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可能,也不能原諒我。
那麼我唯有讓你遠離我的付出,讓你一無所知,才能夠使你的決絕名正言順心安理得。
陸滄夜一把將夏恩星抱進懷裡,摟得很緊很緊,他摟著夏恩星的時候,抬頭看向天花板,仿佛自己也有什麼情緒要從自己的身體裡溢出來了。
“夏流光……能不能,跟著我。”
陸滄夜說出這話的時候,才知道,這才是真正結局來臨的時刻,他閉上眼睛,精致俊美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痛苦的表情,“我的意思是,以後,夏流光跟著我生活。”
夏恩星猛地一驚,陸滄夜都能感覺到她的肩膀跟著抖了抖。
提出這個的陸滄夜,背後想要什麼,其實已經不言而喻。
“小安交給你養大,至於夏流光,就交給我,我擔心未來他還會被圈進什麼風波裡,所以不如讓他跟著我一起生活……”陸滄夜說這個的時候,腦海裡仿佛有什麼畫麵掠過,“而且流光這個孩子,也許更需要我給他創造那樣的環境。”
陸滄夜說得沒錯,夏流光交給他撫養是個正確的選擇,何況……
夏流光還是j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據,很多時候,有些秘密需要陸滄夜這樣強大的人去壓下來,倘若陸滄夜將夏流光帶走撫養的話,那麼定然是多一道保險。
隻是……現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夏恩星恍惚了一下。
“至於我們的女兒小安,就得交給你和蕭昂了。”
陸滄夜鬆開了夏恩星,直視她那雙眼睛,許多的疑問在他的喉嚨口,浮上嘴邊的時候,卻又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小安如果想來看夏流光的話,我不會讓任何陸家的人阻攔她的,我早就留好了遺書,未來的資產是你們幾個的。”
你們幾個。
這個“你們”裡,竟然也……包含夏恩星。
夏恩星用力眨了眨眼睛,企圖將他看清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視野越來越氤氳模糊。
她抬手,抹了一把臉,吸著鼻子說,“陸少不會是想方設法想把孩子從我身邊帶走吧?”
陸滄夜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玩世不恭的笑容裡竟然多了幾分隱忍,“我是這麼想過,隻是夏恩星,你不是那種人,‘搶’這種行為,在你這裡是什麼都得不到的。”
包括你的愛,也是搶不來的。
夏恩星沒說話,隔了許久才說,“好,夏流光交給你撫養,對了,夏流光還有個好朋友,你也得一起養了。”
陸滄夜有些意外,等著夏恩星說下去。
夏恩星道,“還記得那頭狼嗎?gacket,她也是夏流光的好朋友,你若是想要把夏流光帶回自己身邊養,得連著她一起養大。”
陸滄夜聽完以後,啞著嗓子笑,笑到後麵,他眼眶通紅,“好啊,夏恩星,孩子那邊……”
“流光是我的兒子,我了解他。”
夏恩星卻抬頭,信誓旦旦地說,“他肯定會理解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也會理解我和你做出的選擇。gacket我會派人送過來,你可得好好養著她和她的孩子,她救過流光和你的命。”
能有這樣心意相通的媽媽,對於夏流光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他或許也想不到吧,最開始自己冠以“迅電流光”般短暫的一生,在夏恩星的眼裡居然是“流光溢彩”的。
他肯定會理解的,夏恩星,他以有你這樣的母親為傲。
陸滄夜下意識撇開頭去,“小安呢?”
“我會和小安老老實實坦白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包括我們倆的過去。”
夏恩星深呼吸一口氣,紅著眼睛說道,“沒有什麼好瞞著小孩子的,陸滄夜。如果你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害怕讓自己以後的孩子知道,那就不要去做。”
這句話給了陸滄夜當頭一棒,男人站在那裡恍惚了好久,而後對夏恩星說,“好。需要我……擬個什麼合同嗎,關於我們各自撫養孩子的……”
“不需要。”
夏恩星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看著陸滄夜,可是這眼神現在令他覺得安心。
女人千嬌百媚又諷刺地看向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陸少前前後後給過我不少合同要我簽字,如今在撫養孩子方麵,不必再給我擬個合同了吧,咱們之間,合作也不差這一次了。”
咱們之間,合作也不差這一次了。
陸滄夜站在那裡,感覺整個世界都在他身後倒退遠去,所有的生命軌跡被人拉長成為了一卷卷播放的電影膠卷,而其中最重要的那些幀也被人一幀一幀地抽了出去,就好像那些重要的東西,在以一種無法回轉的姿態和他告彆。
陸滄夜看著眼前的女人,覺得夏恩星心理素質真的很強大,在這種時候,她的嘲諷和漫不經心,反而給了他們兩個最好的台階下。
就要這樣,雲淡風輕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夏恩星,唯有這樣……
我們才有繼續對話下去的資格。
“我去陸家看我兒子的話,你不會阻攔吧?”
夏恩星問他,“畢竟夏流光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
為了一個和他倆都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夏恩星和陸滄夜做到了這個地步,也許這份對夏流光的重視早就跨越了什麼血濃於水,他們心裡早就已經認定了這個兒子了。
“不會阻攔的。”
陸滄夜聽見她說這個,心裡酸痛,“何況以後也不隻是陸家了,我國外的企業可能會收購陸家,到時候夏流光和祝惜安擁有的就不隻是陸家。”
他把所有的後路都算好了。
在做生意這方麵,夏恩星從來沒有質疑過陸滄夜,夏流光跟著他,定然是能少吃一點苦頭的。
於是,作為兩條交叉線的唯一一個交點,夏恩星在霍翼的病房門口轉過身去,“夏流光的病房在606,等一下你去陪他吧。”
這意思是,她不去了嗎?
從夏流光蘇醒睜開眼的那一刻起,他就要跟著陸滄夜一起生活了。
陸滄夜心裡劇痛,但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唯有這樣才是最好的,夏恩星。
我們都沒有辦法放下過去生活,那段過去於你而言,也是淬煉你的業火,怎麼可能就從此熄滅呢?
既然放不下,那就讓它存在,讓它永遠燃燒著。
陸滄夜看著夏恩星的背影,輕聲喊了一句,“夏恩星……你會跟蕭昂結婚嗎?”
提起這個名字,夏恩星的腳步一頓,陸滄夜這話問得仿佛帶著乞求。
夏恩星說,“結婚?不太可能了吧,我一個人挺好的,蕭昂也挺好的。”
蕭昂也挺好的。
是啊,蕭昂怎麼會不好,夏流光身上甚至有蕭昂的影子,他的基因同樣是j想要爭奪的存在。
如果是蕭昂的話……
陸滄夜嘴巴上說的卻是,“哦,不結婚就好,不結婚就好。”
夏恩星嗤笑一聲,麵龐美麗得出奇,“你就盼著我不結婚孤獨終老呢?”
“主要是,我聽不得。”
陸滄夜擰了擰眉毛,偶爾透露出來的脆弱都是驚人好看的,“我聽不得你和彆人在一起的消息,夏恩星。”
經曆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夏恩星的存在,就像是陸滄夜身上的一塊肉。
哪怕從此他們背道而馳,他的生命裡也沒有辦法抹去夏恩星的痕跡。
“哦。”
夏恩星回頭,漂亮的唇角帶著些許挑釁的笑意,“那我比較叛逆,陸少可要做好準備,我怕你心臟受不了刺激。”
陸滄夜整個人怔忪了一下,又發笑,驚覺這才是夏恩星。
隻有這種時候,見底了的時候,才能夠窺探到這個女人桀驁不馴的靈魂,帶著痛意,才能把她看清。
陸滄夜說,“那我求你呢。”
“那不行。”
夏恩星笑得眼裡流光璀璨的,像是星屑落在她眼睛裡,“你求我,沒內味了,陸滄夜。”
沒內味了。
陸滄夜涼薄地笑,“真有你的。”
“你不就喜歡這種麼。”
夏恩星往前走,沒回頭。一直到走廊儘頭,傳來她清淡冷豔的聲音,“巧了,我也喜歡你那種樣子。”
陸滄夜心頭有一種過血的麻,就仿佛電流迅猛竄過。
既然分離是最好的勢均力敵又爭鋒相對的方式,那麼夏恩星……
我很受用,且樂在其中。
夏流光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人不是夏恩星,是陸滄夜。
他守在病床邊不知道等了多久,如今聽見動靜,立刻朝著床頭看過來,見夏流光蘇醒,問他,“怎麼樣,喝水嗎?”
夏流光沒抗拒,掙紮著爬起來,伸出小手,接過陸滄夜倒好的水,環繞了周圍一圈,似乎是在倒推自己昏迷的期間發生了什麼,最後他問,“我媽咪呢?”
“她去看你妹妹了。”
陸滄夜說話向來開門見山,“夏流光,你以後,可能要跟著我生活了。”
這意思是……陸滄夜和他媽咪夏恩星一人撫養一個孩子嗎?
夏流光的眼裡閃過一絲錯愕,但也隻是幾秒鐘的時間,孩子恢複了老成,睫毛垂下去,小聲地應道,“嗯。”
“你不意外?”
陸滄夜好奇地觀察著他的反應,“跟著我回陸家生活,你不難受嗎?”
“不難受,在陸家吃香喝辣,還有你這個便宜爹保駕護航。”
夏流光故意說這些話,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失望,“而且我身上背負著謎團這麼多,跟著你是好事,至少不會拖媽咪下水。”
原來他什麼都看得清楚。
陸滄夜伸手放在了夏流光的額頭,“臭小子,原來在你眼裡,我是可以隨便拖下水的人,是吧?”
“那不然呢?”
夏流光狡黠地看著他,“牽連媽咪,我會良心痛。牽連你的話……”
他吐了吐舌頭,繼續把話說完了,“我隻會慶幸還好牽連的是你,出事了也是老天有眼為民除害咯。”
聽聽,聽聽!
陸滄夜卻沒有生氣,隻是更用力按了按夏流光的腦袋,“好呀你,敢情我就是一個耗材是吧?”
“我沒說,你自己說的。”
夏流光仿佛很快接受了自己要和夏恩星分離的事實,畢竟他這麼聰明,就算感情上接受不了,理智上也不得不接受這個選擇。
隻是……
夏流光低下頭去,輕聲說道,“那我和小安……”
陸滄夜的眼神一深。
“等你長大了自己去找她玩唄。”
陸滄夜對夏流光說,“不過,以後你要再見她,怕是有點難。”
夏流光愣住了。
“我會帶著你去國外,畢竟你身上背負的東西,在國外更方便解決一點。”
陸滄夜道,“所以你後麵生活也會在國外,包括讀書學習。”
那就等於代表著要轉學吧。
代表著和祝惜安還有霍翼分離。
好不容易在學校裡有了自己的朋友……
夏流光眼裡有什麼一閃一閃的,這是他很罕見的情緒波動,但是小孩子忍住了,隻是咬著牙說道,“那我要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關於j的所有殘黨都落網了,你徹底安全了。”
陸滄夜用一種深沉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才更有資格回到祝惜安身邊,懂我的意思了嗎?”
他帶著夏流光離開這個國家,和夏流光抗下所有的危機,讓夏恩星和他們的孩子,回到正確的那條命運軌跡上去。
夏流光眼睛都紅了,小手攥成拳頭,一直沒有鬆開,“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夏流光。”
分離式最讓人痛苦的,就如同剛才他和夏恩星切割得乾脆利落,目送她離開一樣。
夏流光知道,祝惜安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的世界還沒有被罪惡所染黑,她天真又善良,堅持著自己的正義,不像他,從出生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腥風血雨。
也許……本就是妄想了。
夏流光扭頭看向陸滄夜,“我們什麼時候走?”
“明天就轉院,我已經聯係好了國外的醫院,你放心。”
陸滄夜有錢有勢,他的兒子要去國外養傷,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隻是……
“為什麼這麼快?”
就好像在逃離。
夏流光還想著最後見一麵祝惜安。
“怕舍不得。”
陸滄夜在注視夏流光很久以後,自嘲地笑了笑,說出了一句令人覺得無力的話。
“拖得越晚,我怕我越舍不得走。”
太想和夏恩星破鏡重圓,太想和好如初。
陸滄夜對夏流光說,“你能理解我吧?夏流光。”
夏流光睜著眼睛,眼裡掠過祝惜安那張笑起來天真爛漫的臉。
怎麼會……理解不了呢,陸滄夜,我的父親。
如果我們的目標都是一致的話,那麼……
夏流光攥著被子說,“好吧,那看起來我明天就要出國咯,從此以後我就是有錢的留學生闊少了。”
他故作輕鬆的語調,倒是讓陸滄夜的心情有些許好轉,“是啊,不過你要是想走之前和他們打個招呼的話也行,霍翼也在這家醫院。”
“霍翼?”
夏流光想起來自己的好朋友了,立刻追問,“霍翼的病房在哪?”
“同一層樓的,我帶你去?”陸滄夜站起來,剛拉開門,就聽到走廊上傳來了聲響,很多人圍著一件病房,陸滄夜仔細一看,那不就是霍家那個小少爺所在的病房嗎?
夏流光察覺到了不對勁,從床上爬下來,“是霍翼遇到什麼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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