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初八這日,王爺興衝衝地來告訴黛玉,前邊鎮子上正趕廟會,想同她一道去瞧瞧熱鬨。
黛玉身子懶怠,對廟會並無多少興致,卻不願掃了王爺的興,便應了同去。
兩人上了馬車,幾個丫鬟小廝緊隨其後。
這事不知被誰泄了出去,傳到胭脂耳中。
一想到王爺竟沒邀自己同去,她心頭的火氣便如潮水般湧上來。
當下也顧不上彆的,徑直奔向馬車,一把掀開車簾,淚汪汪地哀求:
“王爺,妾身整日困在府裡,實在悶得慌,您就帶我一塊兒去吧!”
王爺見狀,不覺有些尷尬,下意識瞥了黛玉一眼。
黛玉隻淡淡一笑,溫聲道:“既是這樣,天兒冷,你先去穿戴暖和了再來吧。”
馬車本就不算寬敞,多了個人,更顯局促起來。
這情形倒像三人行的情分,旁人要強擠進來,原是極難的。
一路行去,黛玉半合著眼,將頭輕輕倚在車壁上。
胭脂卻興奮得坐不住,一會兒拉著王爺問自己鬢邊的絹花好不好看,一會兒又往他身上靠,時不時撒個嬌,嘰嘰喳喳沒個停。
行至一段崎嶇路,滿地碎山石。
馬夫一時不慎,車猛地一晃,險些翻了。
“籲——!”
馬夫眼疾手快,急喝幾聲,馬兒總算停了下來。
黛玉正閉目小憩,猝不及防間身子一傾,頭撞在車廂的一側。
胭脂卻借著這猛地一停,順勢撲進了王爺懷裡,摸著心口嬌滴滴地喊:
“王爺,這是怎麼了?可嚇死妾身了!您可得好好罰罰馬夫!”
王爺聽到她說話,就沒來由的煩悶無比。
他伸手將她一把拉到旁邊,然後用力扶住,讓她穩穩當當地坐了下來。
當王爺抬起頭的時候,他的目光卻被黛玉嚇了一跳——隻見黛玉的額頭上竟然磕出了一個青紫色的大包!
王爺見狀,心中不由得一陣心疼,他急忙伸出手去,拉住黛玉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會兒,滿臉焦急地問:
“玉兒,你這額頭怎麼磕成這樣了?要不要緊啊?
要不,咱們去前邊的醫館,讓大夫給你抹點藥吧!
你看看,這包鼓得這麼大!你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啊?”
黛玉還沒來得及回答,一旁的胭脂卻突然插話:
“哎呀,王爺,妾身也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呢!哎呀,這肚子怎麼突然就疼起來了呢?”
王爺聽了,心中頓時有些不耐煩,他沒好氣地說:
“本王不是說了嗎,前邊就是醫館!你以往的那股子沉穩勁兒都到哪裡去了?”
胭脂聽了王爺的話,隻覺得滿心委屈,她悶悶不樂地坐在那裡,不再理會任何人。
而黛玉則用手捂著額頭,對著王爺微微一笑,柔聲道:
“爺,您彆擔心,我這不過是磕破了點皮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爺還是不放心,到底讓馬夫在前邊的醫館那裡停了下來。
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可到底還是嚴寒的天氣,王爺看著黛玉的氣色不似以前,順手將自己的披風披在黛玉身上。
倆人挨著彼此往前走。
隻有胭脂,像個局外人。
她眼睜睜的看著王爺給黛玉披上衣裳,眼睜睜的看著王爺扶著黛玉的手下馬車,宛若一對戀愛中的情侶!
就在這時,她一顆石子突然滾動,差點讓她摔倒在地。
她正欲發怒,卻被身旁的采蓮穩穩地扶住了。
“主子,您沒事吧?”采蓮關切地問。
胭脂瞪了采蓮一眼,采蓮被她的目光嚇得連連後退,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胭脂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情緒,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繼續跟在王爺和黛玉的身後,朝著醫館走去。
醫館裡,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大夫正坐在案前,戴著老花鏡,仔細地翻閱著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