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番外篇·商綰季存⑤_離婚你提的,夫人走了哭什麼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30章 番外篇·商綰季存⑤(1 / 2)

“那如果我說……我不想放手了呢?”

這句話就如同重錘敲下,敲得我靈魂都在發顫。

腦海裡在瞬間就掀起了驚天巨浪,我被鐘讓死死抓住了手,就如同鎖鏈的桎梏,讓我根本掙脫不開,我看著鐘讓那雙眼睛,耳朵還在嗡嗡作響。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商綰。”鐘讓盯住我的臉,“你不是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麵嗎?你不是追了我那麼久嗎——你要的不就是達到現在這樣的效果嗎?”

我像是被人掏空了力氣,“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鐘讓的眼裡像是有一把火燒了起來,“我後悔了。”

“我不想放你走了。”

“你開什麼玩笑!”

在聽完他最後一句話之後,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用力打開了鐘讓控製我的手,男人被我突如其來的力道給震到,回過神來,他神色詫異盯著我,緊跟著暴怒,“你彆不知好歹——”

“這話應該是我來說!”我高喊了一聲,“你不要妄想天開了!”

鐘讓接下去的話被我悉數打斷。

我氣得渾身都在顫抖,“你現在跟我說不想放我走了?你想表達什麼?你想說你對我有那麼點兒好感了?鐘讓,你的良心是喂狗了嗎!我商家家破人亡,我哥哥沒了我弟弟還關在牢裡!這一切都拜你所賜!現在你來告訴我,你不想放我走,你開什麼玩笑,你是要誅我的心嗎!”

鐘讓瞳仁緊縮成針孔狀,看著我,他試圖在上前來抓我,又被我打掉,“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你報你的仇,我走我的路。”

“我不知道會這樣……”鐘讓停住了,“我的確恨你,商綰。可是……我不想放你走,我不想讓你回季存身邊。”

“這話可真不像是會從你嘴巴裡說出來的啊。”我笑紅了眼睛,“這又是什麼新式的騙人招數?看著我傻乎乎再當真,然後再被你一腳踹開嗎?鐘讓,這種手段你玩得還少?”

“商綰。你說話注意一點,我沒有強迫你,我甚至給了你台階下,隻要你跟了我,不管多久,你跟我一天,我就給商聞減掉一天,對大家都有利不是嗎?”

“你以為——人的所有感情可以像加減法一樣就這麼輕輕鬆鬆抵消的嗎?”

喉嚨口溢出崩潰的聲音,“你毀了我的一切,甚至包括我在內,你憑什麼現在來說要讓我跟你,你還要再毀我到什麼地步,非得要我去死才甘心嗎?鐘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我發著抖,連同視線一起,我這副樣子刺了鐘讓的眼,男人站在那裡,頭一次,露出了如同天塌般的表情,“你不是……愛我嗎?”

“我不愛你了……”

我像是徹底失去了力氣,我後退兩步,背頂上牆,“我不愛你了,鐘讓……我不愛你了。”

我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說給鐘讓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鐘讓像是被刺激到一樣,不管不顧上前來拎住我胸口的衣領,“閉嘴。”

我無神望著他,“我不愛你了,我的愛被你揮霍完了,我已經……沒有愛了。”

“閉嘴啊……”鐘讓攥著我衣領的手在隱隱發顫,到後來聲音都有些無法控製了,“我叫你閉嘴啊商綰!”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伴隨著沉默,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眼淚從臉上落下來。

我張了張嘴巴,又被鐘讓捂住,我不肯去看他,鐘讓就這麼將我壓在牆上,捏著我的下巴,“看著我,商綰,睜開眼看我。”

到後來我的下巴傳來刺痛感,我才睜開眼睛,對上鐘讓通紅的視線,他極少露出這副失控的模樣,鐘讓和季存不同,從來不明麵上發脾氣——然而現在。

現在,他卻像是一座即將要噴發的火山,滾燙又熾熱,我碰不得,一對上他的眼睛,就感覺像要被灼傷。

“你翅膀長硬了是嗎?連剛才的話都敢說出口了是嗎?”鐘讓憤怒到了極點,從兜裡掏出手機來,給吳默打了一個電話,我驚慌失措地去掙紮,“你放開我,你想做什麼——”

幾乎沒幾分鐘,就有一群黑衣人從包間門口衝進來,我被人狠狠按住,我慌張地要跑,卻被人抓住了手直接扭到了背後!

“把她給我帶走。”

鐘讓的眼睛漆黑一片,我看不到任何光。

“鐘讓你想乾什麼——你瘋了嗎!”

他要軟禁我?他敢軟禁我?

“我怎麼不敢?”鐘讓凜冽的眉目染上一層冰冷的殺意,足夠將我逼死一千次一萬次,“帶走!”

“不——你休想,我告訴你——”有人拿著浸泡過乙醚的布直直蒙住了我的口鼻,我的救命還沒喊出口,下一秒就原地昏迷過去。

“等下。”

鐘讓忽然間喊停,一群黑衣人不理解地看著他,見他走上前,低聲道,“我自己來。”

一群人紛紛讓開路。

看著那個冷漠的鐘少將昏迷的女人原地橫抱起來,隨後聲音才稍微恢複了原有的冷靜和理智。

他說,“走吧。”

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唯一清楚的是,我現在,在鐘讓家裡。

他的家我太熟悉不過了,商家沒破產的時候,我就經常屁顛屁顛追著去他家玩,鐘讓煩我煩得不得了,很多時候一開門發現是我,會直接哐當一聲把門摔上。

鐘讓的媽媽倒是很歡迎我,她說鐘讓因為性格太冷沒什麼朋友,偶爾看見我充滿活力跟在他身後,還會有些許安慰。

然後為了不讓我被趕出去,我後來去找鐘讓的時候,就會拉著季存一起。

季存在高中的時候經常對我嗤之以鼻,“你丫就是一小賤人,換做彆的男人,你還真愛不上。你就喜歡鐘讓這種不給麵子又不愛你的。”

我也嘴上不饒人,“彼此彼此,慕暖那兒沒給你好臉色,你不也天天換著法子討她開心嗎?聽說慕暖又換了個學生會體育部的男朋友,季存,你在哪呀?”

季存氣得小白臉都扭曲了,“商綰你這樣活該追不到鐘讓!”

“搞得像你能追到慕暖似的!”

“祝你早日追到慕暖。”

“嗯,也祝你快點把鐘讓騙過來。”

可是聲音一換,立刻就變成了那日劇組裡我和季存和平告彆,麵對彼此的臉,我們互送祝福。

到底是言不由衷,還是發自真心,誰也無從得知,連我自己,都給不了自己答案。

結束回想,我扶著還有點昏沉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隨後下地。剛走沒幾步,門口就有人推門開來,“你醒了?”

“嗯。”我看了鐘讓一眼,“你把我帶回你家做什麼?你不怕你家裡人——”

“家裡人都出去旅遊了,沒有一兩個月不回來。”鐘讓眼神直勾勾看著我,“我整個家周圍三公裡以內都有人24小時守著,商綰,你逃不掉。”

他將他的家,鑄成了我的牢。

我聲音裡帶著憤怒和驚恐,“你到底想怎麼樣?鐘讓,你想把我關起來切斷外界一切聯係嗎?”

“沒錯。”

鐘讓直勾勾看著我,“直到你放棄抵抗為止。”

我覺得,這要是換做當年的我,鐘讓要囚禁我,我可能會親手伸出兩隻手,讓他給我帶上鐐銬。

這可是鐘讓啊,這可是,我愛了那麼久的男人啊。

可是現如今……我除了心寒,什麼都感受不到。

“我不會服從的。”我攥緊了手指,“如果你想囚禁我,最好囚禁我一輩子,不要讓我有任何逃出去的機會。不然你一定會後悔。”

“商綰,你非要跟我這麼鬨嗎!”

“現在是你纏著我不放!”

我歇斯底裡地吼著,一邊吼一邊倒退,“是你不肯放過我,鐘讓……現在是你不肯放我走。”

“我說了,我後悔了,我要你把你留在身邊,這話什麼意思你聽不懂嗎?”鐘讓上前一把抓住我,“非要我把話說全嗎,商綰,過去的不算,你跟了我,我們重來——”

“你覺得人心是可以像電腦一樣重新開機重頭來過的嗎?”

我紅了眼睛,“鐘讓……你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說不要就不要了,現在說重來就自私自利地要重來?你把我當什麼!”

“你裝什麼矜持?”鐘讓按住我,拽著我將我拉上房間的床,我拚命踢他,鐘讓大概是被我踢痛了,憤怒到了極點,男人拽住我,“你不是愛我嗎?現在我給你機會了,你裝什麼矜持,裝什麼欲拒還迎——”

“我說了我不愛你了——”

鐘讓怒從心底,用力掐住我的肚子,我吃痛叫了一聲,“鐘讓,你弄疼我了……”

“疼就記住,第一次疼嗎?後來和鐘讓呢?你給我記住,這輩子隻有我是你第一個男人——”

他在嫉妒,他在失控。他根本不是那個鐘讓了,他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他捏住了我的手高舉過頭頂,屈辱的姿勢讓我如同被釘在十字架上一般接受來自他的鞭笞,鐘讓扯開我領口,“還敢讓季存帶你走嗎?還敢讓他碰你嗎?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我嗎?那你也未免太臟了一點!”

我情緒起伏太過激烈,鐘讓的觸碰讓我渾身上下都反感並且起了雞皮疙瘩,慌亂中我察覺到有什麼液體順著大腿往下,我蒼白了臉,牙齒咬得咯咯響,“鐘讓,彆碰我,我……”

鐘讓低頭,呼吸一滯。

血。

“你知不知道商綰在哪裡?”一天後,季存接到了來自張良的電話。

“你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的?”季存皺眉,“商綰在哪關我什麼事?”

“你之前來醫院登記病房的時候留下的。”張良的口氣有些急,不像往常一樣平穩,“我找不到商綰,所以找你……”

“找不到,說明你被甩了唄。恭喜你,老實人。”季存坐在家中客廳裡,拿著手機翹著二郎腿,“乾嘛給我打電話?我可沒空再對一個用過的女人來興趣。”

“不……商綰沒什麼朋友。”張良抿唇,“江鈴兒的聯係方式我沒有,隻能找你。前天我去找商綰去她家吃了東西,晚上回去的時候外麵突然下雨了,我就問她借了傘,原本打算再過一天找她一起做菜的時候把傘帶過來還給她的,但是……她不在房子裡,我在門口等了很久,都沒人來開。而且她手機打不通。”

“你去了她新住的地方?”季存眉心一跳,不知道為什麼心口一刺,“嗬嗬,還約了一起做菜,你們情調蠻好啊。”

“請你不要搞錯重點,重點是商綰失蹤了,季存,我擔心她出事,所以才來找你的。”

“她沒有來找我。”季存的聲音猛地冷了下去,“都有你陪著了,她會想起我?她這種吃裡扒外沒良心的東西,怎麼可能來找我?”

“那她去哪了?”

“我——”季存說話一頓,去哪了?去哪了?他怎麼知道,他怎麼知道!這個女人死活,他一定要管嗎!

“等等,我這裡接到了一條短信。”張良在家換了個姿勢拿手機,他把手機開了揚聲器,直接打開短信,一邊看一邊說道,“我剛剛打電話問了我當醫生的同行朋友,讓他幫忙留意有沒有叫商綰的病患入住的消息,然後他給我發來了短信,可能是有消息了……”

“婦科……住院……”

季存的心猛地一緊,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窒息感逐漸浮了上來。

“她……”張良的氣息不穩了,季存不知道為什麼就跟著著急,“她怎麼了?她住院怎麼回事?”

“做清宮手術……清宮……”張良感覺拿不穩手機了,“她流產了?”

“流產?”

季存失聲喊了一聲,“什麼時候?她到底怎麼回事?我現在就過來找你麵對麵!”

張良報了個地址,下一秒又有短信發進來,“我朋友幫我看了當時的記錄,過來給她做手術簽字的是……是……”

季存像被人扼住了喉嚨。

“鐘讓。”

季存的手機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鐘讓帶著商綰做了二次清宮,什麼是清宮?就是流產沒流乾淨,進行的第二次刮宮,把子宮裡麵殘存的胚胎殘絮都刮出來。

言下之意就是……第一次流產,沒有做正規。

季存不敢去想,他一個大男人,這會兒都覺得有點腿軟。腦子裡有個聲音不停地在響:為什麼會第二次清宮,那麼第一次流產的她……經曆了什麼?

季存幾乎是沒有多想就抓著鑰匙出門,到了地下車庫拉開車門就發動車子一腳踩下油門。

張良報了個地址給季存,“你彆來找我了,我們一起去醫院吧,醫院門口見。”

季存沒說話,對麵張良掛了電話。

他抓著方向盤的手有點抖,腦子裡各種聲音一股腦兒湧上來,逼得他耳邊嗡嗡作響。

他問自己,商綰懷孕了,孩子是誰的?

我在經曆了第二次手術之後整個人特彆虛弱,隻能靠著營養針來維持身體,鐘讓坐在我窗前,眸光冰冷,“如果那天你同意直接做人流,也不至於吃現在這個苦頭。”

我虛弱地笑,“要不是你非得強迫我,導致我情緒波動,我怎麼會出現流產征兆?”

鐘讓原本想強迫我,卻發現我情緒起伏太激烈刺激到了身體,出現了流產征兆,當時都震驚了,他沒想到會懷孕,更沒想到……我會因為反抗他太劇烈而流產。

“商綰,你瘋了嗎!”

那個時候鐘讓死死掐著我的脖子,“你懷孕了?你懷孕了?誰的孩子,你告訴我——你怎麼敢!”

他恨不得掐死我!

我因為疼痛臉色慘白,氣若遊絲,“鐘讓……放開我,痛……”

再往後我直接昏了過去。可是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並沒有被送去醫院,而是依舊在鐘讓家中。

我如遭雷劈,睜開眼睛是鐘讓那張冷漠的臉,腹部的墜痛依舊還在持續,沒有任何的改變。

我摸著肚子,“你想如何?”

“把孩子打了。”

鐘讓眼裡迸射出冰冷的光,“我讓醫生過來給你動手術。”

我心知肚明這個孩子我沒本事養,可是隻有我自己能選擇打或不打,鐘讓他沒那個資格!

於是我咬著牙和鐘讓對峙,“休想!”

我的對抗使得鐘讓誤以為這是我想保住孩子,他暴怒,俊美的臉上再也不見了往日的冷靜理智,隻剩下一片冰冷的殺意,“商綰!你到底懷了哪個男人的野種?這個孩子是誰的?我那麼久沒碰你——妊娠反應報告給出來的這段日子,這段日子,我沒碰過你,我沒碰過你!”

他清楚知道了,知道了這個孩子不可能是他的,所以才會對我這麼狠,連同對待這個孩子一起,“我不會允許你生下他的,你沒資格懷上彆人的孩子,除了我——隻能是我!”

他拿起手術協議書,直逼我而來,“簽字!我安排人打掉這個野種!”

野種!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還是一時被氣昏了頭腦,就要和鐘讓對著乾。他這樣囚禁我,我哪怕拖累自己的身體,都不要如他的意!

我紅了眼睛,“我拒絕!鐘讓你休想!”

“商綰你敢!”

鐘讓的眼裡像是能滴出血來一樣,“是季存嗎?是不是季存?你和季存上床了,你還懷了他的小孩。商綰,你怎麼能這麼不要臉!我告訴你,這個小孩,我留不得他!”

“你沒有權利來決定我的小孩生死!”

我歇斯底裡地吼回去,“我就算胎死腹中一屍兩命,都不要你來指手畫腳!”

“你儘管試試!”

被我最後這句嘶吼激到失去理智,鐘讓像是瘋了一樣,他怎麼能想到……怎麼能想到我會懷孕,他想一切重來的,他要讓所有的都回歸到原點的——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季存的種,季存的種!

該死的,為什麼是季存!為什麼不是他鐘讓!

“你愛的不是我嗎?”鐘讓眼神黑得可怕,“你怎麼能懷上彆人的孩子?商綰,我告訴你,我不會留下他的……你今天這個孩子,不打也得打!”

鐘讓恨得口齒間都嘗到了血腥味,他用力咬緊牙關,我能觀察到他咬肌都在顫抖,像是摒足了力氣在壓抑,上前來按住我,“簽字。”

我說,“你把我手指砍了吧,拿著我砍下來的手指去按手印,至少能遂你的願。”

鐘讓腦子裡嗡的一聲響,滔天怒火吞噬他全部理智,“不肯打是不是?非要這個小孩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吳默!”

門被人哐當一聲從外麵打開,吳默手裡端著盤子進來,我一驚,“做什麼?!”

“現代醫學上,終止妊娠反應有兩種手術。”鐘讓麵無表情看著我,“我給過你選擇去做無痛人流的,商綰,可是你不要——那就藥流吧。”

藥流。

我看到了吳默端著的盤子上放著方方正正一個藥盒,鐘讓有這個本事從醫院裡調出藥流的藥來,可是這一刻,我隻覺得恐慌和心寒。

我沒有任何人生自由,連肚子裡孩子的去留都由不得我。

我被剝奪了一切資格,眼睜睜看著吳默上前,將藥遞給鐘讓,鐘讓捏著藥衝我而來,我瞳孔緊縮。

“不……”

我連連搖頭,“我不……鐘讓你不能這麼無情,我有最基本的人權……你不能這樣不尊重我……”

我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哪怕一個人去醫院打胎,也是光明磊落不偷不搶的,但是現在這樣算什麼……算什麼!被迫吞下藥,失去這個孩子,這樣算什麼!

可是鐘讓無視了我的掙紮,派人將我按住,我終於絕望呼救,“救命……鐘讓,彆這樣,鐘讓,我去打胎,我會去打胎,你不要強迫我——”

不要……這樣肆意踐踏我的尊嚴……

堅硬的藥丸從我喉嚨裡淌過,我如同吞下了一根針一般劇烈乾嘔著,可是鐘讓壓著我,不讓我吐出來,胃部在痙攣,在本能排異,我哭叫著,“鐘讓,我恨你,我恨你!”

“鐘少……”吳默沒忍住,聲音居然在隱隱發抖,“藥流可能會出現流不乾淨的情況……要不……還是做人流吧,至少利落乾淨給個痛快……”

“不用你管。”

鐘讓狠狠抬高了我的下巴,看著淚眼朦朧的我,“痛就好好記著,給過你無痛人流的選擇,是你親手不要的。季存的種就這麼重要嗎?好啊,商綰,那我成全你,讓你一點一點享受胚胎脫落從身體裡排出的感覺吧。”

這一刻,透過眼淚,我覺得我看不清楚眼前男人的臉了。

我愛的到底是他什麼?

不……我已經什麼都不愛了。

後來鐘讓離開了,我感覺身下不停地在流血,吳默站在那裡,臉色蒼白,“商綰……”

他喊我商綰,他還會喊我。

我又哭又笑,“吳默……我流產了,我要流產了……我的血停不下來,吳默……”

救救我……救救我……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當年商家待你如親生!

吳默絕望地閉上眼睛,“商綰……對不起。”

說完他像是逃一樣逃離了這個房間。

我躺在床上再次昏迷,直到我身下流出的血染紅了整片床單。

我醒來時因為劇痛,四肢無力,整個人都在哆嗦,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隻是一個小時。

但是我可以清晰感受到,孩子沒了……已經沒了,我這副身體已經傷了,以後還如何補得回來?

哥哥……我眼淚往下掉,哥哥……你們不在我身邊,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鐘讓推門進來,靠近我的時候,看見我床單上洶湧的血跡,瞳仁狠狠一縮,“怎麼會這麼多血?”他伸手一摸我身下的血,還是溫熱的……

“吳默,吳默!”

鐘讓叫喊聲帶著顫音,“叫醫生來,叫醫生來!”

“鐘先生,夫人因為藥流沒流乾淨,加上情緒激烈比較嚴重,身體又虛弱,藥流沒流好,可能要二次清宮才能徹底刮乾淨。”

醫生把單子遞給鐘讓,隨後戴上口罩,“您在這兒簽名字就好,我們馬上準備為夫人做手術。”

醫院裡的人以為鐘讓送來的,是他的老婆。

鐘讓沒有說彆的,快速簽下字,醫生隨口一問,“怎麼不做無痛人流呢?”

“聽說……藥流傷害比較小。”

“是比較小,但是也會出現流不乾淨的情況,這樣的情況還要刮宮,傷害就比人流更大了。”醫生歎了口氣,“何況夫人底子還這麼虛,營養不良啊。先生,好好照顧夫人吧,她這次是傷大了,傷了根基,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話說……”

醫生頓了頓,“先生看著不缺錢的樣子,怎麼非要打掉這個小孩?您和夫人多個孩子,一家三口多好啊。”

多好啊。

鐘讓猛地攥緊了手裡的筆。

不,季存的種,他留不得!

狠心簽了字,鐘讓道,“麻煩你們了,一定要保宮……”

“我們懂,先生您坐那兒等一會吧。”

我再次醒來,就是現在這幅樣子。

鐘讓坐在我窗前,剛對我說完我這是自討苦吃的話,又對我冷笑,“還敢嗎?”

我沒說話,兩眼無神望著窗外。

鐘讓上前來,惡狠狠道,“想誰?想季存?連孩子都沒有了,你還想著他?”

孩子沒有了這幾個字牽扯到了我最痛的神經末梢,我原本死氣沉沉的人一下子情緒激動起來,抄起床頭櫃上的水杯衝著鐘讓砸去,“滾——滾!”

你憑什麼這樣對待我……你憑什麼!鐘讓你這個魔鬼!

“滾?你敢對我說滾?”鐘讓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按住我,“商綰你找死是不是!怎麼,為了季存的那個野種居然要跟我作對?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我愛上誰都跟你沒關係!”

我崩潰地推著他,如果可以,我甚至用儘一切想要撕咬他,我摔碎了一切可以觸碰的東西,鐘讓勃然大怒按住我,把我死死按在床上。我眼前視線搖搖欲墜,滿目白光,“我就是在找死!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鐘讓,你不是要誅我的心嗎!來啊,我都成這樣了,你還能對我做什麼,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商綰!”

鐘讓發出又粗又沉的叫喊聲,“你還想不想身體好了!”

“在乾什麼?”

嘭的一聲驚天巨響之後,門口傳來一聲冰冷的聲音,腳步聲不急不緩——這是我熟知的節奏。隻屬於,季存的步伐。

季存走進來,瞳仁不著痕跡縮了縮,而後聲音微微壓低,“鐘讓?放手。”

“你怎麼進來的?”

鐘讓沒有鬆開我,反而和季存對峙。

“你的人太弱了。”

季存深呼吸一口氣,眸光裡帶著戾氣,“打不過我。”

鐘讓一震,“你來乾什麼?”

“張良找商綰找得著急,問我把她關哪去了,我總得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季存皮笑肉不笑上前,身後跟著張良,“你把人弄流產送醫院是幾個意思?”

張良一下子來到我身邊,“你沒事吧?”

我渾身哆嗦,瞳仁渙散,近乎無力念著,“季存……”

可是季存對此充耳不聞,隨後看向鐘讓,眉頭微微皺起。他知道自己攥成拳頭的手指,早已在隱隱發顫。

鐘讓盯著季存這張防備的臉,忽然間笑了。

季存喉結上下一動。

“流產?你也知道她流產了?”

鐘讓眸光極狠,“我讓她做人流,她不肯同意,既然如此我就替她選擇了藥流,可惜了……藥流沒流乾淨,又刮了一次宮,這不,總算把孩子打乾淨了。”

他殘忍地說著如此驚悚的話語。

季存感覺自己背後升起了一陣寒意,他原本隻是過來湊個熱鬨,順帶看看情況怎麼回事,可是現在卻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這麼殷切幫人家打胎乾什麼?商綰雖然跟我沒關係,跟你也沒關係吧?”

“怎麼就跟你沒關係了。”鐘讓咧嘴笑了,我祈求他不要說下去,可是他不管不顧,將我的心血淋淋挖出來,還要再插上一刀。他說,“孩子要是我的,我能把它打了嗎?”

季存腦子嗡的一聲作響!

他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失聲問道,“你再說一遍?”

鐘讓極少看見意氣風發的季存能有這樣的表情,他覺得他終於贏了一把,扳倒了這個男人一把,於是像是報複一樣,“你連你自己在外麵有了種都不知道嗎?天啊,堂堂季家大少爺,居然不清楚自己睡過的女人懷孕了?”

季存倒退兩步,看向我,我能做的隻有絕望地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季存猝然爆發的怒吼,聲音裡夾雜著驚天殺意,刀子一樣紮進我身體裡,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鐘讓的衣服,用力攥緊,憤怒到指關節咯咯作響,“鐘讓……”

鐘讓……鐘讓!!!

他敢!他居然,他居然把他的孩子打掉了!

季存如同野獸一般低吼,抓起邊上一根板凳衝上去,幾乎要和鐘讓拚命,“你乾了什麼——你乾了什麼!”

要不是鐘讓躲得及時,這根板凳能在他腦門上敲出一個血窟窿來,季存管不了那麼多,他弄死鐘讓的心都有!

“我把商綰懷著的你的孩子打了。”鐘讓像是瘋了一樣,倒笑出聲來,“怎麼了,你很在乎嗎?反正這個女人是個累贅,我替你打了,你還省心——”

季存一拳揮過來,張良和門口的吳默衝進來拉他們,“鐘少!”

“季存!”

我躺在床上,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不想去聽,不想去麵對,這一切……這一切……

季存紅了眼睛,身體已經不停大腦控製了,他像是一座爆發的火山,渾身上下都帶著狂暴的戾氣,被張良拉開後,還要擺脫張良。

瘋了!瘋了!商綰的孩子是他的,孩子是他的!為什麼!!

——他的孩子沒了!

他盯著鐘讓那張得逞一般的臉,從喉嚨口發出狼一樣的嘶吼,“找死!!”

因為這場變故驚動了保安,後來整個醫院的保安都出動了,張良瘋狂抓著季存,季存失控咆哮,“放開我!”

“你瘋了,你是明星,傳出去怎麼辦?”張良差點自己都挨了季存的揍,拚命去壓製他。鐘讓被吳默拽住,吳默著急地說話語速飛快,“您為什麼要激怒季存?你們倆鬨起來有什麼好處嗎?!”

鐘讓喘著氣不說話,眸光那麼深,像是一個黑洞。後來保安把他倆幾個人統統拉了出去,剩下病房裡一個我,我望著潔白的牆數秒,無聲落下最後一滴眼淚。

季存出去打了個電話,幾乎沒多久醫院門口就來了無數人,其中走得最快的就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凶狠虎背熊腰,女的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急匆匆往這裡跑。看見季存,女人發出一聲哭喊,“存存!”

季存回頭,看見自己爸媽站在那裡,整個人顫了顫。

溫芷如一把拉住季存的衣服,“綰綰呢?綰綰在哪?我要去看她……”

“在……病房裡休息。”出聲說話的時候,季存才驚覺自己喉嚨是啞的,他抬頭看自己的爸爸,季大發眼睛一瞪,跟老虎要吃人一樣,沒有一丁點慈善的模樣,話沒多說一巴掌打在季存臉上,“畜生!”

季存被自己父親打得整個人晃了晃,鼻血都飛濺出來。

“季大發你再敢動手試試看!”溫芷如尖叫一聲,“我的兒子!”

“給老子去掛個號看傷!”季大發怒吼一聲,“記得掛個科看腦子,我看你t就是一不帶腦子的,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季存沒說話,溫芷如扶著他,掏出紙巾給他擦鼻血。“你罵什麼啊,你罵什麼啊季大發!你要再敢罵他,我和你離婚!”

季大發深呼吸一口氣,回身看向走廊另一端的鐘讓,和他背後的保鏢。

“處理完家事……”季大發轉頭,磅礴的身材往那裡一站,肌肉上青筋一根一根綻起。他遮擋住背後柔弱的女人和自己高高瘦瘦的兒子,像是一座強大的靠山,渾身都是凶狠的蠻勁,看向鐘讓,“鐘少,不如我們來處理一下我們兩家之間的事情?”

鐘讓麵對這樣老練凶狠的季大發,居然神智一顫。

季大發名字聽著老實巴交甚至還有點土土的,但是人並不好欺負。你對他好的時候他對你也好,廣交朋友,喝酒也豪氣——一點兒不帶他們生意人的虛偽。但若你敢冒犯他,季大發也可以翻臉不認人,他不做那種爾虞我詐的事情,該什麼就是什麼,就如同此時此刻,季大發盯著鐘讓的臉,質問他,“現在的年輕人,是不是越來越不把責任當一回事了?!”

季存想說點什麼,季大發察覺到了,回頭又對著季存怒目而視,“你t彆想給我出聲!我從小到大怎麼教你的!我怎麼對你媽媽的!你怎麼就學不到一點半點!你看看你乾的好事!”

季大發和做生意的商人不同,當年季存的媽媽溫芷如也是無數男人心裡的夢中情人名門閨秀,那麼多人追她,偏偏她選擇了貌不驚人甚至還有點虎虎的季大發。

彆人問,你為什麼不嫁給一個富商,非要嫁給暴發戶?暴發戶雖然有錢,但是素質和教養到底和人家富豪不一樣啊。

溫芷如笑得像朵花似的,挽住季大發的手臂,給予他所有的信任,“他對我好,就夠了。”

季大發不會那些浪漫的手段,憑著傻勁兒追溫芷如,人家都說季大發能娶到溫芷如那是中了天大的彩票了,但是溫芷如並沒有這麼覺得。

她看透了虛情假意,能遇到季大發,是她的幸運。結婚後兩家人在資源方麵互相合作,季大發現在賺錢越來越多,依舊不給自己留一分錢,所有的錢,都是老婆大人管。

——可是沒想到,自己的小兒子……居然一點兒都沒學會真心!

季大發簡直恨鐵不成鋼,“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呢?季存,你是覺得現在你老子我有錢,足夠你揮霍,你就可以隨便玩女人嗎!”

季存臉色蒼白,“我……不知道她懷孕了。”是沒讀過書?不知道不知道,這是理由嗎?”季大發伸手快要在季存腦門上戳一個洞出來,嗓門粗嘎聲音洪亮,“我先找鐘讓談談,回頭收拾你,現在陪你媽去看看人家姑娘!”

溫芷如心疼季存,急得眼睛都紅了,“季大發你彆凶!”

季大發一看自己老婆委屈,立刻放軟了,就像凶猛的老虎在瞬間變成了呆萌的大貓,“如如,我不凶,我不凶——就是季存不爭氣,我跟著氣啊,誒……如如你彆哭,你倆進去病房,外邊有我呢,昂,知道嗎?有我呢。”

溫芷如拉著季存進門去了,一推開門,我條件反射顫了顫,看見季存臉上帶著傷站在門外,我目光渙散,低低喊了一聲,“季存……”

溫芷如幾乎是哭著撲上來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這位被季大發寵愛得像個仙女一般的貴婦人不停地撫摸我,“綰綰,你受苦了,啊?”

到後來溫芷如泣不成聲,“我們季家……對不起你啊……”

我沒說話,原本以為眼淚已經流乾了,這會兒聽著溫芷如的哭聲,居然忍不住又落了下來,我顫抖著,“阿姨……您彆這樣,我……”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溫芷如不知道我和季存之前那些暗流湧動的事情,還以為我倆在談戀愛,就當做我是被鐘讓半路劫走受到虐待導致流產的,心疼得不得了,“都怪季存沒保護好你,你現在身體一定要好好養著,孩子還能有的……綰綰啊。”

她把我當親生的一樣,讓我鼻子猛地一酸。

我太久沒有被人這樣真切地保護過。

“存存?存存你給我過來!”

溫芷如忍不住拔高了聲調,看向季存,“你過來!”

季存站在門口沒動。

“乾什麼不過來,你怎麼不來安慰一下商綰?你知不知道……”溫芷如情緒比我還激動,一說眼淚就冒出來,“知不知道女人懷孕要吃多少苦頭?知不知道孩子沒了對她傷害有多大!季存!你還站在那裡乾什麼!”

“媽……”季存喉結上下動了動,“我……”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麵對。可是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綰綰不難過,啊。不難過。阿姨晚點給你換一家醫院住,是我以前懷著季存的時候住的地方,那邊是專業的,一定能幫你調理好。”溫芷如握著我的手,“唉……人都瘦了這麼多,這是過得什麼日子啊,季存一定餓著你了對不對?”

“我哪有……”季存轉過身去,“我沒有餓著她。我們沒住在一起,我怎麼知道她吃多少……”

“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溫芷如一驚,“之前視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媽……很抱歉我騙了你。”季存深呼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道,“商綰……是我朋友,從小到大認識的,很熟的那種。我……我那天是因為你一直催我,我就拉著她給你表演。”

“你怎麼能這樣!!”

溫芷如尖叫一聲,死死抓住了我的手,我整顆心都在哆嗦,紅著眼睛看向季存。

季大發聽到了裡麵的聲音,一時之間沒忍住氣憤,勃然大怒,轉身走進病房,狠狠一腳踹在季存的腿上,發出一聲怒吼,“你給老子跪下!”

季存沒吭聲,撲通一聲磕下來。

季大發氣得渾身發抖,“孽子!!騙你媽,還要拉無辜的小姑娘下水,好朋友?你到是說說好朋友懷了你的孕算怎麼回事!這t是好朋友嗎!”

我大腦劇烈疼痛,皺著眉閉上眼睛,溫芷如手忙腳亂來安慰我,“綰綰,你彆難過,你彆寒了心,阿姨一定幫你討回公道,阿姨不偏袒季存,這都是我們季家的錯……阿姨幫著你的,綰綰,你彆寒心……”

她一遍遍叫我不要寒心,卻叫我更加心痛。

季存用力咬著自己的牙齒,季大發轉身又出去談事情了,他就跪在那裡一動不動,溫芷如說,“季存,你快起來,過來陪綰綰說會話,媽給你倆讓地方。”

季存搖搖晃晃站起來。

我呼吸加速。

“感情的事情,我不好打罵你們,給你們小輩一點兒空間。你要理解你爸爸他腦子直,他從工地闖出來的,隻會暴力解決問題,我希望你不要怨你爸,你爸一聽說出事了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他隻是脾氣上來了控製不住自己,存存。”溫芷如過去擦著季存臉上的傷口,季存的臉很顯然遺傳了溫芷如所有優秀的地方,五官漂亮又出挑,天生的明星料子。

貴婦人輕聲道,“你乾的事情超出了你爸爸的承受能力,他覺得不對,卻又因為文化低不會勸解你,嘴巴笨,隻能靠打你……我替爸爸跟你道歉。”

我看著溫芷如在那裡溫聲細語和季存說話,雖然婦人的聲音還在抖,明顯是她也受了刺激,但是她良好的教養和一身矜貴的氣質讓我覺得,她一定是溫柔到了骨子裡吧。

季存的爸爸風風火火,正好有季存媽媽這樣溫柔的女子陪著,才算完美吧。

季存眼神閃了閃,溫芷如道,“好了,好好去陪陪綰綰吧,等她稍微好點了,我們給她轉地方。”

說完溫芷如就閃身出去了,“我不放心你爸一個人,萬一又和彆人起衝突,先動手的那個人吃虧,我出去看看。”

溫芷如出去還帶上了門,病房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季存走到我床邊,在邊上坐下,看我好久,才道,“好了,都掛彩了。”

“我和你不一樣。”我裝作沒事,齜牙咧嘴衝他笑,“你是……外傷。我是內傷。”

季存喉結上了動了動,聲音都啞了,“……傻子。”

“嗯?”我紅著眼眶,強忍著笑意,“你說什麼?”

“說你是sb,你還不信。”

季存轉過臉去,弓著背坐在我床邊,拉出一節乾脆利落的脊線。他低頭,聲音有些顫抖,“什麼……時候懷孕的?”

“我不知道……”

我無神望著天花板,諷刺地笑了笑,“現實真是給了我一個好大的耳光啊。”

可是這個孩子,在季存得知的同時,也已經死掉了。

“我現在感覺很不好。”

季存放空了視線,對我喃喃著,“商綰,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自己也不想信。可事實真的,我現在感覺很不好。”

“是因為你的小孩被打掉了嗎?”我想把臉悶進被子裡,不去看季存的眼睛。他太少露出這樣茫然的模樣了,因為在那之前,季存擁有一切,也可以掌握一切,從來不會有失控或是——超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不知道,又或許是吧。我騙不了自己。”季存低下頭去,“但是我當時真的很憤怒。”

他將手攤開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你……被關在鐘讓家裡的事情,經曆了什麼?”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求求你了,彆再問了。”

季存深呼吸一口氣,他從未想過我們之間會這樣,換做以前,要懷孕那也是慕暖懷孕,根本沒想過最後懷了他孩子的人……竟然會是我。

老天爺啊,可不可以適可而止放過我啊……

“劇組那裡,我可能去不了了……”

“我和他們說了,先飛頁拍彆的,角色給你保留著,等你好了回去補拍。”

季存沒等我說完就直接打斷了我。

我愣住了,而後笑了,“是因為看在這個死掉的孩子份上嗎?”

“如果說是,你會心裡好過點的話。”

心裡好過……

我倉皇大笑,“真是謝謝你。”

季存乾脆不說話了,沉默好久他說,“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總之鐘讓那裡我爸會擺平,你……好好養身體。”

我問他,“張良呢?”

“他剛剛被他爸爸有事情叫出去了。”季存見我臉色蒼白,伸手想來碰我,可是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觸電一樣縮回了手。

他說,“你想要什麼?”

這是在……問我要什麼補償嗎?

我笑著搖頭,笑著笑著眼淚落下來,“我什麼都不想要,我隻想要離你們遠遠的,遠遠的……”

季存皺眉,“說點什麼吧,商綰。我能補償你的都會給你。你這樣……”

這樣彆無所求,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那我應該報多大的數字,會讓你安心?”我轉頭看向季存,“幾百萬?幾千萬?是不是你就踏實了?”

季存頭一次被我頂得說不出話來,像是啞巴了一樣。

“沒用的。”我無神地喃喃著,“你和鐘讓欠我一條命,我這輩子都記著,到死我都會記得的……”

“商綰。”季存拉住了我的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要想的是如何讓傷害減到最輕——”

“你說的出口這種話?”我紅著眼睛看向季存,“你怎麼……說得出口。受傷害的是我,承受一切的是我!是我,沒有孩子的是我——”

我情緒崩潰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搖搖欲墜,“被迫打胎的是我,被關起來的是我,到頭來一無所有的,還是我!”

季存被我的話震住了,他見我這副樣子,瞳仁縮了縮,不知道為何,他竟覺得自己喘不上氣。

這和當初麵對慕暖和王全時他的心情截然不同。

季存用力呼吸著,隨後看向我,“你冷靜點,不要激動,傷口要慢慢複原……”

“不會複原的。”

那個時候的我,看著季存,靈魂幾欲斑駁粉碎,我伸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喃喃著,“不會複原的……傷口這輩子,都不會複原的。”

“少爺,我們的人收集到消息,商綰小姐她……”

偌大的房間裡,有人站在一側,低著頭表情謙卑,眼裡寫滿了心痛,“被……強迫吃了藥,流產,然後二次刮宮,現在……在住院……”

聽到這個消息的男人沒有握住杯子,失控打碎了手裡的馬克杯。

“怎麼回事……”俊美的男人臉上寫滿了暴怒和痛苦,一把抓住了手下的衣領,“我問你怎麼回事啊!綰綰為什麼——”

“對不起少爺,我們剛剛查出來是鐘讓做的,季存現在在陪著商綰小姐,我們的人開始也沒收到風聲,突然間就發生了……”

“綰綰……”男人眉間出現了失控的情緒,“再去查!我要商綰平安無事,平安無事,聽到沒有!”

這天晚上,醫院走廊外麵終於趨於平靜。

我不知道季家和鐘家兩家人交涉了什麼,我也不想去問,後來季存一家三口推門進來的時候,我疲憊地睜開眼睛。

溫芷如立刻道,“綰綰,吵到你了嗎?”

我咧嘴笑了笑,“沒有,正好我也沒睡著。”

“睡不著嗎?”溫芷如來我身邊坐下,溫柔地看著我,“疼嗎?明天我讓保姆燉點湯給你補補。”

我沒有拒絕。

季大發這會兒不凶了,他不凶的時候看著就老實巴交的,好像很好欺負的樣子。季存在他身邊站著,和他爸爸一塊看著我。

季大發上上下下打量我很久,那個眼神看得我發毛。

季存沒忍住,皺眉,“爸,你這麼盯著人家看乾嘛?”

季大發沒好氣,“老子看看兒媳婦不行嗎?”

我和季存都驚了,我立刻道,“叔叔您誤會了!我和他……”

剛要解釋,就見粗獷的季大發大手一揮,“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季存和我齊齊無語。

溫芷如倒是捂著嘴,一邊輕輕拍著我,一邊道,“綰綰,你彆怕,鐘讓已經回去了,他不會再來煩你了,要是再敢打擾你,你就和季存說,或者直接跟我說。我們季家幫著你。”

我望天沉默,溫芷如狠狠掐了一把季存的大腿,疼得他大叫一聲。溫芷如道,“你發什麼呆,快點表明態度!”

“什麼……什麼態度……”季存愣住了,回過神來立刻道,“啊,哦……那個,你好好休息。”

???

季大發用鼻孔看自己小兒子,“沒了?說完了?”

季存像是擠牙膏一樣,難得見他這幅樣子,又吞吞吐吐說著,“彆……彆著涼。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季大發又道,“沒啦?”

季存咬牙,硬著頭皮,“平時想吃什麼,就告訴我,我讓人給你買過來。”

“還有呢!”當爹的季大發一拍大腿,“媽的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季存深呼吸一口氣,像背書一樣硬是背出來了,“鐘讓要是再煩你你就告訴我我一定帶人過來揍他個滿地找牙平時注意照顧自己身體還有要按時吃藥睡覺記得醫生怎麼說就怎麼做一旦感覺身體不對勁了一定要及時通知醫生和我這兩天我跟我媽會一直來看你給你買點喜歡的東西剩下還有什麼事你想到了就找我反正這幾天我一定會接你電話的!”

我嚇得呆若木雞縮在床上,“你……你吃錯藥了嗎?”

季存冷臉一拉就要張口罵我,被自己邊上的老父親硬是用眼神瞪了回去。

季大發過來對我說,“姑娘,你放心吧。季家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說實話,我有點怕季存的父親。顫了顫,我道,“謝謝叔叔……”

“哎呀,謝啥呀,都一家人。”季大發儼然把我看作他的兒媳婦了,“我兒子雖然人不咋地,挑兒媳婦眼光還是不錯的。跟他媽媽一樣美!”

溫芷如在邊上笑,“你彆嚇著綰綰。”

“哪能嚇著呢?我……”季大發摸遍全身也不見有什麼值錢的,直接從身上掏出一塊金條來,使勁懟我手裡,特彆實誠地說,“你拿著,我們季家……也沒什麼好的。就是有錢,你拿著,姑娘。”

溫芷如立刻上去打了季大發一下,“你說的什麼話呢!像是侮辱綰綰似的!”

“啊!”季大發愣住了,“那,那要怎麼說?老婆,你會說話,你來。我……我就是想給兩個小輩補償一點兒,讓姑娘自己買點吃的……我這,我這就這個東西啊,季家也沒彆的……要不……”

季大發想到了什麼似的,一拍大腿,“我讓人撥幾台進口大型挖掘機轉到你名下去?一台一百多萬呢,也不少錢了,姑娘你要不要?”

……暴發戶的思維還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啊。

好說歹說季大發和溫芷如終於要走了,臨走的時候,溫芷如指指我的床位,又對季存說,“你晚上在這裡陪她。”

季存出奇地沒有拒絕,居然同意了,將爹媽送到樓下之後,他又折返,回來找我。

彼時我正躺在床上閉眼,說是睡覺,其實我也睡不著,我隻能讓自己閉著眼睛,騙自己我這是睡著了。

“不要裝睡了。”季存涼薄的聲音傳來,還帶著一些疲憊,“真睡不著的話……再聊會天也行。”

“我睡不著……”我紅著眼笑,“我睡著了,就會做噩夢。”

“……”季存頓了頓,隔了很久他竟說,“抱歉。”

他說什麼?抱歉?

我笑了,像是無所謂似的,“哦,我原諒你了。”

季存一僵,“不樂意說就不用說了。”

我乾脆選擇閉嘴。

這一夜我和季存再沒說彆的話,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等我睡醒的時候,外麵的陽光射進來暖洋洋的。我睜眼,看到坐在床邊長椅上的季存正閉著眼睛,他像是在這裡坐了一夜,坐著睡著了。

我睜開眼睛看他的睡臉,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青色黑眼圈。

我麻木地收回視線,見他還在沉睡,也沒說話,就這麼呆著。隔了好久季存轉醒,他維持一個姿勢睡覺,導致醒來渾身酸痛,舒展著手腳,季存皺眉看我,“你醒了?”

“嗯。”

他說,“有什麼想吃的嗎?”

“沒有。”

“身體怎麼樣?”

“老樣子。”

季存噎住了。

我看了他一眼,“你沒事的話可以走了。”

剛說完這話,門口有人用力拉開門,一道身影衝進來,紅著眼睛撲向我,“綰綰!”

我愣住了,“江鈴兒……”

“你怎麼……你怎麼……”江鈴兒見到我這樣,哇哇大哭,轉身就去撕扯季存,“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商綰!”

“冷靜點!”季存坐在椅子上一時之間招架不住,他看向門口站著的男人,“陳渡!把你女人拉開!”

陳渡站在那裡,看著江鈴兒好久,才喊她名字。

江鈴兒置若罔聞。

陳渡加重力道喊了一聲,“江鈴兒!”

江鈴兒渾身一顫,這才放開季存,季存胸口的衣服都被她攥得起了褶皺,她看看季存,又看看陳渡,忽然間吐出一句話,“陳渡,以後我這樣了,你會跟季存一樣嗎?”

陳渡表情瞬息萬變!

江鈴兒頭一回沒去管陳渡什麼心思,轉身一步步走到我床邊,拉著我的手坐下,她問我,“疼嗎?”

光這兩個字,就讓我眼淚在瞬間決堤。

我咬著嘴唇,江鈴兒看著我,從床頭櫃抽出餐巾紙來給我擦眼淚,我沒說話,江鈴兒對我說,“彆犯傻,商綰。”

我點頭,她又摸我的臉,“快點好起來……”

季存在旁邊沉默,他睜著一雙眼睛,眼神深得像是蒙著一層霧。

一言不發,坐在一邊,如同一尊雕像。

沒過多久溫芷如和季大發便又過來看我了,這次季大發來的時候手裡拎滿了禮物,又是滋補品又是貴重首飾,恨不得把家產都掏到我麵前來,哐當一身打開門,龐大的身軀就跟紮馬步似的邁進來,嗓門洪亮,“兒媳婦!今兒個身體怎麼樣!”

我們坐在裡麵的人都被季大發這個架勢嚇了一跳。

季存皺眉,“爸……你瞎搞什麼?”一大早來訓你老子?”

季大發把手裡的禮物懟到我臉上,轉身伸手又去戳季存的腦門,“臭小子,昨天晚上跟人家道歉沒有?”

季存眼神冷漠說,“有。”

“算是個人。”季大發從鼻孔裡哼了口氣,溫芷如上前來看我,“今兒掛幾瓶?”

“兩瓶。”

我看了眼溫芷如,她還是衝我溫柔地笑。我就在想,溫芷如這麼有氣質的一個貴婦人,怎麼就養出了季存這麼個冷血的兒子……

他們陪我聊了一下午的天,全過程我有一句沒一句的,到頭來也忘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溫芷如和季大發起身要走的時候,季存也跟著站了起來。

“你乾嘛?”

季大發一看自己小兒子就沒好氣,“好好在這兒陪我兒媳婦。”

“沒結婚呢。”季存咬牙,“爸,我自己也有點事兒要走……”

“你知不知輕重?你現在出去?你知不知道老子把你的消息壓下去花了多少錢?你肯定是出去見慕暖那個女的吧!我告訴你,你休想!”

季大發指著季存一頓惡罵,我明顯看到季存手指倏地收緊了,像是生氣似的,可是到頭來他又硬生生忍住了,等到季大發和溫芷如徹底走了,他沒說話,回來坐下後就這麼繃得筆直筆直。

我一直覺得這幾天的季存沉默得不像話,和以前截然不同。

他似乎把他所有的情緒都憋了回去。

江鈴兒坐在我床邊,一邊跟我看視頻,一邊悄悄安慰我,“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等好起來了,我們去找鐘讓再算一次賬。”

說實話,其實季存在這件事情裡對我造成的傷害遠遠沒有鐘讓來得大,我懷孕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季存更加不可能知道了。他收到消息也是一臉懵逼,現在孩子在我們都沒經過同意的情況下被打了,鐘讓自然是罪魁禍首。

但是我也不敢想,如果季存提前知道了,會對這個孩子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後來陳渡和季存出去抽煙,走遠了,陳渡往回看了一眼確認周圍沒人之後,才深深吸了一口手裡的煙,吐出霧來問季存,“具體到底怎麼回事?”

“商綰懷孕了,鐘讓強製她打胎。”

季存眉目凜冽,眼神比往常還要冷。

陳渡一聽就笑了,“那關你屁事啊?怎麼搞得你像個罪人一樣,看不懂了。”

季存喉結上下動了動,“孩子是我的。”

陳渡愣住了,隔了好久,他才緩緩問道,“你是說,鐘讓打掉的那個孩子,是你的?”

“對。”

“你們之間不知道嗎?”

“不知道,沒預料到。也沒人告訴我。但我覺得商綰應該也是不知道的,她沒有瞞著我的理由,也不是那種隱忍負重自我感動一個人跑去把孩子生下來的sb,所以我推測她也是提前沒想到自己懷孕了。”季存捏了一下眉心,“不然我也不至於收到消息風風火火趕過來。何況有孩子對我來說不是壞事,哪怕懷孕的是商綰,生下來季家也養得起——”

季存在承認這件事的時候,麵部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隨後又趨於平靜,“可是就是因為商綰懷孕了,是我的。所以鐘讓才控製她打胎。”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陳渡意味深長突出一句話,“倒也不是,你對商綰沒什麼恨意,隻是鐘讓比較恨你和商綰而已。咽的下這口氣?”

季存眼裡殺意頓顯,聲音猝然陰冷,“你覺得呢?”

“沒有人會接受孩子被彆的男人打掉。”陳渡夾著煙,眯起眼睛來,“就算是打胎,也得經過本人的同意。鐘讓為什麼這麼做,你想過嗎?”

季存正視陳渡,“你想表達什麼?”

“表達鐘讓在乎商綰。”

陳渡一字一句,“不然,他為什麼要打了商綰的胎?畢竟按照正常來說,商綰懷誰的孩子,都跟他沒有關係。他為什麼要打掉你的小孩——他為什麼會恨你?”

季存一愣,緊跟著立刻反應過來,“可是鐘讓那裡有陸曼——”

“沒錯,這就問題來了。”陳渡將沒有抽完的煙丟下去,踩滅在了腳底,“鐘讓做的這些事情,一定會傳到陸曼的耳朵裡,就如同你忍受不了你的小孩被人打掉,陸曼一樣忍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去為了一個女人強製她打胎。”

季存瞳仁縮了縮。

“做好準備吧,季存。這隻是一個開端。”陳渡眼神深邃盯著季存,“慕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們都互相糾纏錯了人。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一切回到正軌?

季存看著潔白的走廊,眼神一寸一寸沉了下來。

江鈴兒陪我到了晚上,季存和陳渡兩個人出去談事情談了很久,回來的時候給我倆帶了晚飯,季存高高瘦瘦垂著眼走進來的時候,我有些愣怔。

“吃啊。”季存看我一眼,“給你帶的,省得回頭我爸又罵我沒良心。”

“你是挺沒良心的……”我喃喃著,總覺得我和季存身份像是換過來一樣,現在是他伺候我。

看了眼季存打包來的菜,江鈴兒在邊上流口水,她說,“你看,兩雙筷子呢!季存一定是給我也帶了一份。”

陳渡在邊上氣得哼哼,“哎呀,怎麼,吃我的不夠,還要吃季存的啊?”

“你的我不愛吃。”江鈴兒把陳渡帶來的打包盒推到一邊,“明顯季存的好吃點兒。”

陳渡臉都綠了,“小賤人,還挑!”

晚上八點,江鈴兒被陳渡帶走了,病房裡一下子就隻剩下了我和季存,護工過來收拾完東西,整個房間又是乾乾淨淨的,江鈴兒留下的那些生活氣息也被人打掃了,我倒回床上,拔掉了針頭,茫然放空視線。

季存和昨天一樣,一動不動坐在一邊,我覺得我要是不說點兒什麼,今天他可能又是這樣坐在椅子上等到累了閉眼睡一夜。

“你要是真的覺得麻煩,可以不用來的。”

“你懷的是我的孩子。”季存給出了一個理由。

“孩子已經沒了。”我下意識收緊了手指,“也不是你讓我打胎的,非得拉著你跟我一塊半死不活,的確挺委屈你的。”

“商綰,你想過以後嗎?”

季存忽然間開口說這種事情,讓我有些不敢麵對。

不,是我這段時間一直都不敢麵對季存。

從我發覺自己不愛鐘讓了之後。

“以後?我覺得你沒必要真的覺得愧疚,這個小孩來的時候是意外,我和你都沒做準備,你情我願的事情忽然間就多了個小孩出來。你也可以安慰我說,如果我懷孕了,你願意養——你倒是想養啊,可惜孩子被鐘讓弄死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說這種話,說著說著鼻子一酸,“你跟你爸媽都坦白了吧?我們沒有在談戀愛,也挺好的,我養好身體,其實跟你也沒什麼大牽扯了,對孩子下手的不是你,我要算賬,也該找鐘讓。”

我把季存撇得乾乾淨淨。

季存站起來,走向我。

我轉過臉去,不看他。

“看著我。”季存的聲音還是那樣涼薄,“商綰,看著我。”

“我沒事啊,乾什麼非得看你……”我蜷縮在床的一角,心臟仿佛被人死死攥住,“你要是沒事回去吧。”

“你出來,我們談一談。”

季存拽著我被子的一角,“逃避是沒用的,商綰,你看著我,我們談一談。”

談,談什麼呢?談我這破爛的人生嗎?

還有什麼好談?

我更加用力縮入被子裡,“沒有什麼好談的,季存。我也不想再跟你談了。”

季存察覺到了我的抗拒,或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隻是從來沒戳穿。

他那麼聰明,肯定早就已經想通了一切。

為什麼我要逃避他。

或許隻是我,自己欺騙自己,自己不肯給自己答案。

季存站在那裡許久,他伸手將我的被子輕輕扯下來,我原本以為季存是強製性過來拽我的,沒想到他力道這麼輕,一點一點把我蒙著臉的被子拉下來,我抬頭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季存對我說,“商綰,以後的事情你好好想一想,做個選擇。”

除此之外,他再也沒說彆的。

以後?

我在心裡無聲地笑,季存,你看看我,我還有以後嗎?

季存照例在長椅上坐了一夜,睡醒的時候滿臉疲憊,但到底是好看的皮囊,讓他也不顯邋遢,進去廁所衝了把臉出來的時候,還是漂亮又精致的麵孔。

他和前一天一樣,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問我,“今天感覺怎麼樣?”

我道,“好點了。”

“再過幾天我帶著你出去,我媽說了,讓你回我們家休養。她請了專業的醫生和保姆團隊。”

我尷尬地笑了笑,“不用太麻煩阿姨了吧?”

“還是要的。”季存深深看我一眼,“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早點把身體養好一點才是最關鍵的問題。如果真的要複仇。”

他頓了頓,“不管向誰算賬,都先讓自己好起來。”

我攥緊了被子,紅著眼睛看季存,很想問他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照顧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自己心裡能好過一點嗎?

為了能讓溫芷如和季大發放心嗎?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給過我一絲善意,在我商家大勢已去的時候,我就已經墜落深淵。

季存替我去買早餐,可是在這期間,一個不速之客的闖入讓我整個人一驚。

高跟鞋的聲音逼近,緊跟著高挑窈窕的身影便出現在我視線裡,慕暖一身淡粉色風衣,穿得精致奪目地上門來,就像是貴婦來和小三算賬一樣,戴著墨鏡勾著紅唇就這麼闖了進來。

我皺眉,“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好好看看你自己。”慕暖摘下眼鏡,精致的妝容有片刻扭曲,“你也配叫我滾?商綰,我今兒過來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給我離季存遠點!”

“我和季存礙著你什麼事了嗎?”

我渾身氣血上湧,“我倒想讓你和季存趕緊滾出我的生活,他不是你的備胎嗎?奇了怪了,怎麼不聽你的話?你氣急敗壞來算我的賬嗎?難道是因為——季存為了我,分心了?”

慕暖被人戳中了痛處,惱羞成怒,“野雞一隻還想高攀季存,季存你配得起嗎!我告訴你,商家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商家了,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讓季存特意過來照顧你,你的胎打掉了倒好,鐘讓總算乾了一件好事兒,就你這樣的人,根本沒資格做一個母親!”

這話跟刀子似的衝我明晃晃紮過來,我倒抽一口冷氣,低估了慕暖從嘴巴裡說出來的惡意。

“你明明是嫉妒得發瘋吧?”可是我不能讓自己暴露半分的脆弱,在慕暖這種女人麵前,隻要我退讓一步,她能往前得寸進尺地逼十步!

慕暖表情一僵,跟著惡狠狠盯住我,“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你其實就是在嫉妒我吧!嫉妒現在我出事了,季家光明正大照顧我,嫉妒我可以被季家這樣對待,嫉妒我天天都有季存陪著——這個原本都是屬於你的一切,現在卻被我享用著,慕暖,你心裡恨不得殺了我吧!”

“你這個賤人!!”慕暖歇斯底裡喊了一聲,跟著就要衝上前來,“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說話的!季存是我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不管我怎麼對待他,他愛的永遠都是我!你不過就是個發泄欲望的工具,你居然敢來跟我對峙!商綰,你太不要臉了!”

這一連串惡毒的話語足以見得慕暖現在有多氣急敗壞,甚至連自己的形象都不要了,就顧著衝上來跟我撕扯,我原本在吊水的手被她打了一下,緊跟著手背針孔處就鼓起一個大大的烏青,我嘶了一聲,“少在這裡裝,往我頭上潑臟水,你又是什麼好東西!跟彆人鬼混的時候你就該想到,季存早晚有一天親手不要你!他追你的時候你是女神,不追你的時候你是什麼?跟我一樣,是個賤人!”

“商綰我撕了你的嘴!”

慕暖高高抬起手,往我臉上一個巴掌打下來,清脆結實一聲響讓我一下子懵了,在那一瞬間像是所有的思維和攻擊都被一下子打散,大腦一片空白——可是緊跟著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另外一個巴掌聲響起,比之前慕暖打我的還要響亮。

慕暖晃了晃,身後的董欣一把扶住了她。

我抬頭,視線晃動,隔了好久終於緩慢聚焦,一點一點,定格在了高揚著手還沒放下的季存身上。

男人眉目間夾雜著戾氣,幾乎是用喝斥的聲音對著慕暖道,“鬨夠了嗎?”

慕暖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半邊臉,哆哆嗦嗦地被董欣扶住,她在瞬間就紅了眼眶,伸手直指季存而去,“你……你打我……?”

我也愣住了。直到臉頰的刺痛感將我的所有神智都拉回來。

季存另一隻手裡還拎著早餐,他重重一聲響將早餐放在了我病床邊的床頭櫃上,隨後轉頭看向慕暖,聲音冷漠到像是一個路人,“有事?”

“存存……”慕暖頃刻間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你剛剛打我?季存,你為了這個女人打我?!”

季存沒說話,門口處又走進來兩個人。

是江鈴兒和陳渡。看來剛才季存出去那麼久,不隻是買早餐去了,還去接了他們。

“真難看啊。”江鈴兒冷笑著走進來,隻有在走到我旁邊的時候,眼裡才有了心疼的情緒,低聲問我,“疼嗎?”

我一看見她,整個人就變得無比脆弱,我說,“疼……”

“你少在那裡裝什麼柔弱!”慕暖見到我掉眼淚,一下子就怒氣橫生,似乎我學會了她慣用的手段來吸取彆人的同情一般,纖細的手指指著我,氣得說話都撕扯開了嗓門,“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博取同情嗎!商綰,你就是個不要臉的——”

“再伸手指一下。”

季存倏地出聲,一字一句,硬得幾乎能掉在地上一砸一個坑。

慕暖一哆嗦。

季存抬頭,瞳仁深處像是有暴風雪鋪天蓋地灌頂而來,他麵無表情盯著慕暖的臉,“這根手指不想要了?”

慕暖受驚,如同一隻被追殺的無辜小白兔,紅著眼睛哆嗦,“存,你是在跟我說話嗎?你怎麼可以……”

季存嘖了一聲,就這一聲,寒意撲麵而來,“彆給我添麻煩,懂嗎?”

慕暖被這樣子的季存嚇了一跳,她原本一直以為,自己不管怎麼鬨騰,季存始終聽信自己疼愛自己,可是現在……為什麼……

她有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驚恐感?

“都是你……”慕暖喃喃著,隨後把怨恨的眼神挪向我,“是你勾引了季存——”

“你說夠了嗎!”

江鈴兒抄起邊上的水杯,把裡麵的水毫不猶豫直直潑到了慕暖的臉上!

“我看你腦子裡裝的都是水吧!季存是你的狗嗎?什麼事都聽你使喚?還有,商綰行得正站得直,少在那裡血口噴人,左一個勾引右一個勾引,你技不如人而已。要我直白說嗎?就是t你沒那個魅力和本事!”

慕暖被江鈴兒一番直白的話氣得臉色煞白,破口大罵,“你一個被包養的懂什麼!”去找包養呀!孩子都為了王全懷了,人家都不肯承認你,回頭來找季存,沒想到季存不買賬吧?你打胎那會,季存沒有這麼成天照顧你吧?眼紅商綰眼紅得不得了吧?出來賣的還有歧視鏈呢,你這種又當又立的,連坐台的都看不起你!”

江鈴兒氣得口不擇言,“給我滾!我告訴你慕暖,從今天起彆讓我在商綰身邊看見你,我見一次你打一次,哪怕老娘娛樂圈不混了豁出去!你儘管試試!”

陳渡一聽,一拍大腿舉手,“彆混了彆混了,快點息影,專心做我的小賤人!討好我比拍電影賺錢多了!”

江鈴兒漲紅了一張臉,“女人撕逼男人彆插嘴!”

陳渡立刻道,“你先撕,出事了我和季存頂著。”

直接把季存拉到我們陣容來了,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慕暖。

慕暖在董欣懷裡哭得呼天搶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不過名模不愧是名模,哭起來的樣子都無比惹人憐愛,她大概覺得自己還能牽動季存,一直朝著季存使眼色,豈料陳渡拉著季存一個轉身,兩個大爺在椅子上哐當一坐。

陳渡開始拆早餐,“來來來,趁熱吃。”

江鈴兒笑了,“哎喲,季存給商綰買的啊?這不是要排隊的那家嗎!”

慕暖的臉色當場扭曲了。

江鈴兒要來吃,剛拿了筷子,被季存啪的一下打掉。

“太君,自己人,自己人。”一幫人當做慕暖不存在似的,江鈴兒舉手,“彆動手,自己人。”花錢買你吃。”季存眼神裡一個刀子殺過來,“要吃讓陳渡給你買。”

“陳渡你看季存,太小氣了!”江鈴兒炫耀似的看了慕暖一眼,“哎喲,還站在這裡乾嘛呀,看我們恩恩愛愛吃早餐嗎?”

江鈴兒說完就挽住了陳渡的手,也可能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如此順從,讓陳渡很受用,也跟著搭腔抬頭看慕暖,“慕小姐還有事嗎?”

慕暖臉上還滴著水,是江鈴兒先前潑的,但是這會兒,這個潑她水的女人一臉無辜,就像是什麼都發生過一樣,靠著陳渡笑眯眯地注視她,完全沒想過自己對慕暖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

季存在一邊問我,“吃鹵蛋嗎?”

我愣住了,總覺得今天的季存和之前的都不一樣。

季存見我沒聲音,表情更臭了,拉著一張冷臉,“吃不吃?”

我立刻說,“吃,吃。”

慕暖和董欣站在那裡,兩個人就如同被周圍人物忽略了,季存幫我把病床搖起來,看到了我手背上腫起的烏青。

男人一頓,緊跟著冰冷的聲音就砸了下來,“怎麼回事?”

我咬牙,“可能剛剛一不小心碰動了針頭。”是活靶子嗎?就躺在那裡讓人欺負?你罵我的時候不是特彆有勁嗎?怎麼現在就虛了!”

我縮在那裡沒說話。

慕暖聽到這番話,就開口道,“季存,你是在責怪我嗎?”

“彆出聲。”季存轉身一瞥冷漠到了極點,“我現在還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慕暖紅著眼睛一噎。

轉過臉來,季存繼續跟我算賬,要笑不笑睨著我,看誰都不爽的樣子像個無賴,“說話啊,啞巴了?你不是特彆能說會道嗎!手上腫個烏青都能忍了,啥脾氣啊這麼能忍?”

我說,“你乾嘛針對我?”

“我不針對你——”季存抬手跟要打人似的,“我針對誰?手腫了不說嗎?”

說完他去摁了一下牆壁上的呼叫按鈕,隔了一會就有小護士進來幫我重新調整針孔,季存說,“你們這兒有紙板盒嗎?就那個,能給小孩子纏在手上的。”

“有啊先生。”小護士樂了,“不過那都是給喜歡動的小孩子貼的,貼在手掌心然後和針頭纏住。”

“給她。”季存伸手直指我而來,“纏一個,省得再觸動針頭。”

我臉色漲紅,“我不是小孩了!”

“我看你就跟低能似的。”季存依舊不給我好臉色,“是不是在這兒彰顯自己特能忍呢?疼就叫出來知道嗎?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話沒聽說過?”

我紅著眼睛,“這是慕暖造成的,我哪敢說?”

季存一僵,連著門口慕暖都變了變表情。

而後男人咬牙切齒對著我,“我告訴你,你這句話再說一遍,我以後隨便你怎麼死,絕對不幫一下!”

江鈴兒著急了,“凶什麼凶!”

陳渡學著江鈴兒的聲音也嬌滴滴喊道,“凶什麼凶~~”

倒是小護士以為我和季存在互相鬥氣,還在邊上笑著打圓場,“哎呀,小情侶之間沒有什麼好鬨的,好了,我先走了,有事兒再喊我。”

我和季存齊齊喊道,“不是情侶!”

小護跟沒聽見一樣,推著推車出去,外麵就傳來一陣議論聲,“裡麵那對小夫妻吵架真有勁,打情罵俏的。”

得了,不是情侶,憑空給我倆升級成小夫妻了。

慕暖和董欣站在門口,就像是兩個外人,從剛才一直尷尬到現在,這會兒季存總算回頭看她了,“你什麼時候回去?”

慕暖指指自己,“你在對我說話嗎?”

季存皺眉,“不然呢?”

慕暖又變得楚楚可憐,她用那種泫然欲泣的眼神看著季存,我一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何況是男人?

“存,你終於不生氣了嗎?願意跟我說話了嗎?”慕暖放下身段來,“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何況是……一直追著慕暖的季存?

季存瞧她一眼,可能是心軟了,“我讓人送你走。”

“存!”

慕暖往裡走了一步,江鈴兒眼睛一眯,“退回去!”

慕暖嚇了一跳,又可憐巴巴看向季存,季存低著頭在那裡叫車,“地址告訴我,我給你約車。”

“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來找你,這幾天一直找不到你,然後聽說你被你家逼著來醫院裡照顧商綰,我是心疼你……”

慕暖這話說得自己像是為了季存在退步一樣,偉大到就差背後亮個菩薩光環,結果聽見江鈴兒在邊上插嘴,“你誰啊你,季存用得著你心疼嗎?季存微博上八千多萬粉絲挨個排隊都能排個一年半載,輪得到你心疼?還有,季存什麼時候被逼了?你這話說的像是商綰脅迫季存一樣,你沒本事就不要老是道德綁架彆人!”

慕暖氣得臉色鐵青,“江鈴兒,你彆動不動就過來故意轉移話題!”

“我轉了,你能拿我怎麼樣?”江鈴兒兩手一攤,“我還是商綰朋友呢,你是商綰的誰?商綰跟你不熟吧?你來病房做什麼?”

慕暖被江鈴兒堵得說不出話,然後江鈴兒問我,“綰綰,你認識她嗎?”

我說,“不認識。”

“商綰你欺人太甚!”

慕暖說完這個,又扭頭看向季存,季存放下手機,“你走吧。”

“存……”慕暖慌了,“季存,我們好好談談行不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你了,我甚至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突然間就不要聯係了,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

很久?

我有些疑惑,難道季存很久沒去找慕暖了?之前不是還在家裡摟著慕暖讓我滾嗎?莫非是在那之後?

季存隻是說,“我給你叫了車。已經到樓下了。”

慕暖不可置信看著季存的臉,想說什麼,卻被董欣狠狠拽了一把,壓低聲音道,“有什麼下次再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商綰生著病,加上之前孩子是季存的,季存肯定偏著她!”

慕暖眼裡各種各樣的情緒一閃而過,“欣欣,我該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我們先忍了,季存自知這一次虧欠你,我們肯定還會有機會扭轉的。”

慕暖舍不得,被董欣一步一回頭地拽走了,走到門口才發現,季大發和溫芷如一直都在門口看著。

夫妻倆麵無表情送走這兩人,才走進來跟我們打招呼。

我終於知道了,原來是因為季存的爸媽都在門口觀察,所以他也不能太光明正大向著慕暖。這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一定是這樣吧。

我強忍住心口酸澀的感覺,讓自己不要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

沒關係的,商綰,像以前一樣笑出來就好了,不管是麵對誰,不管再難過,都沒關係的。

我擺出笑臉和季存父母打招呼,就像是身體一天一天好起來的模樣,所有的尺度我都拿捏得正好——我甚至不知道,我原來可以將痊愈的人把握得如此精準,哪怕我的內心已經千瘡百孔。

我問自己,那些曆儘千帆仍能笑出來的人,到底是發自內心地笑,還是如同我一樣,已經被掛上了麵具呢?

季存轉過身來,“爸,媽。”

季大發冷哼一聲,“總算像個人樣。”

“我不想再看見慕暖。”溫芷如也難得強硬了一把,“存存,慕暖不是什麼好人,你不要再和她來往……”

“我都知道,您不用一遍遍說。”季存提前打斷了溫芷如的話,“你們來了,我就先走了。”

“你又要去找慕暖是不是!”

季大發脾氣上來了,“上一回是這樣,這一次又要走。慕暖就這麼重要?”

這一次季存沒有再任由自己聽從父母的話,他轉頭,眼神凜冽到像是一頭狼,狠狠看了季大發一眼,那一眼把季大發嚇到了,他回過神來怒吼,“你這什麼表情!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敢走出去一步——”

哐當一聲,季存摔門而出。

“我沒想到你還會來找我。”

煙霧繚繞的休息室裡,遮陽的幕布被人通通放了下來,靜謐漆黑的環境就如同空無一人的電影觀眾席,有人在抽煙,一根接著一根。

“不來找你?”季存冷笑一聲,“那老子頭上的臟水怎麼辦?”

鐘讓夾著煙,細長的眼裡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意,“你說什麼?”

“時間往前推。”季存湊近了鐘讓,眼睛一眨不眨,“商綰有一次在劇組裡吃了盒飯,晚上回去肚子痛,後來洗胃住院這事兒,是你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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