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意賣掉高遠一生的心血,隻用了半個鐘頭。
高遠病了,沒法自己做正常決定的病,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寫著,誰都反駁不了。
就算她那邊的自己人,想給她通個風都找不到人。
隻能眼睜睜看著齊意領人來,在門上掛了停止營業的牌子。
不是暫停,是停止,這差彆可太大了,大家麵麵相覷,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心裡大概也猜到了。
一家總店,四家分店,其中的兩個門市是租的,剩下的都是高遠留了個心眼兒以後,她和齊東升聯手買下來的。
她沒法給自己做主。
她隻想趕快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
所以幾天前,齊意來看她,讓她簽個文件的時候,她簽了,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了齊意。
沒關係,反正總有機會要回來。
她甚至還看了看,從頭翻到尾,好幾頁,列著瑣碎的條款,可能是吃了藥,迷迷糊糊的,就算眼睛瞪得再大,可一個字都看不進腦子裡。
她還是簽了。
不得不低頭。
死都想不到會落了這麼個下場。
齊意特彆乾脆,也實在是恨,連齊家小館這個小城裡響當當的名號都一並轉讓了。
不想再跟這些有一絲一毫的聯係。
當然也徹底擊碎了高遠。
她呆呆的坐在病床上,竟然沒鬨,眼巴巴的看著齊意,好一會兒,像是在看這個家夥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醫院裡抱錯了?不能啊。
她輕輕的說:“你走吧。”
齊意點點頭,卻並沒有馬上離開,他俯身和高遠平視:“錢挺多的,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養男人也夠,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彆再困在這裡了。”
齊意說:“放了我,要是繼續逼我,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高遠靠在床頭,好像耗儘了所有的力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你總得讓我先從這裡出去。”
“快了,”齊意說,“隻要你乖。”
“騙子!”高遠閉上了眼睛,罵人都提不起興致,風雨裡闖蕩了幾十年,栽在了自己兒子手裡。
被奪走了她最在乎的一切。
她應該也是恨,但不敢說。
齊意懂,所以齊意走了,那天下了雨,不大,淅淅瀝瀝的,從早到晚就沒停過。
醫院門口竟然沒有趴活的出租車。
齊意沒有傘,也懶得買一把,站在路邊五分鐘,沒一輛車經過,他淋著雨抽了一支煙。
報複應該是件很快樂的事,可他一點也不覺得,煙頭被雨水澆滅了,他扔進了垃圾箱,扭頭掃了輛單車。
單車的車座濕透了,但他沒在乎,其實騎上幾分鐘,他全身就已經濕透了。
這個破爛地方,排水等同於沒有,下水口被樹葉塑料袋糊的密不透風,即使是小雨,馬路上積水也很深。
齊意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病,他蹬幾下自行車就會停下來,伸手把下水口的樹枝垃圾徒手撿起來,堆在了更高一點的人行道上。
看著雨水暢快的流下去,他覺得很踏實。
回去的路上路過他們家曾經的飯店,停止營業的牌子還掛著,已經有裝修工人進場了,門口停著輛小貨車,有人在往裡搬材料,應該是瓷磚。