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息之後,便分生死!”
都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可此刻的韓紹與公孫郢這一對祖孫,卻是既橫又愣,還不要命。
所以公孫郢這話說完,一眾剛剛還喊打喊殺的太乙天君全都沉默下來。
毫無疑問,以他們今日人數之眾、實力之強,想要鎮殺這一對祖孫不是問題。
唯一的問題便在於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正如公孫郢所言,過去他沒成道時,便能單槍匹馬搏殺太乙。
今日證道之後,再有那兵塚加持,若是拚命的話,在場眾人至少也要被這老不死拚掉幾人。
隻是……誰願意去賭自己會不會成為那幾分之一?
大概沒人會願意。
大家修行一世,好不容易證得太乙,立於這人世之巔。
若是一朝身死,不但自己一世積累化作夢幻泡影,後輩家族也必然會因為沒有了支撐與依靠,從此沒落。
最後被其他世族高門吞噬殆儘,徹底消失在漫漫曆史長河之中。
說到底,其實大雍和草原在本質上也沒有多大區彆。
當你衰落時,四周皆是對你一身血肉垂涎欲滴的虎豹豺狼。
頂多在吃相上相對文雅一些罷了。
“三。”
公孫郢那蒼老嘶啞的聲音,毫無起伏的響起。
可落在一眾太乙耳中,卻仿佛一麵已經擂動的戰鼓。
三響一過,廝殺便起。
生死即分!
“二。”
有太乙眉頭蹙起,下意識與身邊人沉默對視、無聲交流。
而這時,公孫郢手中那柄孤拐已經橫在手中,伸手撫過間瞬間化作一杆亮銀長槍。
“一。”
聲音落下,那杆亮銀長槍瞬間爆發出璀璨的華光。
這一刻的公孫郢儘管身軀已經老邁佝僂,可周身散發的磅礴戰意與殺氣,甚至將四周的虛無混沌都扭曲了幾分。
“看來諸位已經做好了決定……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話間,公孫郢身後兵塚浮現,煞氣衝霄。
一道道兵家戰將英靈從中走出,於公孫郢身後列陣,無聲而肅殺。
“乖孫,出手吧。”
“今日我祖孫聯手,定要殺他個血流成河!”
自公孫郢完成證道後,已經淪為配角的韓紹聞言,絲毫沒有配角的自覺。
當即獰笑一聲,迫不及待地應聲道。
“善!”
“孤的龍槍早就饑渴難耐,稍後便殺他個七進七出!”
說罷,周遭金烏振翅唳鳴,韓紹抖動密鱗龍槍,就要再次出手。
衝動!
太衝動了!
眼看這愣頭青竟真的無視了自身承受的天譴劫氣,不管不顧就要跟自己等人生死搏殺,虛空中一眾太乙不禁臉色一變。
“且慢!”
“慢你媽個頭!吃孤一槍!”
話音落下,龍槍破空,化作驚鴻金光直接向著抱團的幾尊太乙天君殺去。
如此瘋魔,饒是他們養氣多年涵養深厚也忍不住破口大罵。
“蠻子!瘋狗耶?”
這些幽州的武夫當真凶蠻!沒有半點中原之禮!
哪能說動手就動手!
最關鍵的是……
“不好!他槍上有……有劫氣!”
這一聲驚呼,在場眾人無不色變。
儘管這些劫氣目標不是他們,對他們影響不大。
就算沾染上,花點時間也能清除。
可如果可能,誰願意沾染這等汙穢的晦氣玩意兒?
一句話,拖把沾屎,呂布在世,拖把沾尿,張飛咆哮!
這一刻的韓紹,儘管在劫氣的侵染下,氣息紊亂、戰力大減。
可一眾太乙天君卻是避之不及,轉眼間便被殺得狼狽四散。
被逼無奈之下,有受不了的太乙天君當即對公孫郢呼喝道。
“老太尉!快!快讓此子住手!”
“就按你說的辦!今……今日的事到此為止!”
正殺得痛快的韓紹,哪肯罷手,口中怒吼道。
“晚了!”
“孤現在劫氣纏身!道途半毀!皆是爾等之過!”
“拚你們一個保本,殺兩個是賺!都給孤納命來!”
劫氣纏身!道途半毀!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也難怪他如此不惜命,引他們出手!
想到這裡,在場一些太乙不禁懊惱。
‘媽的!上這賊子的惡當了!’
心裡罵著,他們趕忙衝公孫郢喊道。
“老太尉!莫要衝動!有話好說!”
“隻要你真按你先前所說,在此自囚百年,今日的事情就這麼算了,我等就此離去,如何?”
韓紹聞言,神色越發暴怒。
可就在這時,卻聽身後的公孫郢在沉默了一陣後,道。
“乖孫,住手吧。”
被公孫郢這一聲聲‘乖孫’喊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韓紹,身形驟然一頓,眼中儘是不甘與憤怒。
“老祖!怕他們作甚!有死而已!”
“如今我道途已半毀,再難問道太乙!往後苟活於世也不過是蹉跎歲月!”
“大丈夫生於世間,不求籍籍無名死!隻求轟轟烈烈死!”
這最後一句話說完,韓紹身上原本被劫氣壓製的氣息,陡然一盛。
竟似乎是已經準備動用燃燒底蘊、壽元的秘法!
如此決絕的態度,讓在場一眾太乙瞳孔微微一縮,全都如臨大敵。
好在這個時候,公孫郢選擇了出手阻攔。
“夠了!老夫說了!今日的事情到此為止!難不成你要忤逆不孝?”
韓紹怔怔,終究是喟然長歎一聲。
“今日不殺此輩,來日他們卷土重來,老祖必會後悔!”
公孫郢盛怒。
“老夫尚未死,這幽州的事情便由老夫作主!”
一番‘猿你悔、團我影’的表演過後,公孫郢神色一緩,歎息道。
“苟活也是活。”
“活著就有希望,你放心,老夫必會想辦法為你清除劫氣、消解天譴。”
拳拳安護之心,令人感動。
韓紹最終恨恨怒哼一聲,選擇了罷手。
隻是他隨後便道。
“老祖自囚此地百年,孤絕不答應!”
“若來日我幽州遭劫,老祖卻礙於此事,最後隻能坐視、不能出手,那豈不成了笑話?”
見韓紹終於被公孫郢說服,在場一眾太乙心中大多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今日的事情他們唯一算漏的地方,便在於所有人都沒想到,公孫郢竟然能夠這麼快完成證道。
而他們的算計從公孫郢道成太乙的那一刻起,也早已事不可為。
現在能做的,就是如何體麵的退場了。
至於韓紹剛剛所說的話,他們在一陣神念溝通後,便予以了回應。
“燕公你看,要不你我都各退一步。”
“老太尉在此地幽居百年間,隻要不出幽州,便不算違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