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讓也因此而名揚天下。
即便是自恃才名的禰衡,在邊讓麵前也保持了謙恭。
邊讓輕歎:“我雖然能寫出《章華賦》,但卻勸諫不了君王,也沒有足夠的才學去治理一方。”
“我在九江郡待了一年多,本以為以我的才能可以教化士民,讓九江郡的百姓安居樂業,卻不曾想我連九江郡的貪官汙吏都治不了。”
“不想在九江郡屍位素餐,隻能選擇辭官避世。”
“上不能勸諫君王以報國家,下不能治理民政以安黎庶。”
“我邊讓,終究也隻是一個無用的腐儒啊!”
以邊讓如今的盛名,卻自稱無用的腐儒,這讓陳宮和禰衡都十分震撼。
陳宮凜然道:“文禮公切勿惆悵!九江郡積弊已深,文禮公身邊亦缺少能用的賢才,並非是文禮公無能。”
禰衡卻是想到了初見鄭平時的過往,斂容道:“文禮公,昔日在下在平原郡初遇青州鄭彆駕時。”
“鄭別駕曾對我說:我輩士人,學的是興邦立業之術,自當以經世致用為基礎,學問必須有益於國事。”
“我曾問鄭彆駕,這般學問,是否功利性太重、非君子所為。”
“鄭彆駕又言:功過是非,自有後人點評。方今亂世,民不聊生,倘若有能力匡扶亂世的士人還隻想著獨善其身,而不儘其才能兼濟天下,縱然有君子虛名,亦不過是一群自私自利之輩。”
“燕雀,又怎知鴻鵠之誌?”
“我心中自是不服,便自薦請一縣令之職,治一縣之民。”
“但鄭彆駕卻說:亂世飄搖,文弱書生大抵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既不識這兵事凶險,也不知何為兵者國之大事。”
“於是我便當了軍中一鼓吏!”
陳宮吃了一驚:“以正平之才,縱然要隨軍磨礪,至少也得是一參軍,鄭彆駕竟然隻讓正平當一鼓吏?”
禰衡笑道:“雖然隻是一鼓吏,但鄭彆駕讓我真正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士子風流。上馬能治軍,下馬能治民。我引以為傲的辭賦於鄭彆駕而言,隻平日間用來陶冶性情的。”
“在我頹廢之時,鄭彆駕又以《卜居》勸我: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數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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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治理一縣,我或許還比不上一個辭賦不通的普通散吏。”
“但若論勸學,整個青州諸多俊才,沒有一人比得上我禰衡!”
“隻我一人數語,就能讓臨淄城官學的少年們,發憤圖強。”
“我亦知曉如何撰寫州務文書,既可以讓士人傳頌,也能讓黎庶聽得明白。”
“同樣,我也能肩負青州牧的重托,來這兗州止戰!”
“文禮公之才,不在於治理一郡,而在於以辭賦文章、士林名望,讓如劉岱一般擅自攻伐而不顧春耕大事的人,能收斂好戰之心,與民更始,施恩於天下!”
邊讓越聽越心驚。
在九江郡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邊讓受到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擊。
向來自負的才能,在治理九江郡的時候卻屢屢被一群平日裡瞧不起的貪官汙吏給戲耍。
以至於邊讓最後無奈生出“才不配位”的感慨,最終選擇了辭官回家。
這對邊讓的打擊是非常嚴重的,邊讓最近一直在懷疑自己擅長的,是否隻是一些無用於國事的腐儒之才。
但禰衡的話,卻讓邊讓抑鬱許久的心緒逐漸釋懷。
“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數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
“我自負博覽群書,通曉百家經典,卻連屈子的教誨都未能領會。”
邊讓感慨一陣,起身向禰衡深躬一拜:“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禰先生教誨,令在下茅塞頓開!”
禰衡連忙扶起邊讓,回禮道:“我亦隻是借用了鄭彆駕往日的勸諫之語,當不起文禮公一聲‘先生’。”
“文禮公喚我表字即可。”
邊讓眸有敬佩之意:“那在下卻之不恭了,敢問正平口中的鄭彆駕名諱?”
禰衡語氣多了崇敬:“鄭彆駕乃北海康成公之子,諱平,表字顯謀,以一己之力,助玄德公立足青州。”
“其才堪比興周八百年之薑子牙,開漢四百年之張子房!”
作為鄭平的小迷弟之一,禰衡除了用薑子牙和張子房來誇讚鄭平,已經尋不到更合適的詞來形容了。
但聽在邊讓和陳宮耳中,卻是無比的震撼!
薑子牙和張子房,那可是周初和漢初最傑出的俊傑,即便幾百年上千年過去,也令當今士人欽慕不已。
而禰衡卻如此盛讚鄭平的才能,如何不讓邊讓和陳宮震撼?
陳宮倒吸了一口涼氣,忽有所感:“莫非識破袁紹陰謀的,便是青州鄭彆駕?”
禰衡點頭:“除鄭彆駕外,還有冀州的典學從事田豐田元皓,也識破了袁紹的詭計。”
“但鄭彆駕比田從事更勝一籌的是,在識破了袁紹詭計後,鄭彆駕就已經定下了破局之策。”
“我來兗州遊說,隻是破局之策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環!”
陳宮更是驚詫。
邊讓卻是蹙眉:“公台,正平,你們剛才說的袁紹陰謀,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陳宮斂容道:“文禮公,袁紹為了一己私利,即將讓兗州陷入戰禍之中。”
在邊讓驚訝的眼神下,陳宮將自禰衡處得到的情報以及自己的推斷,言簡意賅的陳述給邊讓聽。
本就剛烈敢言的邊讓,不由拍案而起:“他袁家兄弟的爭鬥,憑什麼要讓兗州士民百姓來承受兵禍?”
第三更奉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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