想自己,隻覺得可笑。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呢?兩年前,我還是光鮮亮麗的商家大小姐呢。

司機一路開車送我們到了公寓樓下,陳婼坐在前麵囑咐我們晚上早點休息,第二天還有個廣告要拍,季存低低應了一聲,我揮手和陳婼說再見,明顯察覺到了陳婼眼裡的審視。

看來季存的話,還是動搖了她對我的看法。

我咬牙,依舊笑臉相送,隨後才跟上季存早已走進電梯的身影,和他一同回到公寓裡。

拉開公寓的大門,季存一邊往裡走一邊順手脫衣服,絲毫不顧忌家裡還有我這個外人在,他一路脫衣服一路丟,我就跟在後頭一路撿起來,堆在一起最後統統放進洗衣機裡。

而後他也跟著來到陽台,隻穿著一條內褲,勁瘦的身軀投下一道影子,覆蓋住我半邊身體,他弓著背問我,“明天幾點起床去拍廣告?”

我像是背書一樣,“早……早上六點!”

季存嘖了一聲,“起不來。”

我麵有難色,“但是行程上是這麼寫的。”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季存抓了一把頭發道,“把鬨鐘設置到中午十二點,早一分鐘都不行。”

“遲到太久了!”我有些著急。

“你以為我是誰?”季存扯著嘴角笑了笑,“我到了他們才敢開始好麼?開什麼玩笑,六點起床,大街上要飯的六點都還沒睡醒,你讓我六點起床?”

我站在那裡沉默了。

季存一把將我拽進來,伸手把陽台的玻璃門在我身後推上,“做點吃的,吃完我直接睡覺。”

我站著沒動。

季存裸著上身靠近我,“覺得被使喚了?被當做下人了?商綰,你的尊嚴總是在不該冒出來的時候冒出來,平時絲毫不見你要點臉。”

被刺痛了。

可我所能做的隻是攥緊了手指。

“既然不樂意做,沒關係。”季存伸出兩根手指,細長又節骨分明,“一,拿錢,替我乾活,貼身助理得負責起居飲食包括活動行程。第二,拿錢——”

他猛地壓低了聲線,咧嘴笑得極為狠厲,“被我乾。”

我被嚇出一身白毛汗。

隨後見他語氣愉悅地說,“選哪個?”

我一把推開季存,快速說道,“我這就去給你做飯。”

季存轉過身來看著我走向廚房,開始從冰箱裡拿出食材,隨後鐺鐺鐺切菜,他笑得喘氣聲都是沙啞的,“商綰,你剛才表情挺有意思的。是怕我真的動你?放心,你這種人哪天被下藥了求我碰你我都不會碰你一下,你哪怕願意為了鐘讓守身如玉——”

頓了頓,他繼續道,“鐘讓也沒多稀罕。”

我切菜的動作一頓,刀子貼著我的指腹擦過,刺痛感襲來的時候,我低頭看見案板上開出一朵血色的花。

緊跟著,有什麼液體逐漸模糊了我的視線。

似乎曾經也有人對我說過——

“商綰,彆來倒貼我了,就你這樣的,我還真不稀罕。”

年少時期,所有情書被人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大聲朗誦,而後撕成碎片,碎片中逐漸掠過的那張冰冷的眉目,是鐘讓的臉。

“你一直追我,你不累,我還嫌煩。”

高二四班的鐘讓,以及隔壁高中剛升入高一的我。

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我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血色從臉上倒退得一乾二淨。

為什麼……要記起來……

是因為那句話太像了嗎……

穿越冗長痛苦的回憶,我盯著案板,盯著從手指頭上緩緩滴落下來的血,被眼眶的淚暈染模糊成為了一個個放射狀的畫麵。

不……不行,不能在季存麵前有一絲一毫的脆弱。

我以為我足夠不要臉,足夠鐵石心腸,足夠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深深壓在冰山下麵,我吃了那麼多的苦頭過來,再痛再烈我都扛下來了,我以為我已經很堅強,堅強到可以說是像個蟑螂一樣賤——可是現在,季存寥寥數語,我才發現,我還是怕,我怕得不得了,我被刀子輕輕一紮就流血了,就痛哭流淚了。

季存愣住了。

看著我肩膀哆嗦著,背影隱隱顫栗,他像是沒能料到有這個發展。

“喂。”見我哭,季存笑得有點牽強,不知道是在強撐麵子還是什麼的,“你這個眼淚誇張了啊,說來就來……”

我狠狠擦了一把臉,隨後將手指放到水龍頭下麵衝洗,季存嘖了一聲,過來抽開一邊的櫃子,憑空丟給我一個創可貼。

我伸手正好抓在了掌心。

季存說,“貼上再給我做飯,不然我怕被汙染。”

我哦了一聲,季存又看我幾眼,沒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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